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暴露(上)
`p`jjwxc`p``p`jjwxc`p`話音剛落,顧璟若有所思,阮語卻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似的。她愣愣看著自己的手,不可置信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楚鳳宸的臉上,像是要把她的臉戳出一個洞來一樣。
她發現了。
楚鳳宸悄悄握緊了拳頭,任由心臟狂亂地跳動。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根本不會留下阮語一條性命,好讓她最終回到了沈卿之的身邊。而現在她顯然已經發現了她的秘密,如果她說出來,如果這秘密被沈卿之知曉,那她一直努力權衡著的得失就會徹底傾向沈卿之!
阮語的神情緊張,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滑落下來,瘦削的身子在風裡瑟瑟發抖。
「你怎麼了?」沈卿之問。
阮語的身體陡然間顫了顫,僵硬搖頭:「我……我沒事……」
楚鳳宸藏在袖子底下的指甲划入了手心,她悄悄咬了咬嘴唇,不動聲色地朝阮語笑了笑,把錦布包交到了沈卿之手中。
沈卿之接過了布包,解開了上面系著的繩子,果然從裡頭倒出了幾粒藥丸。他取了一粒在陽光下細細端看,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阮語身上,道:「你試試?」
阮語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沈卿之低眉俯□,牽起了她的手,把一粒藥丸放在了她的手心裡,柔聲道:「阿語,你去瞿放身邊三年,這三年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回到我身邊,總要做出一些貢獻,才能堵悠悠之口,不是么?」
「大人!」
「阿語,乖。」
楚鳳宸靜靜看著這詭異的變化,忽然有些糊塗起來。沈卿之向來溫文爾雅,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陰森柔和的沈卿之,而他脅迫的對象居然是阮語。他們之間難不成還有牽扯,才走到這堪比戲本子的地步?
阮語漸漸安靜。倉惶的神色漸漸凝滯成了一片空白。到最後,她接過了沈卿之手中的藥丸,盯著它面如死灰。
她彷徨良久,忽然道:「大人,我……我如果幫你一個大忙呢?」
阮語緩緩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到沈卿之的身前,她的目光中寫著一絲癲狂,已經全然不像一個冷靜的正常人。她靠近沈卿之,一邊走一邊細柔著說著:「大人,阿語對你從來沒有過異心的,你讓我去瞿放身邊我便去,你讓我勸瞿放回帝都我勸服了,你讓我泄露他屯兵罪證我也照做了……阿語的心,你不明白么?」
沈卿之微笑不語,他甚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阮語已經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她道:「大人,阿語還發現了一個秘密,想要稟報……」
她的話音未落,楚鳳宸陡然驚醒用力推開了身邊的禁衛!——可惜,她終究晚了一步。阮語已經幾步到了她的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觸到了她的束髮用力一扯——
完了!
一瞬間,整個世界的呼吸都被抽空殆盡。
楚鳳宸被巨大的推力推得重重栽倒在了地上,身下傳來劇痛,耳中嗡鳴乍然響起,整個世界變成了斑斕的炫彩——良久,耳畔傳來讓人毛骨悚然的絲絲柔滑,她恍然低了頭,三千髮絲便落在了胸前,覆蓋在了燕晗的帝袍之上。
寂靜灰暗成了這世上唯一的色調。
咣當。有人的兵刃落在了地上。
她閉上了眼睛,久久才睜開,映入眼帘的是沈卿之愕然的臉色,還有在場所有人驚恐與惶然的眼睛。一時間沒有人出聲,沈卿之也似乎忘了下一個命令是什麼,他溫雅的臉上神情飛快地變換了好幾次,最終停在了震驚上。
原本就是龍鳳雙生,這樣的情況矇混過關的可能性有多大?楚鳳宸在這一片死寂中站起身來,淡道:「沈愛卿,你的手下這是什麼意思?想弒君么?」
沈卿之凝視著她,並不開口。
良久,他猶豫道:「……陛下?」
楚鳳宸握緊了顫抖的指尖,強裝鎮定道:「大膽刁婦,看押入牢。來人,送朕回華容宮更衣。」
禁衛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敢跨出一步。直到沈卿之微微點了點頭,他們才躬身行禮道:「陛下請。」
楚鳳宸不敢鬆懈,微眯著眼睛朝華容宮所在的地方行進。沒想到她才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後的沈卿之溫煦的聲音。
他說:「和寧公主。」
