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活著就好

乾遠川峽谷內，日落時分雲霧環繞著半山，看不清谷底的全貌。只能聽見不遠處的水瀑聲嘩嘩的流淌著，被藤蔓枝條遮了一半的洞口外偶爾有幾隻鳥飛過，不遠處的猿鳴鶴唳之聲時有時無。

洞內一片死寂，一人平躺在用被褥鋪就的山石之上。那人長發散落，面上略顯蒼白。他一身白衣勝雪、容顏如畫的躺在那裡，白衣下依稀可見被包紮的束帶。眉目之間流露出與生俱來的貴氣即便是只有一個簡單的側臉輪廓都讓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這是上天精細雕琢的傑作，完美到無可挑剔。

洞外不遠處，一個衣衫襤褸的姑娘艱難的向上趴著，背上的背簍里，有幾灌她剛接的山泉和幾枚野果。姑娘已經使出全身的氣力，奈何山洞近在咫尺，卻幾次三番差點跌落。

她費勁氣力，最終終於爬了進去，可卻磨破了雙手，弄髒了衣服和臉蛋，狼狽至極。拖著疲憊的身體進入洞中，她急步走到男子身旁，餵了他一些水。然後探了探他的脈，這才長長嘆了口氣。

「凌熠啊凌熠，你要是再不醒，這山洞怕是要成為你我的葬身之地了。我已經沒有力氣救你了，現在即使來一個紅衣樓最爛的殺手，也能瞬間了結了我的性命」

朝瑤一邊筋疲力盡的說著，一半解開凌熠的傷口，清理、換藥、包紮一氣呵成。在她忙前忙后的時候，她沒發現，身側之人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這些天里，凌熠一直在昏迷。那箭上的毒素幾乎耗盡了朝瑤的功力，她現在只是空有些招式，卻沒有絲毫內力。

這兩日終於有所好轉，凌熠不再高燒不止，傷口也有逐漸癒合之狀。可人仍處於深度昏迷的狀態，朝瑤每天拉著他的手跟他說各種話，從朝瑤山的白虎說到黑虎寨的丁老三，從竹香苑到乾遠川。

「七叔教我的一身本事被我下山全給耗盡了，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現在爬個十米的山洞都要耗一個時辰，估計得被氣死。還把衣服給磨這樣，你要是看到我現在這樣，也不覺的我有多好了吧，我現在啊，跟那街邊的乞丐也沒兩樣。」

能說的她都說了，凌熠依然沒有任何反應。說到她的內力，每每運氣總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她體內的真氣運行。

「總覺得之前很強的內力仍在，但我怎麼就運行不通呢？哎，不想了，不想了。」一聲嘆息，說著，朝瑤拿起琥珀盞，繼續修復內力。

可沒多會，朝瑤卻昏了過去。朝瑤不知道的是，凌熠的手指在她倒下去的瞬間動了動，其實在她之前嘟囔著內力受阻的時候凌熠的手也動了的。

次日清晨，山谷中依舊響著瀑布的嘩嘩水聲，與往日不同，今日有一縷陽光灑在門口的藤蔓上。凌熠緩緩睜開眼，觀察了一下四周，看到了躺在一旁的朝瑤。粉嫩的臉頰上髒兮兮的兩片污漬，俏挺的鼻樑上也有一點泥污，倒是比往日多了幾分嬌憨。凌亂的長發在身上鋪散開來，白皙、修長的脖子枕著自己的腰腹。凌熠單手撐著身體，另一隻手試圖去擦拭朝瑤臉上的泥污，身上的人兒睫毛微顫，懸在半空的手被人抓住。

朝瑤剛睜開眼就看到一隻大手緩緩伸向她，一骨碌爬起，看了是凌熠后，一骨碌爬起，上下齊手將凌熠的臉和額頭摸了個遍，又在凌熠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扒開他的衣服瞅了瞅他的傷口。

凌熠看著眼前的不一樣的朝瑤，髒兮兮的小臉蛋異常俏皮可愛，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拉起她的手正要說一些煽情的話，突然就聽到「嘶」的一聲吸氣。

凌熠這才看到，朝瑤掌心的血泡和好了一半的疤痕。還未等他說出半個字，朝瑤便環住她，依偎在他的肩頭抽泣著。

「太好了，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朝瑤功力耗盡，也沒能把凌熠救醒，雖然脈象已趨平穩，但凌熠這些日子遲遲不醒。原本緊繃的心弦此刻終於可以鬆動了，此刻的激動，猶如在黑暗的暴風雨中掙扎許久后，終於看到了那一抹璀璨的曙光。那感覺彷彿春日裡第一縷溫暖的日光，驅走了所有的陰霾與寒冷

凌熠第一次覺得朝瑤沒他想的那麼強大，第一次覺得朝瑤需要他的保護。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幾分，雙手環住懷中的人，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

「對不起，朝瑤，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此刻是歡喜的。」

凌熠感動之餘正要說一些煽情的話，突然，朝瑤抬頭：「凌熠，你餓了吧，我來給你弄點吃的。」凌熠抓住她的手腕道，「先給你上藥。」

「我沒事的，你幾天沒吃東西了，還是先吃點東西。」

凌熠不說話，拉過朝瑤的手，灑了些傷葯，輕輕的包紮著。朝瑤沒再堅持，默默的看著她為自己做的一切。

她不知，此時的凌熠滿心愧疚，若不是他偷偷封了朝瑤的內力，她怎會受如此的苦難。可是這一切，他不得不做，他不願承受再次失去朝瑤的痛苦，他寧願以後她恨她，也不願再像之前那般，看著她輕飄飄的消失再自己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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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讓你為了我受了那麼多苦！」

「你都說了多少對不起了，你又沒有真的對不起我。」凌熠看著朝瑤，躲閃著眼神，岔開了這個話題。

「聽蓮香說你還中了毒，中了什麼毒，讓我看看。」

「吶，就是這個。」朝瑤已泛微紫的小拇指給凌熠看。

「等它變成黑色，我這個小指就不能要了。」

「怎麼會這樣，有葯可解么？」

「會有的，我再琢磨琢磨，保住手指應該不難。」

「你還沒告訴我是怎麼中的毒呢？」

告訴他這是為了保護西番二皇子中的毒么，那必須不能說一個字呀。

「這個，這個是在西番的時候被一個毒醫所傷。」

「治療這個必須得要很強的內功么？不如我幫你？」

幫她？這需要一邊葯浴一邊用內力逼毒離體的，泡葯浴的時候怎麼幫啊？

「不，不用，只是眼下我功力耗盡暫時解不了而已，放心肯定會有法子的。」

「我信你，不過你為什麼跟我一起跳下來啊？」

朝瑤搖頭苦笑：「我現在就是個廢人，要是再有刺殺，只能靠你保命了。所以，保住你的命就是保住我自己的命，你不用自責。」

「你怎麼那麼傻？」

「我若不跳，估計現在已經在閻王那點卯了。這還叫傻？」

「傻！」

「你才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