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搬家了
「你進去吧,我去把的東西拉進來。」沈母擦著淚,對著身旁的楚離憂道,說完便往外走去,似乎不敢去確定屋內的那個人是不是真的走了。
比起見楚離憂,李伯歡臨死前更想見一見他那命運多舛的女兒,卻不能如願。他那小女,生來命苦,不過才十五歲的年紀,已經經歷了世上常人難有的苦難。幼年無父,稍長無依,他本想給她一個不為金錢所憂的人生,沒成想卻害她嫁娶不由己。
一步錯,便是步步錯,只願有機會來世償還。
一陣春風吹過,院子的門被吹的吱呀作響。沈母獨自拉著一個玉棺進來了,跟隨著楚離憂來的人想要上前搭把手,全都被沈母給拒絕了。
玉棺里鋪滿文獻古籍,玉枕旁還放著一壇酒,是千秋醉。
李伯歡愛喝千秋醉,沈母在酒鋪做過酒娘,知道用何物釀。便每日天不亮去從附近買回來的原料。酒要陳釀才好喝,要不然就不夠味,可李伯歡等不到那壇酒變成陳釀,就好似等不到沈湘君來見他最後一面一樣。
玉棺里的物件都是李伯歡生前最愛的,沈母獨自把玉棺拉入院子,對著屋內的楚離憂道「棺槨來了,夫君後事便交由楚公子了。」
說完便出了院門。
楚離憂從屋內抱出瘦骨如柴的李伯歡放進玉棺后合上了棺蓋,卻沒合嚴實,似乎在等惦念之人再看一眼。
楚離憂看向獨自站在院外滄桑無比的沈夫人,走過去道「此行去王城路途遙遠,就算有玉棺防止腐氣,這一路上他難免會變樣,嬸娘不去再看一眼?」
沈月娘聽聞楚離憂喚她嬸娘,背對著楚離憂的肩膀輕顫,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楚離憂沒有強人所難,轉身進院子把玉棺嚴絲合縫,出來后便對著沈月娘低聲道「我想見一見湘君。」
沈母聽聞這才看向楚離憂,見著少年略顯狼狽的容貌,聲音哽咽道「見不到的。」
楚離憂眉頭一皺,再次道「請嬸娘幫忙想想辦法。」
沈母抹著淚搖了搖頭「沒有辦法。」
不是沈母不願意幫忙,而是真的見不到,她沒有辦法進去,也沒有辦法給裡面的人傳信。他們已經找到了要找的人,便再難以出來。
楚離憂不信,問過沈母具體方位后,便開始讓人去尋路,把那塊方位的泥土都翻了個底朝天,依舊沒有看到所謂的路。
最後還是因為李伯歡的屍身不能久放,楚離憂才不離開。
棺槨離開的那一日,沈母躲在屋內沒有出來,楚離憂問過沈月娘為何不去相送。
沈月娘答不出來,心裡滿是愧疚與虧欠,好似覺得只要她送了,便所有的虧欠與愧疚都還清了,她往後便沒了與之相見的理由。
王城催促楚離憂回去的信函一封接著一封,就連身在軍營的周泛都收到了朝廷的催促信。
周泛不知道楚離憂去哪了,也沒有閑功夫去管這個事。春來了,敵國的那些兵開始不安分了,他有自己的戰事需要去平,哪有心思去理會朝堂內的那些骯髒事!
在周泛心中有一桿尺!斷糧的事就此一次!王城雖路遠,若是再有下次就不要怪他親自帶兵去王城親自討糧了!
