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天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
那些殘存鬼修的流放之地在北境區域，身為少領主的林星樊自然聽過一些當年事。
此刻只覺得眼前自稱夙家繼承人的男鬼是在胡扯。
「當時鬼剎宗的家主便是夙家家族的同胞兄弟，兩者勾結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你現在卻說讓我們幫夙家洗涮冤屈，豈不是有些荒唐？」
夙瀾早就料到他們會是如此反應，心中不甘的同時，更多的是凄楚無力。
是啊，誰又會相信呢。
夏泠見他未曾辯解，唇微微一動。剛想說些什麼，一旁的月沉之便先一步開口道，「夙公子可否再說的具體一些，我們聽完后再做定奪。」
林星樊不解，「大師兄你這是……」
月沉之抬手止住他的話語。
林星樊霎時噤聲。
雖然月沉之並未說相信一詞，但夙瀾卻還是找到了一絲希望。
開始講述自己死期將至時才醒悟的一切。
「說來荒唐，雖然家族宣稱我是死於魔族之手。但實際上，我是被我親叔父所殺。」
他口中的叔父也就是幾百年前夙家家主的同胞親弟弟，亦是當時鬼剎宗的宗主夙凌雲。
可在傳聞中，他們本是親如兄弟的存在啊，夙凌雲怎麼會殺害自己親侄兒？
眾人有些意外，沒打斷他，示意他繼續。
夙瀾垂在身側的手緊握，語氣沒了剛開始的輕浮。
「當時父親發現修真界中的鬼修修士大量消失，便讓我去宗門請夙宗主也就是我的叔父回家族一同商議。
許是我並未通知，去的突然，叔父並不在。也就是在那天……我無意觸碰到了書房的暗閣機關，從中看到了大量的禁書。其中還有數封密信，信件太多，當時太過緊張，我只看了一些片段。
除去那些消失的鬼修修士名單以外，還讀到了關於傳聞中『怪物』的記載和研究，以及……召喚方法。
當時我預感到不對勁，本欲將這些東西先帶回去交於我父親。但在回家期間，卻被我叔父強行攔截，挖心絞殺……」
聽到這，林星樊不由都緊張了起來，「那份名單到底有什麼含義，難道是因為當時的鬼修消失事件是你叔叔暗箱操作，怕被你泄露才滅口？」
「沒錯，縱然我不相信，但在當時也不得不承認那些鬼修消失都是我叔父所為。」夙瀾嗤笑一聲。
「他的目的和大家所知曉的一樣，養鬼修是為了將他們培養成以人血人心為養料，從而晉陞修為的煞鬼，試圖靠著他們去狩獵百姓。
待他們吃夠人心，吸收到足夠的生命力進化成高階煞鬼之後，再將其捕捉。讓其用做於獻祭材料，召喚出只處於傳聞中，據說能毀天滅地的『怪物』。」
林星樊越聽越迷糊，他這句話不等於實錘了夙凌雲的確作惡多端的事實嗎？
月沉之冷靜分析：「既然打斷召喚，想來是他知曉控制怪物的辦法。」
夙瀾點頭，「嗯，在看到的記載中，怪物似乎會聽從召喚之人的命令，絕對服從於召喚之人。」
林星樊雙手抱胸，「可你這說了一大堆，反而更加坐實了罪名啊。」
「是么。」夙瀾垂著眼，「可如果說，當時的鬼剎宗宗主，早就被旁人所控制失去了自我呢？」
「什麼？！」此話一出，瞬如砸落到湖面的驚石，林星樊不由鬆開手，「你確定嗎？」
當年的鬼剎宗雖未進入五宗行列，但在夙家的支持下，實際上和五宗之間的差距也不算太大。
這種存在，居然會被旁人控制……
夙瀾苦澀萬分，「我也不想相信，可在我殊死反抗之時刺到了他的心臟。劍挑開之際，我瞥到了他胸膛上刻著的紅色咒術，也就是遠古時期的邪術——『分魂控魄』。
使用此術者必須是鬼修，我父親曾強調萬分不能觸碰，我自是不可能記錯。且從叔父胸膛蔓延的刻文顏色來看，他當時已經被控制至少五年了……」
分魂控魄和奪舍有些相似，是指強行將原主人的靈魂吞噬或者禁錮后，再分出自身的一縷靈魂碎片作為新的驅動能源，取代原主人奪得軀體的完整掌控權。
