第7章 放下

「相公～」

「娘子～」

這對夫妻倆互訴衷腸，小青就覺得自己很多餘，垮著臉嘴裡叭叭。

臭男人，搶我姐姐……

小青越想越氣，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手中的劍鞘在地上划來划去，弄出「滋滋」的聲響。

那對夫妻沉浸在彼此的愛意中，絲毫沒注意到小青的不滿。

小灰狼扯了扯小青的衣角：「小青姐，你在吃醋么？」

小青被小灰狼這麼一問，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她惱羞成怒地敲了敲小灰狼的腦袋。

「吃什麼醋，我才沒有，你這小崽子懂什麼？」

小灰狼捂著腦袋，委屈巴巴地看著她：「小青姐，你就有，臉都紅了，你肯定是捨不得小白和許仙在一起。」

小青剛要反駁，卻看到小白和許仙牽著手朝這邊走來。

她哼了一聲，把頭扭向一邊。

小白笑著說：「小青，你莫要再孩子氣了，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重要的妹妹。」

許仙也在一旁附和，「小青姑娘，我和娘子都希望你能開心的。」

小青的眼眶微微泛紅，她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哼，誰為你們置氣了，我只是看不慣你天天纏著姐姐。」

現在他們成親，以後就是一家子，那自己算什麼呢？

說完，小青抱起小灰狼轉身就走。

可那腳步卻沒有往日的輕快，小灰狼拍拍她的肩膀：「小青姐，還有事沒完。」

「什麼？」

小灰狼指向準備收了白蛇的法海：「那條蛇，要留著。」

小青皺眉，面露不忍。

看到那條白蛇，彷彿看到了姐姐，但姐姐和她都是人類，怎會與妖為伍？

「鏡花水月，所見不一定為真。」

小灰狼只能這般提醒，再多就劇透了，法海動用金缽收妖，卻被八卦盤擋住。

「小娃，妖孽當收，莫要被其迷惑。」

法海以為，小白的表現讓小灰狼誤會此蛇與人有聯繫，可人妖殊途。

一定是白蛇狡猾使計。

小灰狼從小青身上下來，噠噠跑到法海身邊：「住持，你說我莫要被妖迷惑，你又怎地為執念所擾，萬物有靈。」

「妖精得天地靈氣、機緣所化，與人類共存，這條白蛇突然竄出，身上沒有染上殺孽，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法海聽了小灰狼的話，手中的金缽卻並未放下：「小娃，你年幼不知，妖性本惡，今日不除，日後必成大患。」

小灰狼卻不依不饒，他跳到一塊石頭上，與法海對視。

「住持，善惡豈是一眼能定？若僅憑出身便定其善惡，那與濫殺無辜何異？」

小青本就對白蛇有異樣感情，小灰狼開頭，她也忍不住開口道。

「大師，小道長說得對。」

「我們不能僅憑猜測就定這白蛇的罪，若是錯殺，良心何安？」

法海面露猶豫，可多年的除妖執念讓他難以放下手中的金缽。

小灰狼的執拗，讓他想起自己對除妖的頑固，是否改變？

他說的句句在理……

腦海中不斷閃過曾經降妖的畫面，那些或猙獰或狡猾的妖，讓法海一直堅信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正義的。

直到今日遇上小灰狼，還有並無惡行的白蛇，如果驚嚇到人不算惡行的話。

法海陷入許久沉默。

小灰狼摸著不知從何處順來的佛珠戴在手上，雙手合十念了一句。

「阿彌陀佛。」

這一聲驚醒了法海，他緩緩放下金缽，神色複雜地看向小灰狼。

「小娃，今日之言，如醍醐灌頂。貧僧或許真的被執念蒙蔽太久。」

法海望向白蛇，眼中的殺意已漸漸消散，「此蛇今日並未犯下大惡。」

「暫且放它一馬。」

小灰狼咧嘴一笑，從石頭上跳下來，跑回小青身邊，小青鬆了口氣，看向白蛇的眼神多了幾分慶幸。

此時，白蛇似乎也感受到危機解除，朝眾人微微點頭，然後消失在草叢中。

許仙和小白走過來，許仙對法海作揖，「多謝大師手下留情。」

法海微微點頭，「望你夫妻二人日後能多行善事，莫要讓貧僧後悔今日之舉。」

小白微笑著應道：「大師放心，我們定當如此。」

小青看著他們，心中的疙瘩似乎也解開了一些，雖然還是對許仙有些不滿，但看到姐姐幸福的樣子，也不再多說什麼。

小灰狼拉了拉小青的衣角，「小青姐，我們走吧，別打擾他們啦。」

小青哼了一聲，抱起小灰狼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法海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輕嘆：「或許……」