楚離憂離開后留了十幾個暗衛在那邊,讓他們繼續尋路,他則是隔三差五便去信問問情況,每封信相隔最長也就五日,信上沒有多餘的話,只有一句「如何了?」
路遙遙車馬急,楚離憂以最快的速度趕至王城,不是因為朝廷的催促令,而是因為不經意間看見李伯歡的遺體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昌平侯府的人在得知楚離憂要回來了,便全府內人都出來迎接了,就連楚老太太難得精氣神十足的站在了府門前翹首以盼,一臉的喜氣。
楚牧飛從去年因為楚離憂被告叛國之事後,便一直被迫在家思過後沒有再入過朝堂,這種日子楚牧飛過的倒是挺舒心,樂呵呵的與招安公主兩人在家養花品茶悠然閑暇。
昌平侯府的眾人當看見楚離憂披麻戴孝扶著一具玉棺緩緩向他們走來時都愣住了。
楚牧飛先是一愣,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立即朝著楚離憂走了過去,低聲問道「全府人都在迎你回家,你這是?」
楚離憂面色平靜的看著楚牧飛,低聲道「爹去看看棺中之人吧,他見到你們應該能徹底放心了。」
說完,楚離憂便讓開了身子。
楚牧飛眉頭緊皺的看了一眼楚離憂,只當棺槨內是個暗衛,依舊還是按耐著脾氣往玉棺上方看了一眼。
玉棺雖不是完全透明的,但依稀能看到一點輪廓,當楚牧飛看見棺中之人時,瞬間老淚縱橫,哭喊著大聲道「天道待你不公啊!」
天道待不公之人何其之多,楚離憂深邃的眸子微暗,看著號啕大哭的楚牧飛道「我想帶他進昌平侯府,你可敢?」
楚牧飛臉上布滿淚水看著眼前的小兒道「我兒都敢!我為何不敢!不過就是族裡幾個老傢伙!我楚牧飛何懼!」
楚老太太似有所感,整個人打著哆嗦看著那玉棺問道「可是我家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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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安公主於心不忍的攙扶住楚老太太,體面的話一句也未能說出口,只得低聲道「娘,我們先讓開,讓二叔進家。」
李伯歡的白事辦的很是低調,誰都沒有請,但還是有人得到消息上門來弔唁。
穆淵來上了一炷香,哀嘆了一聲低聲道「楚伯歡啊,你不聽我勸才有今日。當初我就與你說過,對於女子不要太一根筋,你不聽,現在輪到我給你上香了吧。」
楚離憂與楚牧飛兩人在一旁聽著穆淵的話,臉色都沉了,尤其是楚牧飛恨不得不顧所謂的文人風骨,對著這個說風涼話的老小子就是兩拳!
穆淵臉色有些暗淡,低聲道「她真好,對你也好,當初看你躺在床上說她是你夫人,在我面前顯擺,當時我都恨不得給你兩個大耳刮子。你殘與不殘在那個傻女人眼裡似乎都沒關係,她看你的眼神一直滿是戀慕。當初我從那兩人販子車上救她下來時,她會不會也會這樣注視著我?」
聽著穆淵在李伯歡的棺槨前說著喪氣話,楚離憂與楚牧飛兩人的臉色似乎緩和了些。
穆淵沉默良久突然道「既然你都走了,她身邊也無人了,要不我去尋她?圓了我年少時的遺憾。」
楚離憂瞬間站起,深邃的眸子里藏著殺氣!還未開口說話,便聽見楚牧飛怒呵道「來人!給我把這不要臉的老東西打出去!」
穆淵似乎也說夠了,心裡對著李伯歡一直堵著的那口氣也順了,沒等人來,就快步走了。
楚家族內在此次也來人了,對著昌平侯府的人就傳達了一句話,李伯歡能進昌平侯府已經是破例,他絕不可入楚家宗祠!
這次沒有輪得到楚老太太上去與那族老理論,而是楚牧飛氣的直接挽起袖子就與之開吵,揮袖親自趕人!
李伯歡無後,由楚離憂代為捧靈,在送李伯歡入土的前一夜,楚離憂與楚牧飛還有楚老太太閉門商量著要事。
依舊是由楚離憂起的頭,楚老太太不過猶豫了一瞬,便道「祖母建議甭管你祖父,但你非要挪,便去他靈位前扔個卦,好卦便把他挪出來,非好卦,就以你爹為首開一頁新族譜。」
楚牧飛想直接挪,不願去扔掛,但礙於母親說話了,便沒有反駁。
楚離憂微微頷首,夜半散去。隨即一大群暗衛朝著楚家祖墳而去,竟一夜挖出了所有他們這一支的祖宗棺槨,拿走了宗祠里供養的靈牌,搬遷新的地方與李伯歡一同下葬!
從此楚家這一支的榮辱與楚家祖宅那伙人再不相干!
李伯歡下葬時,墓碑與靈牌用回了本姓。
楚離憂知道沈湘君一直想要李伯歡歸家,現下的結果不是沈湘君想要,但是他只能做成這樣了。
他只希望下次見到沈湘君時,與她說起此事時,能讓她心中感覺寬慰,對他少些怨恨。
一夜搬遷祖宗的事,鬧的王城風風雨雨,當楚離憂入了朝堂對著那高位上的中年皇帝說過荒城之事後,便回到列隊中不再多言。
朝中的官員時不時的看向楚離憂,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子孫!與當初看李伯歡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個叛離祖宗,一個帶睡著的祖宗連夜搬家脫離族譜,這事一件比一件離譜,而辦這件事的少年,神色平靜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幹了一件多麼荒謬的事!
大皇子倒是眼神玩味的看著楚離憂,好奇為何會這麼做,心裡竟然也有些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