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嬴政出戰
事出緊急,嬴政於是立刻下詔,即刻命人出使齊國。只是派遣何人去齊國出使,大殿上群臣又是一番激辯。
丞相呂不韋推舉客卿姚賈出使齊國,群臣里立時便有大夫提出異議,只因客卿姚賈乃齊國人,雖早已在秦國娶妻生子,官居上卿,可其終歸是齊國人,如此緊要關頭,派齊國人前去說服威嚇齊王,實在有些冒險。
姚賈見呂不韋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當著大王嬴政群臣的面,舉薦自己出使齊國,大感意外,正想著站出來說些啥,可猶豫半天,欲言又止,依舊不動聲色的站在原地,靜看嬴政與群臣如何商議。
呂不韋看有人對遣派姚賈出使齊國持有異議,早有預判,繼續說道,大王,臣推薦上卿姚賈出使齊國,並非一時興起。姚賈自打來秦國為官,一心為秦,先王有鑒於此才拜其為上卿。姚賈確為齊國人士,求學之時就讀齊國稷下學宮,與如今齊國眾朝臣多為同門。姚賈身為齊國人士,熟知齊國國情,秦國朝臣中再無比之更妥帖之人,臣懇請大王任命姚賈為秦使,前去齊國。
嬴政見群臣里只有呂不韋堅持讓姚賈出使齊國,一時也不沒想好該不該派姚賈出使齊國。換做往日,遣派個秦使,用不了這般大費周章,可今時不同往日,一旦使者不能說服齊王,秦國可真就身陷危難之中。
嬴政正在猶豫,姚賈輕邁幾步,站在嬴政呂不韋面前,環伺大殿上的群臣后,慢聲說道,大王,丞相,臣姚賈雖生於齊國,然在齊國無人看重,形如螻蟻。受先王求賢令招引,入秦十餘載,臣方能盡展所學,又蒙兩位先王抬愛,委臣以上卿之職,臣不勝感激,終日心存愧疚,想是至死難報先王知遇之恩。今日朝堂議事,丞相不避嫌疑,舉薦微臣出使,姚賈受寵若驚。值此可為秦國效力之際,懇請大王准許姚賈出使齊國,臣定當不負大王信賴,說服齊王不與五國結盟。
呂不韋大膽舉薦,姚賈出言懇切,嬴政已有所心動,這會又想起父王說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於是把心一橫,對著群臣說道,此事毋庸再議,寡人決意將這出使齊國之職託付上卿,上卿即刻出使齊國就是。
姚賈聽嬴政如此一說,再無多言,對著嬴政躬身一揖后,轉身就出了大殿。
這一天早朝下來,嬴政整個人都快散架了,腦子裡想的全是秦國沙盤和五國聯軍攻秦。
入夜,嬴政躺在床榻之上,想象著明日聯軍和秦軍會有什麼狀況。可嬴政從沒見過兩軍交戰,實在想象不出兩軍交戰會是什麼景象,翻來覆去忐忑了一夜。
隔日早朝,嬴政早早穿戴好王服王冠,端坐在王座之上,焦急的等著聽最新的秦軍戰報。
丞相呂不韋不等嬴政發問,第一個出列上奏,說道,大王,真如老將軍蒙驁所料,龐煖昨日領軍三十萬繞過函谷關,領軍攻陷蒲阪,所部聯軍已向陰晉而去,桓漪將軍已率二十萬秦軍將其攔阻於陰晉。嬴政問道,桓漪將軍二十萬秦軍,對陣龐煖三十萬聯軍,兵力是否有些吃緊。呂不韋回道,桓漪將軍回報,龐煖雖然率三十萬聯軍,然其是遠征之軍,所部雖攻至陰晉,糧草供卻已陷困頓,能用做攻城之軍只有十之七八,桓漪的二十萬秦軍尚能應付。今日臣已將徵召到咸陽的三萬秦軍,配齊箭戈牛甲派往陰晉,馳援桓漪將軍。嬴政聽完呂不韋的稟報,心裡略微的踏實了許多,心想今晚能睡個踏實覺了。
隔天,嬴政還是早早的就坐在王座上,等著聽呂不韋的最新戰報。可嬴政遠遠看著朝王座走來的呂不韋,心說不妙。呂不韋臉色陰沉,臉上明顯流露出了不安和緊張。