「今後我對妖的看法該改變一下了。」

此後，法海回到金山寺，獨自在禪房中閉關多日，他回想起小灰狼的話語。

在寺中修行的日子裡，心中對於妖的善惡之念不斷翻湧，每一次誦經，每一次冥想，曾經堅定的信念都在悄然動搖。

以往眼中非黑即白的世界，如今有了模糊的灰色地帶。

他開始向寺中的其他僧人講述白蛇之事，僧人們或驚訝，或沉思，金山寺中因此瀰漫著一股別樣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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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法海在出關之後，決定下山遊歷，半路遇上穿僧衣的小灰狼。

他：「？」

「你不是小道士么？」

打白蛇時用的道法，乃是純正道家法術，雖說也有用佛力，可許多高人佛道雙修不足為奇，他以為小狼是某位高人弟子。

小灰狼扒拉一下略長的額發，抬頭眼眸彎彎：「住持，我陪你啊，咱們一起雲遊四海、行俠仗義……」

法海等他說完歇息的時候，才悠悠一句：「你把佛珠還我……」

「額。」

小灰狼心虛地把手往身後一背，討好賣乖：「住持，你看你的佛珠又大又圓，手感好好的，送我玩嘛～」

「你看有頭髮還能說帶髮修行，有佛珠再跟著你，更符合小和尚的身份。」

法海點了點他的額頭。

「你身負佛法，不是假和尚，怕甚？」

小灰狼摸摸頭髮：「除了頭髮不能動，想要cos就要全方位的。」

「哎呀，大師你帶不帶我啦！」

法海唇畔帶笑：「你這是打算皈依佛？」

瞧著性子不定，時而道時而佛，他倒是希望帶小狼潛心修行佛法。

未來成就一尊真佛道果。

他的想法很好。

可就在這時，小灰狼額間天眼竟微微張了開來，剎那間，一股道家純正的清氣神力噴涌而出，那光芒璀璨如烈日。

似要衝破雲霄一般。

法海見狀，不慌不忙，只見他身前瞬間浮現出一朵金色蓮花。

那蓮花散發著柔和而聖潔的光芒，穩穩地將那道家神力擋了下來。

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聲，隨後竟如同水乳交融一般。

緩緩消散，力量兩消。

他摸了摸額頭，是二郎爸爸和如來佛祖的力量，大蟒蛇神是天龍八部眾，佛門拿得出手的戰力之一，受佛祖庇佑。

小灰狼合掌，笑眯眯地與法海說：「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小灰狼～」

「住持，你皈依我呀～」

面對小灰狼的調笑，法海無奈搖頭：「頑皮。」

卻又拿小傢伙沒辦法。

夕陽西下，一高一矮的身影漸漸拉長，法海與小灰狼入世修行，走遍大好河山。

小白和許仙則是在人間，過上真正普通人的生老病死，或許人生有過遺憾。

但最後，兩人執手偕老，相顧白頭。

倒也算是一段美滿。

小青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早在小白與許仙兩人恩愛時，她就獨自離家，背著一柄青色寶劍浪跡天涯。

