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和離事成
周佑宸凝視著沐雅妤的面龐，輕聲細語，「那些把你帶走的人是大長老的人嗎？」
「不是。」沐雅妤篤定道，「那些抓走我的，是和我爹有仇的，他們想通過我報復我爹。」
鏡月樓樓主叱吒風雲，年輕時嗜血好殺，結下不少仇人，如今隨著鏡月樓的變故，乾脆浮出水面，打擊報復沐樓主一家子。
事情有點出乎周佑宸的意料。
一邊的梁悠問道，「你哥哥還好嗎？」
沐雅妤低下頭，「應該沒事，他們需要我哥哥去掌握鏡月樓的機密，只是……」少不了吃一番苦頭。
沐擎天身為鏡月樓的少主，流著沐家的血液，自然而然也避免不了繼承沐家的所有，包括沐家那隻在市井話本里出現的秘密傳承。
大長老臨陣倒戈，無非是貪圖鏡月樓的一切，沐擎天暫時有用，倒是沒有性命之憂，只是時間長了會發生什麼，那就不好說了。
周佑宸也聯想到了這一層，不免神色凝重，「雅妤，這段時間你先在我這邊住下吧，外面不安全。」
隱族趕在這個時候散播謠言分散她的注意力，難道是與鏡月樓有關？
「你是沐、雅妤？」梁悠說話不是很流暢，畢竟她之前目不識丁，充其量有點小機靈，這會兒正經讀書了，倒是認識了不少字，沐雅妤的名字不難念。
沐雅妤沉默地點頭。鏡月樓發生了大事，她與親人分開，關鍵是還被人拐騙到寄香園裡，哪怕只有短短的五天，於這個姑娘的心裡依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瞧出沐雅妤心情不佳，周佑宸也不想多說廢話，便朝梁悠使了眼色。梁悠會意，隨即上前牽著沐雅妤的手去周佑宸安排的一處院落歇腳。
周昀已被乳娘單嬤嬤哄入睡了，並沒有起床。要是她見到沐雅妤，總得打聲招呼。
「鏡月樓的大長老是誰？是否與錦州的那些江湖人有關？」
周佑宸記得，當初她去錦州時，萬劍山莊的莊主給她下馬威，中間也少不了青雲宗、玄真派、元一觀等江湖中人的興風作浪。
若是鏡月樓有此大事，那麼……周佑宸眯著眼，想來江湖又有一場腥風血雨了。
秋歸鴻雖然僥倖撿回一條命，但他與司徒沉璧的恩怨，明顯暫時沒有個結果。
徐環對江湖一竅不通，也知之甚少，對此話題只能無奈道，「少主，可要屬下去查查？」
「不必了。」周佑宸緩緩露出一絲微笑，卻沒有一絲溫度，「鏡月樓的大長老會發難，不管如何，江湖上總會以此產生影響。若是真有什麼，再去做也晚了。況且，陛下病重，江湖發生再多事，也和我們關係不大。」
說白了，只要不在京城腳下折騰，周佑宸懶得管這群江湖人。
只不過，鏡月樓與她到底也有數面之緣，真論起來，付簡之待鏡月樓的態度，也得高度重視。
「陛下的病情有所好轉，據謝大夫所說，藥方上的秘葯她已找尋到不少。」
既然周佑宸漠不關心江湖八卦，徐環十分識趣地岔開話題，切入正題。
周佑宸鬆了口氣，「當年隱族給陛下下毒，縱然得御醫搶救回來，也是殘留了毒素。有大師姐在，應該不必擔心。」
隱族下毒自然是用得是那些只有雲岩谷的千金難求的特殊藥材，然後加以提煉，方有這獨一無二的毒藥。
「太子殿下這些日子與汪問玉走得很近。」宮內外都有周佑宸的眼線，太子周雲釗身邊也少不了人。
有柯淑琴把控後宮，暫時沒有出過亂子。
周佑宸挑眉，「汪問玉做了什麼？」
「偶爾太子殿下不愛吃飯，都是汪問玉勸的，另外，太子有點急躁，有的時候容易發脾氣，也是汪問玉勸住太子。」徐環對汪問玉沒有太在意，這個姑娘有點心機，但目前她就是宮廷女官，做不了多少事。
本朝雖然創建了宮廷女官制度，但事實上，宮廷女官整體待遇是不如后妃與朝臣的，不過她們同樣領著戶部撥發的薪俸祿米，一樣受人尊敬。
汪問玉之所以入宮，肯定不是只為了當一個女官那麼簡單。
周佑宸隨後道，「奶娘她們呢？」
「奶娘她們雖然照顧太子殿下，但殿下更親近依賴汪問玉。」說到這兒，徐環也很佩服汪問玉的能耐，這才多久，立馬讓周雲釗對她那麼喜歡了。
徐環不了解汪問玉，可周佑宸從汪夢醒口中獲悉了汪問玉的過往經歷，對此人心懷戒備，生怕周雲釗被她所影響，從而做出一些行為。
畢竟——未來周雲釗和她遲早是不對付的。
周佑宸揉著眉心，「既然殿下喜歡汪問玉，別的不做，再給太子多選幾個人保護他吧。」
