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婚期延遲
「誰!」
她還未碰到他肩膀,一隻冰冷的手掐住她脖頸,下一刻她便被人死死按在了雪地里,四目相對。
「別……」她偏過頭,就這樣看著那壇桃花釀滾落一旁,汩汩淌出酒水。
手懸在半空,無力地落下來。她還想著送這壇酒給這少年暖暖身子。
……真是暴殄天物!
而少年身後,炭盆里的炭燒盡了,一丁點星子也熄了,燒成餘燼的紙錢也被風雪掩埋,捲起一兩片飛灰,分不清倒底是雪還是灰。
她詫異地看著他,說實話,這人模樣生的真不錯,眼睛更好看。
比兄長還好看些。
可惜就是冷了些。
這般想著,一隻手已經不爭氣地摸了上去,從眉骨到眼睛……
嘖,手感也不錯。
借著月光,少年皺眉,抿著唇不說話,僵了一會兒,然後扒拉下她的手,起身消失在大雪中。
第二日,她就得了風寒,下不了床的那種。
後來那少年由昭穆太子領著入了書院,她才知道少年的身份,當今陛下的五皇子,生母不詳,宮裡的小透明。
誰成想那人如今竟成了太子。
時鳶翻身坐起,掰著指頭數了數,除了那事兒,她自認沒得罪過簫玦。
何況,那時的蕭玦不過十五六歲,腰背挺的比書院的夫子還直,臉板的比夫子的臉還正,活脫脫一小古板,整一個生人勿近。
日後,她就是想調……接近也怕凍著自個兒。
想起那個雪夜,哪裡是雪人,冰稜子還差不多……
真細想起來,也就那一回……她醉了酒,曾經拉著某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搖了搖頭,這麼多年過去,人家一日理萬機的太子殿下,哪那麼記仇。
想到這,時鳶眼珠子一遛,據她觀察,蕭玦應當是不喜歡她的。
她沒法子退婚,若是蕭玦也不滿意這樁婚事呢?
京城可以回,到哪兒不是吃喝玩樂,反正,這太子妃誰愛當誰當!
時鳶敲了敲桌面,喚了弄月進來。
弄月人進來了,嘴上卻沾著飯粒子,一把給抹沒了,「郡主要用膳還是……」
「不。」時鳶托腮笑笑,朝她勾了勾手指:「我讓你尋的二十個美人呢?」
「美,美人?」弄月撓頭笑:「那個,我還以為您說笑呢。」
這不成心給王府里的那位添堵么?
「叫你去就去。」時鳶斂了笑,思忖了片刻,擇日大婚……也沒提具體婚期……立馬從床上跳下來:「回來,先給我研墨。」
*
靖遠侯收到時鳶的信已是一日後,前往汝寧傳旨的太監尚未回京。
不起眼的信鴿一頭扎進靖遠侯府,再撲騰著翅膀撞入靖遠侯懷裡,咕咕地叫。
靖遠侯取下鳥腿上的竹筒,在信箋上粗略一掃,眾目睽睽下,哭著進了宮。
男兒有淚不輕彈,乾元帝也是嚇的不輕,作為一個體恤臣子的賢明帝王,當即屏退了內侍,親自給靖遠王爺倒了杯茶:「愛卿且坐下說話。」
靖遠侯沒有立刻接過茶盞,而是踉蹌兩步,撲通一聲跪下來。
乾元帝扶他起身,「愛卿有何委屈,儘管說出來,朕替你作主。」
於是,在乾元帝鼓勵的眼神下,靖遠侯一把鼻涕一把淚,從早年喪妻說到中年喪子之痛,又提起遠在汝寧的幺女就要出嫁……哽咽不成聲。
別人只知道靖遠侯府幺女自幼不服管教,三年前更是打著養病的名號請旨離京,靖遠王爺三年來日日思念愛女。
如今陛下親自下旨賜婚,不日愛女就要歸家,按理來說該對陛下感激涕零,如今這又是鬧的哪出?
乾元帝寬慰:「你靖遠王府與東宮太子府相距不過幾里路……」
「陛下,陛下!」靖遠王爺淚流滿面,竟不似作偽,「臣蒙聖思,得以父女團聚,可這些年來寧安不在臣左右,好不容易歸家,這轉眼就要出嫁,臣和令頤就這麼一個獨女……您不懂,臣心裡苦啊……」
乾元帝默然。
靖遠侯夫人走後,嫡子征戰沙場,為國捐軀,靖遠侯對幺女可謂是當眼珠子疼著。
如今接回來還沒捂熱呢,就被一道聖旨送去了東宮。
靖遠侯向來不參與諸位皇子的鬥爭,乾元帝這次拉他下水,也是看準了他不敢公然抗旨。
面上不敢抗旨,心裡總歸是不痛快的……
事後,誰也不清楚九五之尊說了什麼,只見著靖遠侯出來時春風滿面,都言乾元帝體恤臣下,乃萬世明君。
*
太子大婚定在半年後。此消息一出,幾家歡喜幾家愁。
半年能發生的事太多了,誰能保證這半年來不會發生什麼變故?
遠在的汝寧時鳶自不用說。
恰逢陽春三月,汝寧杏花微雨時,若趕上泛舟游湖,定是一番佳事。南安伯世子三日前到了汝寧謝家,美其名曰替父訪友。
老家主板著臉招待了人,當日時鳶就拉著人遊山玩水,全然忘了自己還有一樁婚事在身。
上京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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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南安伯世子的信。」玄衣男子敲門入內,遞上信箋,俯身稟報道:「探子來報,安王明日出城狩獵,可要屬下派人跟著?」
書房裡檀香裊裊,飛白書屏風後置一鼎鎏金異獸紋香爐,案几旁青年一身寬袖玄色綉金蟒圓領袍,單綴白玉佩,墨發玉冠,腰身筆直,如雪松筠竹,偶爾提筆蘸墨,墨色暈染宣紙,不及那雙眸子幽暗深邃,寒涼透骨。
當今大乾朝太子蕭玦,向來有玉面閻羅之稱,十七歲帶兵鎮北,一劍千騎可抵百萬雄師,手下率領的墨雲騎驍勇善戰,銳不可當。
當年的昭穆太子叛國,自刎於停雲關外,京城被十萬鐵甲軍及叛軍包圍,得到消息的五皇子率墨雲騎及時趕來,救皇城於水火。一年後,蕭玦受封太子。
而如今的蕭玦,不僅接手了皇城禁軍,自己還培養了一批數量龐大的暗衛,可以說深受乾元帝信任,風頭不亞於當年的昭穆太子。
只是相較於前太子的溫和如煦,禮賢下士,蕭玦冷心薄情,成日冷著一張臉,喜怒不形於色,府上別說良娣妾室,連一個通房都不曾有。
縱然如此,還是有無數朝臣想方設法送女兒入東宮,結果皆被隔絕門外,連太子的面都沒見著。
蕭玦拆了信箋,信上只有寥寥數字,淡淡掃了一眼便將信擱在桌上,「明日寧安回京,派人暗中保護,若有人途中生事,格殺勿論,不必來報。」
「是。」隨風領命,轉身離開之際,斟酌問道:「那宣王……」
「隨他去。」蕭玦把信紙放進手爐里,清絕的面容依舊淡漠,「狩獵固然是幌子,以蕭啟的能耐,沒這個膽子對未來太子妃動手。」
若是其它心思……
那丫頭要是個傻的,三年前早該被哄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