江湖也多了一份「青衣女俠」的傳說。

從輪迴界里出來。

小灰狼自己走了一遭，得到具體數據，開始進行編程，給無限世界系統更新。

法海悵然若失。

許仙的靈魂得到補足，精元圓滿，他與小白相處之間多了一層意會的默契。

小青最瀟洒，一把青靈劍，走遍天涯海角與五湖四海。

他們多了通透與豁達。

幾個月後，白蛇產子，文曲星亮，同時，天空有烏雲密布，天雷震震。

那是小白的成仙雷劫。

法海捻著佛珠的手不動了，無法掩飾震驚：「她竟真的可以成仙？」

壞了人間規矩，貪戀紅塵，人妖殊途竟然也能成仙么？

小灰狼看著那滾滾天雷，對法海說道：「住持，這世間萬事哪有絕對？小白姐姐一心向善，與許仙在人間雖歷經波折但也多行善舉，她又怎沒資格成仙？」

法海微微皺眉，心中雖仍有些許糾結，但也覺得小灰狼說得不無道理，只是多年秉持的觀念一時間難以徹底扭轉過來。

他喃喃道：「可這終究是違背了常理啊……」

小青此時恰好趕了回來，看到那漫天雷光，身形一閃便來到近前，望著那雷劫，眼中滿是擔憂：「姐姐她能扛過去嗎？」

許仙緊緊握著小白的手，目光堅定地看著她，雖未言語，但那眼神彷彿在告訴小白，無論如何，他都會陪在她身邊。

小白則是深吸一口氣，朝著眾人微微一笑，隨後轉身面向那雷劫，身上散發出柔和的白光，那是她積攢多年的靈力，準備去迎接這關乎她仙途的考驗。

天雷一道接著一道劈下，每一道都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

小白咬著牙，一次次運用靈力去抵擋，身上已出現了不少傷痕，可她眼神中的倔強與堅持從未消散。

小青見狀心急如焚，拔劍而起，欲用自身的靈力去幫小白分擔一些雷劫之力。

卻被法海一把攔住。

「小青姑娘，這是她的劫數，旁人貿然插手，恐會適得其反。」

小灰狼也在一旁點頭，大聲喊道：「小青姐，相信小白姐姐，她一定可以的。」

就在眾人揪心之時，那文曲星的光芒越發璀璨，彷彿是感受到了母親的艱難，竟有絲絲縷縷的星辰之力朝著小白湧來。

助她穩固身形，增強靈力。

小白感受到這股力量，心中一暖，靈力也越發強盛，迎著那越來越猛烈的天雷。

她不再只是被動抵擋，而是開始主動出擊，手中法訣不斷變換，與那雷劫之力相互抗衡，終於，在一陣耀眼的光芒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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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漸漸平息，天空重新恢復了清明，小白的周身仙氣繚繞，成功渡過了雷劫。

正式位列仙班。

她朝著眾人盈盈一拜，眼中滿是感激：「多謝諸位這些年來的相伴與相助，若無你們，我斷不可能有今日。」

許仙看著已然成仙的小白，雖心中有諸多不舍，但也為她感到高興，輕聲道：「娘子，你能得償所願，真好。」

小青嘻嘻一笑，打趣道：「姐姐如今成了仙人，可莫要忘了我這個妹妹呀。」

法海看著這一幕，心中那最後一絲對人妖殊途的執念也徹底消散。

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今日方知，這世間善惡、仙途，皆在一心，往後貧僧定當更加明悟此理。」

小灰狼則湊到法海身邊，拽了拽他的衣袖：「住持，你也可以歸位了哇。」

法海微微點頭，往日凌厲的目光變得柔和許多，周身佛力溫潤。

似乎為了回敬小灰狼當初的調戲，他也說了一句：「皈依佛，皈依法，皈依——」

「小灰狼。」

小灰狼悠哉的表情一僵，震驚地瞪大眼瞅著他：「！」

啊！住持好壞，竟然學會調侃人了。

從哪裡學來的？

再後來，成仙以後的小白倒是放下了對許仙的執念，許仙一邊撫養狀元兒子長大，一邊作為普通人過完一生。

只是臨終前，手裡一直握著玉笛。

許仕林在靈堂前拜別老父親，一位身穿白衣秀麗溫婉的女子走了進來。

別人皆未察覺。

只有他。

父親的卧房掛著的畫像，女人正是那畫中人，兒時的仕林總問父親。

為什麼他的娘親不在。

父親說：「你娘啊，成仙去了……」

小的時候懵懵懂懂，長大以後對於身邊總有奇異能力保護，他相信娘親就在身邊，可惜無緣得見。

而今，在父親的靈堂前，反而見著了朝思暮想的人，他一時有些無措。

小白牽著小灰狼，身後是小青，她的性子比較衝動，小白成仙以後，日日督促於她，後來遊歷天下，偶然得一龍鱗。

激發了龍血，返祖。

而今，走那化蛇為蛟，走水化龍的古路，當初的龍鱗給她幫助很大。

額頭上都有了尖尖小角。

小灰狼招呼仕林上來：「還不快見見你娘，難得見次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