果不其然,呂不韋說道,大王,適才桓漪將軍派出的斥候來報,龐煖用兵果然老辣,其將所部十五萬聯軍交由楚國大將項燕統領,紮營於陰晉前往咸陽必經之路上,沿路設置鹿角柵欄,扼守不出,阻斷桓漪將軍派兵回援咸陽。龐煖則自率十五萬聯軍繞行陰晉,遠途行軍,直奔蕞城而來。
嬴政心說,怕什麼來什麼,五國聯軍此次用兵如此犀利,這才一月光景,便已攻至蕞城,那可離咸陽只有幾十里,這已經算是兵臨城下了。丞相呂不韋的這個戰報讓嬴政不由慌亂起來,他儘力強裝鎮定,想著自己這個秦國大王,繼位才一年有餘,就要面臨國破家亡的境地,實在是愧對先祖愧對秦國臣民。
嬴政見大殿上群臣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戰況,卻無一人能說出一個可以一用的阻敵之策,與其聽群臣在這吵的心亂,還不如自己找個地方安靜一會,於是直接大手一揮,對著群臣說了一句散朝,說完從王座上站起身來回了偏殿。
嬴政邊走邊小聲自語給自己打氣,蕞城絕不能失,歷代先祖打下的秦國江山,絕不能毀在自己手上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死一搏。
姚賈自打從秦王宮上領受王命出使齊國,自知此次出使事關秦國安危,片刻不敢耽擱,連家都沒回,一路上也顧不得秦使身份,全程捨棄乘坐馬車,與幾名隨行一人一馬,日夜兼程直奔齊國國都臨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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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賈到達齊國國都臨淄后,在驛館洗漱更衣后,一刻不停便去王宮面見齊王。姚賈一到齊國王宮大殿,果真如李斯所料,魏趙韓燕楚五國使者也已到齊國國都臨淄,五國使者在齊王宮內想方設法說服齊王出兵攻秦。
齊王建顯然對秦國使者來訪更為在意,客套幾句后,明知故問的說道,貴使此次來我齊國,所為何事?姚賈對李斯當日在秦王大殿所言深以為然,早已想好應對齊王建的說辭,於是言語輕淡的對著齊王建說道,大王,本使此次前來貴國,乃是受我大王遣派,專程轉達秦國之意,望大王謹遵兩國互不相犯之約。
齊王建還未做聲,大殿上魏國使者從長几後站了起來,對著姚賈說道,秦國這數十年來,幾代秦王一向奉行遠交近攻,世人皆知。秦軍對我魏趙韓燕楚五國時常興兵侵擾,奪城掠地不止,五國深受其害,這才組聯軍攻秦。五國聯軍如今勢如破竹,直入秦國腹地,咸陽已是指日可破。
姚賈輕蔑一笑后,說道,魏使出言怎地如此荒唐可笑,這五國聯軍攻秦若是勢如破竹,咸陽指日可破,魏使前來齊國又是所為何事?魏使被姚賈這麼一問,頓時一臉羞臊,無言以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趙國使者見狀,站起身來,對著姚賈大聲說道,那秦使來在齊國,又是所為何事?怕是秦王見我五國聯軍已攻入秦國腹地,秦軍無力招架,無計可施,特意前來向齊王借兵借糧的吧。
齊王原本是想問秦使前來齊國之意,一看五國使者與秦使打起了嘴仗,也就不再發問,樂見這幾國使者在自己眼前鬥嘴。
姚賈沒有接魏使的話,對著齊王建說道,本使此次出使齊國,乃是我秦國與齊國早有互不相犯之約,如今五國聯軍攻秦不利,身陷秦軍分割合圍,朝不保夕。五國為聯軍免遭秦國圍殲,定會向大王誇大戰果,欺瞞大王,誘使齊國出兵。正因如此,我國大王才特意遣派本使,專程前來向齊王表明秦齊兩國交好之約,不被外人利誘,萬不可被五國蠱惑,做出有損秦齊兩國交好之事,引來無端戰禍。
