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蘅郎如今還下落不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怎麼辦?」
蘇南玉提高了嗓音質問他,「難道我們就一輩子被謝蘅跟柳月兩口子壓上一頭?我從雲州,千里迢迢地跟著你來了京城,一心一意地愛著你,你說過要讓我做侯夫人當家做主,讓眾人艷羨的。如今這算什麼?我在柳月跟前,頭都抬不起來!」
謝錦也正心煩意亂著,被她念叨得頭疼,忍不住低聲譏諷了一句:「你別說得自己如何高尚了,你跟著我回京城,還不是因為我出身侯門?」
自然也有這個因素,若是個窮小子,蘇南玉可不會傻乎乎地跟著。
但她表面上卻做出一副被傷到的模樣,站起身來質問道:「錦郎,你如今說這樣的話,未免也太過傷人的心了吧?」
謝錦也意識到自己一時順嘴說錯了話,好歹這是他不遠千里,從雲州帶回京城的真愛,自然要放低身段哄一哄。
「是我一時昏了頭,才隨口胡說的。」
他說著,湊上前來,抱住了蘇南玉,放軟了聲音哄道:「你別著急,我當然不會讓謝蘅的日子有那麼好過的……」
「真的?」見謝錦點了點頭,蘇南玉這才綻開笑容,雙手抱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錦郎一定有法子的!」
謝蘅沒回來,柳月陪著兩個孩子吃了晚飯,看會兒帳本,很早就歇下了。
睡到後半夜,迷迷糊糊中,似乎聽見了一道窗戶被破開的聲響。
「撕拉——」
她慢了一拍,睜開雙眼,坐起身來時,就發覺窗戶果真被破開了一道口子。
有昏暗的月光從窗外灑落進來,落在地板上,可以看得見地上一灘深色水漬。
她不由得輕輕皺眉,指尖拿起一旁的燭台,緩緩下地,走上前去。
靠近了窗邊,燭光靠近地面,才發覺那不是水,而是一灘濃重的血跡。
柳月一瞬間清醒了不少,下意識往後退開半步時,就感覺自己腰間橫上一股力道。
「救——」
她跌進一個溫熱的懷抱中,那人靠近她耳畔,嗓音刻意壓低了。
「別出聲,否則我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
柳月定了定神,鼻尖縈繞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她鎮定地問道:「你是什麼人?要銀子?」
對方哼笑了一聲:「我是……」
趁著他放鬆警惕的一瞬,柳月從他懷中抽身出來,退開兩三步,這才看清,對方的真容。
「你……謝蘅?」
「我說你直接回來不行嗎?」
柳月伸手從臉盆里擰乾了濕帕子,替他擦拭被血跡暈染的臉,沒好氣道,「非要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嚇得我差點以為遇上賊人了,沒叫人來抓你就不錯了。」
「我可不能走正門回來。」謝蘅認真道,「如今我不能出現在人前。」
柳月忍不住皺緊眉尖:「什麼意思?」
「喏。」謝蘅拉開衣領給她看。
柳月的眸光落在他的心口處,只見那有一道綿延的長口子,傷口頗深,內里血肉可見。
她指尖一顫,不由得吸了一口氣:「這是怎麼回事?你去查案,這麼驚險嗎?」
謝蘅搖了搖頭:「我看不是因查案被襲擊的,恐怕是我那位好哥哥。」
謝錦?柳月皺緊眉尖:「是他害你?他瘋了不成!」
自家兄弟,即便同父不同母,也沒見過哪家兄弟如此狠毒,看這下手的力道,明顯是沖著要他的性命來的。
「那如今怎麼辦?」柳月忍不住追問,「他知道你已經逃回京城了嗎?還會不會再下毒手?」
謝蘅抿了一口她倒的溫茶,這才搖了搖頭,沉聲道:「他一路追殺我到河邊,我順勢墜河,將衣衫都褪了下來,趁著他們追到下游去,躲到角落裡,悄悄往不同的方向離開,回了京城。他們估計還在那條河的下游尋找我的身影呢。」
柳月勉強鬆了一口氣,能逃出生天,已然是萬幸。
謝蘅跟前世的魏遲不一樣,若是前世魏遲早死,自己的日子恐怕還自在好過一些。但謝蘅若是沒了,她在謝府孤立無援,還要撫養兩個孩子,日子必定會艱難起來。
「不必太擔心,」謝蘅被她將傷口包紮了一下,低聲示意道,「謝錦找不到我的屍首,必定會放出消息來,讓你以為我死了,看你的表現……到時候你演一下騙過他,我先回清河去,查好了案子,再回來。」
柳月一時也是心亂得很,輕輕地點了點頭:「好。」
早起天還沒亮,隨從秦德過來接應謝蘅,柳月吩咐人準備了一輛馬車,送二人離京。
她一聲吩咐下去,林媽媽很快就安排好了,馬車就停在後門口。
直到二人順利離開,柳月才鬆了一口氣,內心慶幸。
這便是管家做主的好處,有一些不方便眾人皆知的事情,一聲令下自己的心腹就能辦得妥當了。
柳月才回到儀如院中時,卻見柏氏身邊的高媽媽走來,神色間隱藏著一抹幸災樂禍,急聲道:「二夫人怎麼還能坐得住?二公子那邊傳消息回來了,恐怕出了意外呢!」
柳月聞言,立刻皺緊眉尖,站起身道:「什麼?」
說話之間,連忙跟著高媽媽進了正院的花廳里。
只見謝侯爺和柏氏都在抹淚,一旁蘇南玉也在。
柳月心中有數,先掐了自己一把,雙眼含淚地走上前去,被柏氏握住了指尖,凄聲道:「蘅郎如今還下落不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柳月看著她眼尾的濕潤,卻是一滴淚也不見,便知是做戲,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怎麼會這麼突然。」
「蘅郎媳婦別急,」倒是看得出來,謝侯爺是不知內情的,向她沉聲道,「我已經派人去搜救了,再加上大理寺也會派人過去尋找,他應該不會有事的。」
柳月卻知道謝侯爺如今著急,只是因為謝蘅有用了而已,若還是那個紈絝子弟,恐怕自己這位公公不會如此上心。
「是,多謝公公。」
蘇南玉在一旁看著柳月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落下,哪怕不打扮,她也是無法否認的美人。
蘇南玉心中就忍不住有幾分膈應,低垂著眼睫,掩飾著眼中的暢快,輕飄飄道:「我可是聽說,二弟是失足墜河了……清河那邊這段時日還冷著呢,昨晚掉下去,如今還沒救著,這生還的可能性可不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