不管如何，她待這個侄子總有幾分真心，一旦周雲釗有個三長兩短，後面就難辦了。
「是。」徐環領命。
……
在寧安殿的周佑楷悠悠轉醒，在旁守候的周佑宸柯淑琴喜極而泣。
大病初癒，嗓子啞了，周佑楷不舒服地輕咳幾聲。柯淑琴見狀，急忙遞去茶水，幫周佑楷潤潤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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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佑楷一口飲盡，唇邊揚起一抹微笑，「這段時間，你們辛苦了。」
昏迷前他就在想，若是他當年沒有被隱族暗算，是否不會有那麼多波折了？
隱族小動作不斷，他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曾料到，宮內依舊有他們的釘子。這番故意引毒，想必是來勢洶洶。
周佑楷單是想想便頭痛欲裂，這群隱族人，膽大妄為！
柯淑琴掏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淚珠，語氣輕快道，「照顧陛下，是臣妾的本分，談何辛苦？」
「大哥，你暫時好好歇息，朝堂上的事有我和內閣幫著分擔，不必擔心。」
周佑宸隨後簡單說了下近日發生的大小事，天戎族派來的王孫多吉與王女和榮郡主瑪爾已在京城住下，即日起便留在國子監念書。
周佑楷聽完后，滿意道，「天戎歸順大雍，記宸兒一功。」
要不是當初說服了和成長公主，天戎族還會繼續給大雍添堵下去。
「禮親王妃那邊……」提及禮親王妃，周佑宸頓了頓。
禮親王妃是皇室女眷，按理說嫁入天家就談不上和離與否了，生死都是周家人。當真是只能從一而終了。
只不過禮親王妃鐵了心要與禮親王一刀兩斷，甚至將禮親王的謀算和盤托出。
其實按照禮親王妃的情況來說，符合「義絕」的條件。
丈夫陷害妻子，固然妻子未死，也的確是行為惡劣，造成傷害了。
這陣子，禮親王妃暫住萬壽宮，躲避了禮親王與娘家的騷擾，而禮親王的兒女們沒有放過禮親王妃，借著入宮請安的幌子，跑去找禮親王妃說情。
這下可好，禮親王妃愈發怒不可遏，更堅定了離開禮親王的念頭。
周佑楷蹙眉，「禮親王還是不答應嗎？」
被禮親王妃抓住小辮子，禮親王理虧在前，是怎麼好意思阻撓禮親王妃和離呢？
周佑宸撇了撇嘴，「他不想丟臉。」在禮親王看來，禮親王妃是他的女人，這一點不會改變，被自己的女人棄之如敝履，避之如蛇蠍，太損他的男兒尊嚴了。
因此，甭管禮親王心內是如何看待禮親王妃的，和離一事，他不想鬆口。
「禮親王如若不想被秋後算賬，和離一事勢必做成。」周佑宸才不會浪費時間在這種小事上，周佑楷舊疾複發，也離不開禮親王在其中的推波助瀾。
——宗室想更進一步，也就只有這條路了。
「傳旨，禮親王妃仁孝忠義，感人肺腑，為國祈福，著准其在護國報恩寺出家，賜號——靜慈。」
周佑楷思索半晌后頒布了這道聖旨。按照蕭太后與周佑宸的看法是，和離可以，不過得確保禮親王妃後半生的安穩。
回娘家是回不去的，蕭太後到底動了惻隱之心，於是和禮親王妃商議，乾脆在皇家寺廟出家為尼，也算是落得好名聲。
禮親王妃沒有太多眷戀的人，出家於她而言不是特別難以接受的事情。
有蕭太後作保，周佑楷自是遵命。
就是可惜了禮親王妃，平白被耽誤。
護國報恩寺香火鼎盛，也是皇家寺廟之一，在此出家一定程度上也會避免無端的是非，也會有師太妥善照顧好禮親王妃。
禮親王妃郝氏收到這份詔書後，輕笑一聲，目光中流露出解脫的意味，並鄭重其事地在皇宮的方向緩緩下跪，雙手交疊，磕頭三下。
郝氏解脫了，禮親王就不高興了，王妃出家，那不就是單方面宣布和離嗎？這只是扯了塊遮羞布，讓彼此有個台階下。
即便是這個結果，禮親王依舊不滿，不過木已成舟，他無權置喙，唯有遵旨了。
這道詔書在京城引起的風浪不必多說，在周佑楷蘇醒后的次日，馬上有大臣上奏，表明此舉不妥。
周佑楷似笑非笑，「靜慈師太乃是皇太后欽點的為國祈福的出家人，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