姚賈暗自感嘆,幸虧李斯獻策派使者來齊國遊說,真若是讓五國使者遊說齊國得逞,齊國派兵加入聯軍攻秦,那秦國真就危矣。姚賈此刻心裡對李斯的欽佩,已是溢於言表。
楚國使者見齊王建神色已有被秦國使者說服之意,立時站了起來,對著齊王建說道,大王,切不可輕信秦使之言,秦國哪有信譽可言,欺哄應允給予楚國的城池,哄騙扣留我楚國大王,今日為解五國聯軍征伐秦國之危,秦使所言儘是虛言蠱惑大王。大王,五國聯軍已攻入秦國腹地,秦國不日便會割城獻地。五國也已達成共識,齊軍若是加盟五國聯軍,五國從秦國所得割地城池,五國定會按齊軍遣派人數從五國各自疆域里,補償給齊國相應城池。
姚賈心說李斯所料果然不差,五國為說服齊王派兵,真是捨得,連自家城池都願意捨棄。
姚賈把臉一橫,對著齊王厲聲說道,大王,楚使這般急迫鼓動齊國出兵,甚至不惜捨棄自家城池。此等事出反常之舉,其心必異。大王,之前五國合兵攻齊,險些讓齊國滅國,若非齊軍拚死一搏,齊國早已成為五國之地。這滅國之仇,大王這麼快就忘了。今日五國聯軍已是強弩之末,這才遣使來齊國哄騙大王。若真是如五國使者所言,聯軍攻秦已勝券在握,五國會以自家城池相送,真乃天大笑話。大王,五國此刻應允將自家城池割讓於齊國,然五國日後若反悔再次攻齊,索要城池,齊王又當如何。再者,齊國若出兵攻秦,乃背棄信義之舉,齊國落得一個讓天下人恥笑不說,還要落得一個眾叛親離。
齊王建也是繼位不久,平日齊國國事政事都是朝臣商議而定,這出兵之事,事關國體,自己更是難有主意。齊王建見五國使者與秦使都各說各話,也拿不定主意,於是客氣的讓六國使臣先行回驛館歇息,齊國出兵與否明日再行回復。
齊王建吩咐散朝後,悄悄叫住了自己的舅舅國相后勝和幾位朝中的重臣商議。
國相后勝適才在大殿上,一直用心在聽五國使者和秦使的口舌之爭,眼裡也時時偷瞄這齊王建的神色。后勝說道,大王,以臣之見,如今局面,齊國不宜出兵。坐觀秦國與五國之戰,對齊國再好不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齊國樂得漁翁之利,何樂不為。后勝說完,抬眼看了一眼齊王建。
左大夫文傑說道,大王,以臣之見,齊國應派兵攻秦,五國攻秦若是不利,於齊國而言,弊大於利。此次五國攻秦,聯軍有六十萬之眾,五國精銳盡出,秦軍再是強悍,怕也是凶多吉少。我軍此時出兵,秦軍定是無力應付,那時秦王割地求和,國力也自會削弱,再無征滅趙魏韓之力,齊國自此再也無需擔憂秦國東出之野心。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以臣之見,近幾代秦王,狼子野心天下皆知。秦軍時時揮戈東向,強取五國之地,此戰一旦功成,斷不會罷兵休戰,早晚殃及齊國。不如趁此秦軍危難之際,將強秦東向之心腰斬,以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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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勝聽聞左大夫文傑之言,輕蔑一笑,略帶調侃的說道,左大夫如此深謀遠慮,著實讓本相詫異。這秦國與五國交戰,我國能獨善其身,坐收漁翁之利,為何非要參與其中,惹禍上身,得罪秦國這一友邦。這五國攻齊之恨,后勝記憶猶新,恨不能親自領兵將五國各個征伐一遍,方解心頭之恨。何況秦使之言不無道理,此刻五國攻秦,齊國若出兵攻秦,大王便會身背不仁不義之口實,失信於天下。
