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心

逃離了危險的小姑娘，從農村走到了縣城，存錢罐中的錢很快就用完了，她也不敢回自己家，怕大姨在她家中等著她，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回去了。

正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她遇到了白華。

想到了這裡，小姑娘突然對白華露出了一個笑容。

白華一愣，咋突然又笑了，怎麼回事。

隨即問道：「你說你在你姨家學的，那你為啥又不在你姨家呆了？」

「因為我姨夫對我不好！所以我就跑了。」小姑娘故作平淡的說。

好像自己平淡的語氣就能告訴自己那不是什麼大事一樣。

「哦，這樣啊！那你爸媽是做什麼的啊！」

「我爸是計程車司機，我媽在飯店做服務員，他倆就是我爸去吃飯的時候認識的」

「據我媽說，我爸連去了一個月，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跟她說過，突然問她要不要結婚。」小姑娘嘴角帶笑的說。

白華有點兒詫異，「然後你媽就同意了？」

「嗯。」小姑娘點了點頭。

「你弟弟呢？比你小多少？」

「他比我小五歲，他有些皮，但是很可愛的，只聽我的。」小姑娘有些得意的說。

「他叫什麼名字？」

「他叫宋畫意，我爸起的，因為我叫宋詩情。」小姑娘晃動著腦袋說。

「┗|｀O′|┛嗷~~，對，宋詩情」

小姑娘微眯著眼看向白華：「你是忘了我叫啥了吧。」

「怎麼可能呢！你叫宋詩情，你弟弟叫宋畫意，這多好記。」

「╭(╯^╰)╮哼」

小姑娘哼了一聲繼續吃飯。

白華覺得一件心事落地了，也開始吃飯。

突然聽到小姑娘問道：「你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白華邊吃邊說道。

小姑娘思量了一下說：「那個電話，是你爸媽打的吧！」

「嗯。」白華沉默了一下點頭答道。

抬頭看了一眼小姑娘期待的眼神，繼續說道：「其實也沒什麼。

就是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出去打工去了，這些年也回來了兩次。

我是我奶奶帶大的，自然對他們也不親。」

在白華兩歲半的時候，參加過五零年國戰的爺爺在睡夢中去世了，爺爺是退伍軍人，國家每個月會有補貼。

爺爺去世了，不只是失去了一位親人，同時這個家庭也失去了一份穩定的收入，所以在爺爺去世后的不久，白華的父母就決定把不滿三周歲的白華讓家中的母親撫養，二人去外地去打工。

自那之後白華就只見過父母兩次，一次是在六歲的時候，再一次初一結束升初二的那個暑假，因為在那個暑假，奶奶去世了。

「他們每年都不回來么？」

白華想了一想，「也不是，我不是說了嘛！這些年一共回來過兩回。」

宋詩情以為剛剛白華說的兩回是隨口說的，沒想到是真的兩回，帶著驚訝的口氣問道：「兩回？那你還記得他們么？」

白華搖搖頭，「幾乎沒什麼印象，說實話我腦子根本想不起來他們的樣子。」

「我對他們的記憶基本上都是來自我奶奶，我奶奶雖然沒什麼文化，甚至都沒有自己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紀，但我人生最好的老師就是她。

她一直告訴我，我在他們倆個心中也是重要的，給我講我小時候我媽媽有多疼愛我，生我的時候有多辛苦，說我小時候最累人，離了懷抱就哭，所以我媽媽要一天一宿的抱著我哄我。

跟我講我爸爸有多寵我，說我爸爸在外邊只要看見什麼稀奇的東西，都會弄回來給我看，青蛙、螳螂、家雀，甚至有一次在工地的磚垛縫裡給我抓回了一隻蝙蝠。說他當時一臉興奮的拿回來給我看，我被張著嘴嘶叫的蝙蝠給嚇哭了，我爺還罵了他一頓。

我小時候他們回來了一次，大概六、七歲吧，我以為我一直在期待著他們，我想要他們陪在身邊，我想要與他們親近，可當我真正見到他們的時候，我躲了起來。

我發現我不會，我不會怎麼跟他們親近，我能看出他們好像也想跟我親近，可是沒待了幾天，他們又走了，我記得他們的眼神，我相信奶奶說的話。我在他們心中應該挺重要的吧！

他們走的時候奶奶好像罵了他們，我開始期待著他們回來，一年又一年，後來便不再期待了。

奶奶也不再給我講他們的好了，奶奶給我講她的小時候，給我講她小時候被家裡用兩個大餅子換了出去，然後又被人不知道以什麼價格賣掉，只知道好像是一家大戶人家，後來大戶人家也沒了。

成隊的官兵把大戶人家的土地給分了，她說她當時就想這當兵的真厲害，然後就稀里糊塗的跟我爺結婚了。

我奶奶好像在試圖用她所經歷的苦難來告訴我那沒什麼的，一些都能過去的。

直到兩年前，暑假的一天，奶奶把我叫到了她的房間，她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布包交給了我，跟我說她相信我可以把未來生活過好的，她告訴我她會一直陪著我。

我沒能聽懂，拿著布包回了自己屋子睡了午覺，睡醒后打開布包發現裡邊兒是一沓錢零零整整一共有三千多塊，跟錢一起的還有個偉人頭像的胸針，那是爺爺生前一直戴著的。

我想去問問奶奶什麼意思，發現奶奶穿著一身奇怪的衣服躺在炕上，嘴角上還帶著笑，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了。

我不知該怎麼辦，沒過一會兒，我師父來了，說我奶奶給他打了電話，說有事找他，還讓他以後如果可以的話，照顧我一下。

師父幫我聯繫了所有人，幫我把奶奶的喪事辦了，辦理喪事那天他倆也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

他們兩個哭天搶地，好像難過的不得了，實實在在的做了一次孝子賢孫，我只是在一旁燒紙，一聲都哭不出來。

送走了奶奶后，他們兩個讓我跟著他們去，我拒絕了，我說自己可以生活，說實話，我其實挺害怕孤獨的，但是我怕我去了更孤獨，我在他們眼中看不到上一次的眼神了，也不是看不到了，只不過不再是對我了。

他們同意了——居然就同意了，給我留了一張卡，說會給我生活費。

那張卡我見過，是他倆第一次回來走的時候留給奶奶的，我沒見奶奶用過，現在他們又把這張卡給了我。

我也從來沒用過，連裡邊兒有多少錢我都不知道，我用奶奶給我留下的錢過了一年，遇到了困難的時候就去找我師父，到了初二，我開始去磚窯幹活，老闆是個好人，看我可憐給了我一份活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