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遇見
袁依依緩緩地伸出手，輕輕推開實驗室的門，看到了一個正背對著她的男人，佝僂著身子在擺弄著一件儀器。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疑惑和驚訝，看著那個背對著她的身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那身消瘦的背影，在昏暗的實驗室燈光下顯得格外孤寂。男人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儀器放回原來的位置，每一個動作都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儘管許久未曾相見，儘管他們之間的交情並不深厚，但袁依依憑藉著那獨特的氣質和身形，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這個人。
「霍中樞？」
她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聲音中夾雜著一絲不確定。
那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整個實驗室似乎只剩下他們兩人的呼吸聲。
男人聽到聲音后，如同被電擊般僵硬了許久。隨後緩緩轉過身來，看向站在門口的袁依依。
當他的目光與袁依依交匯的瞬間，袁依依幾乎認不出他來了。原本那張雅俊無比的面容，此刻形如枯槁，頭髮幾乎全部脫落，乾裂的嘴巴呈現出詭異的黑色，彷彿被劇毒侵蝕一般，讓人心生駭然。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看著袁依依，隨後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袁依依確定他還活著以後，連忙衝過去抓住他的袖子問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人全死了？」
霍中樞沒有回答，而是盯著她繼續說道：「你不該回來的……」
袁依依心中滿是疑惑與不安，她看著眼前疲憊的霍中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感覺到他此時的狀態很糟糕，於是她先把自己的經歷簡單的告訴了他。
當聽到袁依依被替換成另一個孕婦送出基地時，霍中樞神情有了一絲變化，然後說道：「我知道的……從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天，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這不是我的孩子……」
然後他就開始緩緩敘述起袁依依離開基地后，這裡發生的事情。
沒有人在意那個「普通」的孕婦被送出基地后的情況，他們的重心都放在了懷有霍中樞後代的「袁依依」身上。
在這個「袁依依」懷孕5個月之後，霍中樞才知道這個消息。
彷彿一道晴天霹靂般，霍中樞那原本平靜的世界瞬間被徹底打破，他在得知了這樁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那一刻，無盡的憤怒如同火山噴發般在他心底洶湧澎湃，那股強烈的屈辱感更是如影隨形，緊緊纏繞著他，直到如今，那些情緒依然停留在他的記憶深處，難以磨滅。
然而，那個已經五個月大的孩子是無辜的，「他」已經降臨在這個世界上，即使他是生父，也沒有決定這個「他」去留的權利。
他深知，一旦這個孩子降臨世間，將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所能做的，僅僅是祈禱這個孩子能夠普通平凡，就像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千萬不要擁有那種讀取費洛蒙的特殊能力。
不要像他這樣，不斷的讀取蛇毒，然後再去繁衍下一代。
霍中樞那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實驗室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鎚般敲擊在袁依依的心上。
她坐在一旁，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她不清楚霍中樞是如何看待自己的選擇，即使她不參與這個實驗，也會有方依依、王依依參加。
這不是他們兩人可以決定的。
隨著他的講述，袁依依漸漸了解到這裡發生的一系列變故，而這些變故似乎都與那個出生的孩子緊密相關。
這就要提一下那個假袁依依了。
霍中樞在看到孩子以後便去找那個女人私聊了一次，他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個孩子不是他的，他也沒有告訴基地里其他的人。
他覺得這未必是件壞事，起碼這個孩子不能讀取費洛蒙，也就宣告這個實驗失敗。
但他還是想知道，他真正的孩子去了哪裡。
這個女人為什麼要調包孩子，她的目的是什麼？
假袁依依當時沉默了許久后，竟然把自己的身份全部和盤托出，她說她是汪家人。
而這個古潼京，200多年前就是汪家人盤踞之地，他們試圖在這裡找到一個東西。同時阻止其他進入這裡的人找到這個東西。
他們的組織里，有汪家的人，所以才能順利調包。
而這個汪家女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為了換取一個條件。
那就是讓霍中樞配合她演一場戲。
她讓所有人都誤會他們兩個人很早之前便相愛了。
所以她才願意參與這個實驗，甚至這個試管嬰兒的實驗根本就不需要存在。
基地里的人樂見其成，而基地里的其它汪家人卻開始懷疑了起來。
他們開始懷疑這個假袁依依肚子里的孩子，有沒有可能真的是霍中樞的，而並非是試管嬰兒。
假袁依依這個行為，無疑是背叛汪家的行為，但是她保住了這個嬰兒在汪家人心中的地位。
不至於在接下來的清洗中，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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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人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一個情況。
那就是在一個母親面前，只有一個信仰，那就是自己的孩子。
不管這個假袁依依，在決定參與這個計劃時有多麼堅定，在她成功懷上孩子的那一天，這份堅定，便隨著在她肚子中一天天長大的孩子而一天天的瓦解。
儘管這個孩子在生物學上，並不是自己的。
但她在自己的身體里長大，她覺得這就是她的孩子。
她要讓這個孩子活下來。
霍中樞記得，那個女人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很感謝她的出生，她讓我感覺到原來人生還有另一種活法，我的人生是有希望的。儘管和她相處了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但這比我之前活的二十年都有意義。」
袁依依在這一刻，突然就共情了那個汪家女人。
她還記得自己在被這個女人迷暈前，看到這個女人的表情，是冷漠的。
母親這個身份，完全改變了一個人。
當霍中樞再次看到那個女人時，她已經死了。
死在了大禮堂中。
死的不止她一個人，還有許多當初在場開會的人。
在混亂的人群中，他看到了一個人神色平靜地向他走來。
他在那一瞬間知道了，這個人是汪家人。
他們開始行動了。
他從汪家女人最後一次類似遺言的話中，聽出了他們可能要做什麼了。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明明基地里有這麼多人，卻在一夕之間，全部淪陷。
基地里幾乎所有帶出來研究的蛇，沒有徵兆的全部蘇醒了。
隨著被咬的人越來越多，基地中存儲的血清便不夠用了。
後來死去的人，也開始「復活」，攻擊自己的同胞。
場面再也無法控制，基地的管理層終於慌了，決定直接撤退，將出口封死。
霍中樞在躲避汪家人的追捕時，逃進了自己曾經挖掘的隧道里。
這是他來到這個地方的第一天就開始秘密挖掘。
就像古代工匠在修建皇陵時會給自己留一條逃生通道一樣。
他在這裡面足足藏了一周，才敢出來。
霍中樞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向了門口，神色凝重道：「關門，它們要醒了。」
「誰？」袁依依連忙問道。
「那些被蛇寄生的屍體。一到沙塵暴的時候，這裡溫度便會升高，他們會逐漸蘇醒，然後移動，會咬人的……」
袁依依連忙跑去實驗室的門口，剛把門關上，意識到這門是密碼鎖。
她開始去撥弄上面的數字，回頭看了一眼垂頭靠坐著的霍中樞，設置了一組數字后，重重的把門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