齊王建聽完國相后勝一番話語,雖然依舊一言不發,但卻是連連點頭。
左大夫文傑眼見齊王建已被后勝說動,眉頭一皺,思想了片刻,說道,大王若是不願派兵,明日也不可告知秦使,只說是六國皆有來使,齊國唯有不偏不倚,自持中立,不予直言出兵與否,對秦使只說安心迴轉便是。之後再單獨約見五國使者,就說齊國有意與五國一道出兵攻秦,只是齊秦兩國現有互不相擾之約,實在不好毀約會盟派兵攻秦。讓五國使者先回國復命,假以時日,齊軍自會另尋由頭,擇機出兵。
齊王建面露疑惑的問道,左大夫,齊國既然要對五國使者允諾出兵,又為何要按兵不動,這豈不要開罪五國。
左大夫文傑面帶詭笑的說道,大王,臣以為,秦國乃齊國一大後患,萬萬不可助其做大。如今五國國力皆已衰弱,五國里任一一國國力,均已無力再與秦國單獨抗衡,這才是五國聯軍全力攻秦之因。依臣之意,讓五國使者回國親傳齊軍有意派兵之事,可讓五國聯軍士氣大振,與秦軍廝殺之時更為驍勇。而秦使回國,回傳齊國並無派兵之意,秦王自然也是心寬,秦軍也再無顧慮,士氣也是高漲。如此一來,齊國不費一兵一卒,就可讓兩軍全力相搏。秦國勝,齊國因未助五國聯軍一兵一卒,秦國自會心存感念,齊秦兩國依舊交好。五國聯軍勝,齊軍雖未遣派一兵一卒,卻也可說齊秦兩國有約,未及派兵攻秦而已。而聯軍勝,齊國也曾向五國使者允諾出兵,五國即便不分秦國城池給齊國,也怪罪不了齊國。
齊王建這下聽懂了左大夫文傑的意思,就是只說不做,不派一兵一卒,坐山觀虎鬥,不去蹚渾水,兩方都不得罪,連連點頭說左大夫,真乃妙計。
后勝見齊王建連連點頭,也已知曉齊王建此刻的心思,也就不再多話。雖說平日里左大夫文傑有些輕視他這個齊王的母舅,后勝也對這個左大夫很是嫌棄。可適才左大夫文傑這無需遣派一兵一卒,就可讓秦軍與五國聯軍戰火上再火上澆油,卻是妙計。后勝眼見左大夫文傑之策已受齊王建中意,再看左大夫文傑臉上得意之情,心中一股妒忌之念壓制不住。
后勝明知左大夫文傑之策確有可取之處,齊王建也已流露默認之心,可自己絕不能讓左大夫文傑出頭的爭勝之心,已然是壓制不住。
后勝厲聲說道,大王,萬不可如此。若是被秦國與五國知曉齊國虛言誆騙,只會得不償失。齊國雖未出兵,然秦國定會怪罪齊國縱容五國,暗助五國攻秦。五國也會怪罪齊國空言相助,與秦國私下相交,食言而肥。
齊王建一聽國相后勝如此一說,一時又左右難定,不知所以。左大夫文傑一看后勝強言狡辯,憤然回道,國相獻計當以齊國之利為高,豈可逞一時口舌之快。依國相之策,齊國不出兵難道就不得罪五國了,齊國若出兵就不得罪秦國了。
后勝經此一問,立時不知如何應對,站在那裡氣不過左大夫文傑的追問,可又實在無言以對。左大夫文傑已猜到后勝只想駁自己之見,全然不顧為齊國著想,朗聲對著齊王建說道,大王,以臣之見,秦國與五國交戰,若是不能二選其一,那便只能兩不得罪,還請大王早做決斷。
齊王建見后勝再也說不出辯駁左大夫文傑的言詞,也就心知左大夫文傑之策,雖有口惠實不至之嫌,但也好過出兵赴戰火。
於是看著國相后勝左大夫文傑爭得面紅耳赤,調和著說道,兩位愛卿皆是為齊國著想,大可不必為此置氣。寡人不想與秦國為敵,也不願與五國結盟。國相所言也有可取之處,只是寡人覺著左大夫之策,於當下齊國更為有利,那就勞煩左大夫明日前去知會秦國與五國使者。