楚鳳宸的腳步微僵,卻沒有停。
直到,一柄雪亮的刀擋在了她的面前。
沈卿之緩步到了她身前,震驚之色已經收斂,臉上本就不多的謙恭神色終於徹徹底底地消失,異樣的光芒在他的眼裡閃爍。他勾起了一抹複雜而又興奮的笑容,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微臣沈卿之,叩見和寧公主萬安。」
頃刻間,楚鳳宸遍體生寒,因為這從地獄傳來的聲音。
…………
華容宮中所有的宮婢宮人已經被遣散,沈卿之用了一個荒唐的理由,因為有人企圖行刺當今聖上,不過半個時辰,偌大的華容宮就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庭院和風,還有當今的聖上,楚鳳宸。宮門之外是重重把守,宮門內楚鳳宸再也沒有戴上束髮。因為已經不需要了。
「難怪你當初如此刁難我,公主殿下。」不知過了多久,阮語輕飄飄的聲音在帝寢中響起。
楚鳳宸冷眼回頭,輕聲道:「朕的確不該刁難你。」
阮語微微詫異。
楚鳳宸冷道:「你勾結沈卿之斷送瞿放性命,禍害燕晗江山,朕應該直接殺了你。」
阮語面不改色,笑吟吟端了一盤點心。她細柔道:「我不過是受命於丞相,輔佐他大業。斷送燕晗江山的可不是小女子,不論怎麼個比法,女扮男裝登基為帝才是更加罔顧天理倫常的大罪業吧,公主殿下。」
「住口!」
「悠悠眾口如何堵?」她嬌笑,「我聽聞公主殿下當日道瞿將軍營帳,口口聲聲是要立駙馬。當初以為是陛下愛良將,卻不想是美人愛英雄,這氣魄頓時短了許多寸呢。」
楚鳳宸沉默。
這顯然激怒了阮語,她柔聲道:「聽聞公主殿下自幼與瑾太妃想交甚好,民女在想,究竟是否要將瑾太妃現狀告知公主殿下呢?」
「瑾太妃她怎麼了?!」
阮語對她的反應滿意得很。細長柔白的手腕一翻,手裡的糕點便倏地落在了地上,盤子落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她輕道:「瑾太妃性命倒是無礙,不過她太過憂思,連連數日不進食,讓人好生心疼。整個御膳房都在想法設法做出好吃的菜肴,可惜她卻依舊不領情。」
「那她現在……」楚鳳宸忽的止了口,眯眼道,「阮語,你並不是想說這個,你有求於朕,是不是?」
阮語卻臉色一變,轉身離開了帝寢。
…………
六個時辰轉瞬即逝。楚鳳宸在帝寢的窗外靜靜等到了月上柳梢,心中的煩亂思緒卻絲毫不見少。六個時辰已過,淮青應該是已經去找顧璟了。不出意外,今夜顧璟便會入宮,可是顧璟雖有駙馬之位和輔政之權卻並無兵權在手,他真的能安然入宮並帶她離開嗎?
瑾太妃交了鳳印,裝病之事恐怕已經不攻而破。不知道沈卿之會怎麼對付她?
孫御醫有沒有把葯安全送出宮去,裴毓他究竟是不是還昏迷不醒?
這所有的思緒就如同一團已經亂了的線球,剪不斷理還亂。直到夜色深沉,她才趴在窗欞便闔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黎明時分到來,幾個陌生臉孔的宮婢進入了帝寢。她們一個個沒有隻字片語,卻個個身手利索,強行把她按壓到了梳妝鏡前。
「放手!」楚鳳宸咬牙掙扎,回應她的是一柄雪亮的匕首。
在之後的半個時辰里,她一直保持著端坐不動的姿勢,眼睜睜看著鏡子里的宸皇陛下漸漸退卻英氣,一點一點露出了女兒姿態。上妝,梳發,細巧的花鈿,玲瓏的步搖,到最後一襲輕薄的廣袖裙被強行套到了她的身上,出現在鏡子里的就徹徹底底成了和寧公主。
直到帝寢的房門被打開,沈卿之從門口緩步入內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的時候,她的腦海里仍然是一片混沌。
這太荒唐了。
而她竟然不知道他打算做什麼。
沈卿之饒有興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微微一笑,躬身行禮道:「微臣見過公主殿下。」
他這一笑,倒是有幾分往日的模樣了。
楚鳳宸並不想多說話,對於沈卿之這種七竅玲瓏心的人,他必定還有許多想不透徹的東西是要通過她的一言一行來驗證的。被發現身份既已是事實,她越是焦慮行動反而落下越多的線索給他。她不想給他這個機會。
她不開口,沈卿之卻也不焦急。他揮了揮手,門外便有一列宮婢輕步入內。帶頭的手裡端著一個托盤跪在了他面前,盤中盛著一抹青綠。她身後的宮婢把那一抹綠拎了起來,便看得出,這是一件青綠色的輕紗裙。
沈卿之微微頷首,宮婢們便把那輕紗裙拎到了楚鳳宸的身前,似乎是想換了她身上的那件。
楚鳳宸警惕地後退了一步,脖頸上卻又被一抹冰涼挾持——她冷眼看著,任由宮婢把她剛剛穿上的廣袖裙解了下來,換上了那件青綠色的輕紗。
「沈卿之,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
沈卿之淡道:「臣不想做什麼,只不過今日駙馬入宮,臣想公主自然想更好看的。」
駙馬……顧璟?
他已經入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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