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聖誕

在這些幾乎辨別不清模樣的孩子眼裡，聖誕節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節日，暗淡無趣的生活被鮮艷多彩的顏色裝扮，不常見的金色鈴鐺敲響寂靜的街道，將被生活塗成黑色的人們拉入一個甜蜜的世界，雖然並沒有自己慶祝一次聖誕節，也不知道聖誕節的具體日子，但是他們知道聖誕節有糖果，有禮物。

尤其是在知道糖果屋這樣的存在之後，即使沒有親眼見過，每每想象的時候都感覺心裡甜滋滋的。

「就像大哥哥給的糖一樣甜。」這是一個孩子的骸骨說的話，脆生生的童音與眼前這個皮膚腐爛的模樣違和至極，舒列爾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和生理不適。

是了，這些孩子哪裡知道剛才吃的是巧克力還是餅乾，他們只知道糖果是甜的。

「我們要不要帶他去看看？」另一邊應該是一個小男孩，小聲地和同伴商量

舒列爾也沒有打斷，幾個小腦袋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最後一一看向他開口道：「我們帶你去看一個東西吧。」

「好啊~」

本以為要走很遠，結果也就是站起身多走了兩步的距離，舒列爾看著眼前這個大概只有巴掌大小的小泥堆，心中疑惑便也問了出來：「這是什麼？」

「我們雖然沒有經歷過聖誕節，但是知道聖誕節是在冬天，下雪的時候尤其好看，聽說還會堆雪人嘞。」

「但是我們這裡已經很多年沒有下過雪了，所以我們趁下雨天用泥巴堆了一個。」說話間，語氣里還帶著幾分小驕傲，「而且這個還不會化，一直都在呢。」

「你們怎麼這麼聰明啊！？一個不會化的雪人！」舒列爾一副幼兒園老師哄小孩的語氣，蹲下身仔細看了一下眼前這個勉強能看出形狀的小土堆，其上還有兩個粗細長短不一的樹枝，應該是充當手臂，一塊不知道從什麼東西上面撕扯下來的紅布在「雪人」身上圍了一圈，想來應該是它的衣服了。

舒列爾彷彿真的是一個誤入森林的過路人，不急不慢地與這些孩子待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變黑，年紀小的孩子在破舊不堪的小帳篷里睡去，這應該是睡得最安穩的一夜了吧，畢竟難得吃飽，儘管心下明白，這些孩子都已經死了……

舒列爾獨自坐在火堆旁邊，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一個瘦小的身影悄然坐在身邊，看著眼前算不上大的火光，兩人就這樣靜默著，沒有人開口。

許久之後，一一試探性的開口：「你明天會離開嗎？」

舒列爾轉頭看去，就見小女孩雙手環抱著膝頭，腦袋輕靠在膝蓋上，微微側頭看著自己，本就微弱的火光印在一一身上，看起來十分落寞，像一隻偷窺別人幸福的流浪貓。

沒有回答，舒列爾抬手揉了揉女孩的發頂，那股熟悉的視線再次出現。

不著痕迹地往一一旁邊坐的更近了幾分，那股灼熱的視線更加明晰。

很快，女孩兒的聲音打斷了舒列爾的試探：「其實，我們給永遠不會融化的雪人取了名字。」

「作為你們的夥伴嗎？」

一一搖了搖頭：「作為孩子們活下去的希望。」

「它叫什麼？」

「聖誕。」

舒列爾眼眸一亮，偏頭看向不遠處已經完全隱匿在黑暗中的泥人，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喃喃道：「真是一個好名字。」低沉的嗓音猶如念動咒語一般，聽得人心頭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