嬴政這幾日每天都要看好幾遍擺在大殿上的沙盤,用兵之道他依舊不明就裡,可沙盤上的城池關隘還是記住了不少。嬴政知道蕞城離秦國都城只有五十餘里,是離咸陽最近的一座衛城。
蕞城乃陰晉前往咸陽的必經之城,也因其險要,城牆比之其他城池要高大,守城之資也充備許多。可蕞城終歸是個小城,守城之軍不過五萬。現在龐煖率十五萬聯軍前來攻城,蕞城必會危在旦夕,而蕞城一旦有失,如同都城咸陽門戶大開。嬴政十四歲的腦子裡還理解不了兵法上說的行軍布陣,可十幾萬敵軍兵臨城下的兇險,從滿朝文武的臉上就能看出來。朝堂上群臣鴉雀無聲,沒有了往日喧鬧的爭辯,大家都看著大殿上的秦國大王嬴政,看著這個十四歲的大王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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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不韋見嬴政臉色鐵青,一直低著頭看著地上的沙盤,低聲說道,大王,以臣之見,而今的當務之急,只能是從咸陽城內城外再急征五萬兵士馳援蕞城。軍情緊急,本相已再出徵召告示,凡五十歲以下男丁,能持戈跑動者盡數應徵派往蕞城守城,這蕞城絕不能有半點閃失。
嬴政聽呂不韋說完現時敵情和迎敵之策后,沉思良久,不發一言。嬴政不是不想說,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大敵當前的心情,這會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
嬴政心知呂不韋說的應敵之策是當前唯一之選,可他還想聽到別的建議。嬴政環顧了一圈大殿上的群臣,眾人都是默不作聲,閃避著嬴政的眼神。
嬴政一看眾人這是默認丞相呂不韋的應對之策了,唯一擔心的事,咸陽周邊這才幾日,已兩次徵召軍士,如今還能否徵召到五萬軍士。
嬴政擔心歸擔心,可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於是也就乾脆利落的附和道,那就依丞相之言,徵召咸陽城裡城外能上陣的軍民前往蕞城增援。嬴政說完之後,心裡瞬間閃過一個讓他後背發涼的想法,如此一來,秦國國都咸陽,幾乎是一座無兵駐防的空城了。
丞相呂不韋看著嬴政說話時,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種少見的堅定,呂不韋心說,看今日大王神情,似乎像是另有什麼打算。
呂不韋不知道他猜對了,此時的嬴政真有一個十分大膽的念頭。
隔日入夜時分,嬴政悄悄吩咐,叫隨身近侍把蒙武蒙恬蒙毅三人叫到偏殿。蒙武蒙毅蒙恬三人不知眼前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大王,意欲何為,靜靜的等著嬴政說話。
誰知嬴政一開口,就把三人給驚嚇住了。嬴政說道,蒙武蒙毅蒙恬,寡人命你三人,今晚率本部人馬隨我前去蕞城,此乃王命,抗命不尊,力斬不赦。蒙武蒙毅蒙恬三人聽嬴政說完,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蒙武先開口說道,大王,末將豈敢有違王命,只是大王前往蕞城前線,一旦被聯軍知曉,龐煖所部項燕所部怕是更會全力圍攻蕞城,蕞城怕是就更難堅守了。大王要去站前觀戰,是否與太后丞相商議后,再行決斷,還望大王三思。