此禁術之所以被稱為上古禁術當然是有原因的，除去能吞噬魂魄控制人這恐怖的一點之外。
還有一項禁忌，那就是使用禁術者必須是化神境以上。
並且需以吸食人血，吞噬人的心臟為生，否則就會遭反噬而亡。
這種存在但凡有一個，都會造成無數死亡。
畢竟想要一直活下去，就得不斷殺人吞心。
眾人陷入了沉默，不知是否該相信他的片面說辭。
夙瀾知道他們不會因為他的幾句話就相信當年的事是一場陰謀。
壓下急切，嘆了口氣。
「我死時被碾碎了靈魂，雖然未徹底消散，但我的記憶已經不再完整。如今的我，也只是零碎記得些許事罷了。
可能得知的線索只比你們多那麼零星一點，希望你們莫怪。」
他轉變了話題，意思很明顯，他現下願意把知道的一切告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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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們並未答應他的條件。
明明先前還說要是不答應他的條件就死都不說線索來著……
林星樊悄悄拽了下夏泠的裙子，悄聲道：「小師妹，我覺得他看起來不像是說謊，你怎麼看？」
「不清楚。」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的確會讓人想要相信，但人證物證都沒有，夏泠也沒法以一面之詞做決定。
在他們交流時，夙瀾也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
「你們是為了京城人員消失一事來的對吧？我建議你們從一個叫『暗月宮』的勢力開始調查。幾百年前鬼剎宗的密文上多次提及了關於『暗月宮』這幾個字，代表圖案應該是一個黑月。
最近出現的那些黑袍人身上也刻有黑月圖案，兩者之間，有很大幾率是同一勢力。你們可以將此作為突破口，進行下一步調查。」
林星樊有些不自在，「我們不是沒答應你的要求嗎？為什麼要告訴我們？」
夙瀾笑了笑，似是自嘲一般道：「我也有我的私心，就算你們不答應幫我，定然也會將近期京城異動一事調查到底。我有預感，你們會從中找到關於我叔父到底是被控制的線索。」
他死後，父親因過度傷心而閉關不出。
假的夙凌雲也因此掌控了夙家實權，一步步推著夙家和宗門走向了絕境。
若不是最後他沒能召喚出那處於傳說中的怪物，恐怕如今整個修真界都要落入他手。
許是因為動靜鬧得太大，為了將此事揭過，那人又將夙氏和鬼剎宗作為靶子，讓其承受了一切負面怨恨。
手段何等陰毒完美，以至於整個修真界竟無一人懷疑。
現在想來，至夙家和鬼剎宗被推翻之後，剩餘的那部分鬼修紛紛被爆出與魔族勾結隱藏禍心的證據。也是因為幕後之人想要徹底滅了他們這一派系，解決掉後患之憂啊。
背後幾道裂痕悄然爬上夙瀾的靈魂上，他清楚自己這是因為泄露太多生前事而遭遇了反噬，加快了死亡進度。
但事已至此，魂飛魄散對他來說，反而是解脫。
「你怎麼了？」林星樊留意到他身上的裂痕，震驚不已，「你要……消散了？」他委婉的換了個說辭。
「是啊，我也該離開了。」夙瀾心中的不甘未曾減少半分，但卻無可奈何，「我不求你們相信我，我只希望若有朝一日你們找到了能證據我夙家清白的證據，能將它公佈於世，洗涮我夙家冤屈。若找不到……那便是天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
多可笑啊，那心繫蒼生的父親叔父，最終卻失去了一切。
夙瀾閉上眼，靈魂在頃刻間化成殘碎的碎片，一點點消散於人間，再也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