嬴政根本不聽蒙武勸諫,言詞堅定的說道,寡人心意已決,今日定要趕往蕞城。至於將軍方才所言,也不無道理。那就撤去寡人的大王儀仗,給寡人準備一套軍前校尉軍服,寡人與將軍一道出城增援,一切作息按軍中校尉行事。寡人自會命人帶話給太后丞相,就說寡人身染風寒,這幾日由丞相替寡人主持朝政。你三人若是敢擅自泄露寡人行蹤,以違抗王命論處。
嬴政用不容置疑的言詞和口吻對著蒙武蒙毅蒙恬說道,三人一看嬴政執意隨軍前往蕞城,各個心裡也都是無可奈何,都有些被這個少年大王的無畏而驚詫,這個少年大王到底知不知道要去的地方是戰場。
蒙武蒙毅蒙恬一看嬴政執意前往蕞城,心裡都滿是不安,可一看嬴政決意為之,三人自知無力阻止,更不敢違抗,只得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才能在軍中隱匿嬴政的大王身份。
第二日早朝,丞相呂不韋站在秦王宮大殿上,看著王座上不見嬴政身影,心裡還在奇怪,這幾日早朝一直早到的嬴政,今日怎地還不現身。呂不韋心說這個少年大王不會是被聯軍攻勢嚇到,心生畏戰,連早朝都不來了。
呂不韋正猜測著嬴政不上朝的原因,就看到太後趙姬急匆匆的趕到大殿上,趙姬看到王座上沒有兒子嬴政的身影,立時暴跳如雷,也顧不得在場的丞相呂不韋與上朝的幾位朝中重臣,對著一旁的隨身近侍,大聲喊叫道,爾等快去給哀家傳召,就說哀家不許大王前往蕞城,讓大王速速迴轉,快去。丞相呂不韋萬萬沒想到,十四歲的嬴政竟然連夜帶著自己的三千黑衣衛,與這兩日在咸陽剛剛徵召到的四萬兵士,一道去了蕞城。
太後趙姬得知兒子嬴政竟然自作主張,一大早就率領他的三千黑衣衛和蒙恬蒙毅的兩千護衛銳士,隨徵召到的四萬咸陽援軍一道去了蕞城。四萬徵召的士卒,聽起來人數不少,可呂不韋知道,這兩日急召的四萬士卒,是咸陽城裡城外的所有男丁,可能上陣殺敵的也就十之六七。
呂不韋看了一眼火冒三丈的太後趙姬,沒有做聲,只是伸手示意一旁的內宮近侍,先不要妄動。太後趙姬被氣得臉色蒼白,站在大殿上,嘴裡毫無顧忌一個勁的數落兒子,不該這般任性妄為。
丞相呂不韋與幾位朝中大夫靜靜的看著太後趙姬發泄著心中的怨氣,沒有一人敢多說一句,太後趙姬罵的雖是自己的兒子,可她的兒子嬴政是秦國大王,這誰敢多言。
等到太後趙姬抱怨夠了,不再喊叫,呂不韋這才上前說道,太后,蕞城雖是險地,卻城高牆厚,且早有五萬守軍駐守,守城物資充備,加之大王率領四萬五千援軍馳援,來犯敵軍想要破城,絕非易事。蕞城只需堅守數日,桓漪將軍手裡的二十三萬秦軍便可派兵馳援蕞城,前後夾擊,擊潰來犯敵軍。太后稍安勿躁,此刻即便是派人前去傳太后懿旨,大王既然執意前往蕞城,便是太後傳召,大王也未必會遵從回旨。老臣以為,太后大可安心,大王此行並無安危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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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不韋說到這,突然想起了什麼,陰著臉,對著大殿上上朝的群臣,厲聲說道,諸位大夫,大王前往蕞城之事,事關秦國安危,大王安危,散朝後切不可再與他人提及,本相有言在先,膽敢泄密者,以謀逆論處。
呂不韋又對著大殿上的幾名內宮近侍,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措辭則更為狠辣,幾名內宮近侍嚇得連說不敢。
呂不韋說完,連忙又把太後趙姬叫至一旁,低聲說道,事已至此,還請太后息怒,早些回後宮歇息。只是老臣有一事相告,太后迴轉後宮,萬不可再言及大王出城之事,萬一大王前往蕞城之事傳到內宮,怕是要惹出天大禍端。
太後趙姬一聽呂不韋說會惹出天大的禍端,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大喊大叫,要是被王宮裡其他太妃知曉,那局面可真就不好收場了,值此緊要時節內亂才是大忌。
趙姬心裡明白得很,雖說自己的兒子已是秦國大王,可兒子嬴政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成嬌也在內宮,他那楚國公主出身的母親也在內宮。兒子嬴政的生死對成嬌而言,那就如同乾坤挪移,君臣身份轉瞬之間便會反轉。
趙姬一想到成嬌還有成嬌母親身後的嬴氏宗族,立時嚇出一身冷汗,有些慌神的問道,丞相,這便如何是好?呂不韋淡定的說道,太后大可放心,有本相主政,只要太后不要四處聲張,在這咸陽城裡尚不會有何變故。
呂不韋趙姬還是低估了內宮裡消息傳播的速度,趙姬剛回到後宮歇息,成嬌母親韓霓夫人已悄悄的把熟睡中的成嬌叫了過去,低聲細語的說道,我兒可知你王兄今夜率軍前往蕞城之事。成嬌一臉茫然的聽完后,突然跳起興奮的拍手說道,還是王兄神勇。
韓霓夫人一看兒子如此沒有心眼,惱怒至極,一個巴掌就打了過去。成嬌被母親教訓,揉著腮幫子想不出自己錯在何處,委屈的看著母親。
韓霓夫人一改往日在兒子面前的慈愛,冷冷的說道,嬌兒,你要記住,為娘乃楚國公主,太后只不過是趙國一富戶之女,以此而論,我兒身份當比之嬴政都要尊貴許多。奈何你父王駕崩之時,見你太過幼小,嬴政比你年長几歲,這才立遺詔讓其繼位秦國大王。
韓霓夫人說完,似乎又想起往事,隨後眼望宮外,眼露不甘狠狠的說道,若是你父王能延壽十年,誰當秦國大王還不一定呢。
韓霓夫人見兒子成嬌不明所以,膽怯的看著她,這才收起忿忿不平的情緒。語氣柔和的低語道,嬌兒,方才內宮傳出一件大事,你王兄今日自作主張,未向太后丞相告知,自率三千黑衣衛前往了蕞城。成嬌聽到韓霓夫人說起這個,立時來了興趣,急急的插話道,母親,母親,孩兒今日學堂里還聽王師們議論,敵軍明日便會攻至蕞城,那王兄今日去蕞城怕是凶多吉少。
韓霓夫人見兒子還未領悟自己剛才話語里的意思,有些生氣,冷冷的對著兒子成嬌說道,嬴政若是此去蕞城遭遇不測,吾兒又當如何?成嬌說道,王兄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
韓霓夫人用比剛才更陰冷的語氣說道,箭戈無眼,殺場無情,若是嬴政真遇不測,秦國上下,群龍無首,那時吾兒該如何處置?成嬌似乎聽懂了母親的意思,朗聲回道,成嬌也是嬴氏子孫,自當挺身而出,親率秦軍迎戰聯軍。
韓霓夫人第一次聽到兒子成嬌說出這番豪氣話語,滿臉寵溺,連連點頭,眼中帶淚的贊道,吾兒能有此雄心,為娘甚是欣慰。大軍壓境之際,我兒才是總角之齡,已敢有率軍迎敵的勇氣,不愧為嬴氏子孫。為娘今夜叫你過來,是有要事相告。你可聽仔細了,明日務必按為娘囑咐行事。
成嬌見母親一臉正色的跟他說話,也就認真聽著記著。韓霓夫人一字一句的說道,吾兒明日一早,就出宮去你叔伯贏庄府邸,就說你王兄嬴政今日已去往蕞城,然後把他書寫竹簡帶回便可。成嬌一聽母親痛哭流涕的說了這麼一番,也就讓他出宮辦這點小事,滿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