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第272章 王失其鹿天下逐

第272章王失其鹿天下逐

等過了二日，帝辛便當眾提起這個決議，但出乎他的預料，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個個都十分反抗這個旨意。

丞相商容以及武成王黃飛虎更是當眾上前率領所有的文臣武將跪在殿上，口口聲聲皆是此法不妥，請陛下慎重考慮，他們願以死明鑒。

一個兩個反對，帝辛還能視而不見，甚至將其拖下去杖責，但這麼多人強行反對，他也是無可奈何，總不可能將所有大臣都貶退吧？那這樣一來，且不說天下諸侯會不會犯，那他這個朝堂也沒辦法運轉下去了，最後也只好作罷。

可一回到後宮，帝辛便大發雷霆，甚至連皇后都不見，而費仲、尤混兩人見后，也知時機已到，便上前輕聲勸解。

「陛下，那些大臣雖然口出不遜，但是勸的也言之有理，當今北海之事未平，陛下便大肆挑選美女進入後宮，只怕會對陛下的聲譽有損啊！」

費仲用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勸說，這的確是帝辛讓氣消了一點，但是聽了其中之話后，卻也讓他對那些大臣心中略微帶有不滿。

難道為了規勸自身，就能口出不遜？那下次是不是自己有什麼做的不合他們心意，他們就是要清君側了！在宮內連續踱步幾次，帝辛也是在一旁坐下，慢慢道：「算了，既然事不可為，那這事就來日再議。」

原本帝辛就想這麼放棄算了，可這兩人等待機會這麼久，自然不可能就此放過。

費仲略看了尤渾一眼，尤渾得到指示，立刻上前一步，在帝辛耳旁悄聲道：「丞相勸誡莫選美女入宮，陛下當日容納，實為從善如流。

如此美德傳播，當天下共景仰，只是朝令夕改，也非君王正道，難免讓人詬病，是以臣有一計，卻不知當講不當講。」

帝辛慢慢道：「你二人是我的愛卿，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更何況言官本就是要直言不諱才好。」

尤渾得到允許，不著痕迹的笑了下才道：「臣聽聞冀州諸侯蘇護有一女，名曰：蘇妲己，這蘇妲己生來便不凡，美名傳揚冀州。

據說其母親還在夢中見到有九尾狐狸對其搖尾鳴叫，醒來便發現已懷有身孕，這九尾狐可是祥瑞神獸，得此號召，自然非比尋常。

而那妲己生來貌美非常，曾有人將其贊曰僅次於聖母美貌，艷色天姿，國色動人，如果僅僅此女入了宮內，就比得過那千百美人。

所謂絕世美人時一顯耳，如果錯過這位佳人，陛下可真是得成為畢生遺憾了，況且只納一女而入宮中，只怕那些大臣也無話可說。

如果如此都要勸解，那就不是在為君辦事，而是在故意搗亂。不將陛下放在眼中，實為可惡至極，陛下也可出言告誡他們。」

聽到尤渾這樣的一篇長篇大論，帝辛沒注意別的，只注意他說那蘇妲己擁有僅次於女媧聖母的美貌，頓時眼前一亮，心中大悅。

「你所言極是，既然那些臣子勸我不應大肆挑選美女，此乃淫亂之道，那我就只選一人入宮，想那些老朽也無話可說。」

二人此時互看一眼，異口同聲的：「陛下聖明！」

而等這二人退下之後，費仲奸笑一聲道：「叫那蘇護自持剛正，當初天下諸侯參拜陛下，就連那四位諸侯王都曾送了禮物賄賂我等，唯獨他隻字不送。

更是揚言：『未去朝天子，先來謁相公』，此乃何等道理？讓我等被天下所嘲笑，今日算計他一回，讓他把愛女陷入宮內。

之後找個機會，叫那蘇妲己死在我們手上，方才能讓他知道厲害！知道什麼是禍從口出！」

說起這個，尤渾也是氣得牙痒痒。

他們先前之所以建議帝辛挑選天下美女入宮，供其玩樂，實際心中早有預料，知道那些士大夫不可能同意帝辛如此行為。

而之後所說，才是他們所真實的圖謀。

冀州諸侯蘇護天生性如烈火，剛方正直，從來不屑做得這等蠅營狗苟之輩，更是不會送任何禮物為誰。

莫說是費仲尤渾等人了，哪怕是自家的東伯諸侯王，他都未曾送過一件禮物，更何況是讓他送給這等小人？對他來說，不啻於是一種羞辱。

但俗話說得好，閻王好惹，小鬼難纏，諸侯王這等人物自然不會與蘇護斤斤計較，或者說還欣賞蘇滬的剛正正直。

可這費仲尤渾二人心腸最為小氣，哪裡容得了這樣的輕視，今日擺他一道，也是為了報心中大恨。

二日一早，帝辛上朝，他命人宣蘇護上朝，等蘇護來了，他便和顏悅色的說與此事。

「朕聽聞蘇愛卿有一女，名曰妲己，德才兼備，溫柔賢淑，朕欲選其為妃子，侍為後宮。

而且愛卿也能成為皇親國戚，食其天祿，受其尊位，日後當永鎮冀州，坐享安康，也能名揚四海，天下艷羨，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帝辛本以為自己說了之後，蘇護會當即感恩戴德地跪下來感謝他的恩賜。

誰料正做低伏小的蘇護頓時站直身體，對著在場眾多大臣，正色道：「陛下宮中上有皇后，下有妃嬪，不啻數千之數，溫婉賢淑，德行兼備者數不勝數。

臣女不過蒲柳之資，加之臣夫人生小女時難產，對其更是疼愛有加，臣也是對其寵愛無度，讓小女自幼任性，不通禮樂，德行不足，何來由如此美名傳於陛下耳中？

只望陛下能留心周圍小人，莫要讓奸臣迷惑聖心，速斬這等進讒言之妄徒，使天下知陛下正心修行，納言聽諫，並非那好色之人，豈不美哉？」

帝辛聽后卻大笑道：「愛卿所言實在是不識大體，從古至今，有誰不願女為門楣？況且你的女兒成為朕的妃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愛卿日後亦能成為皇親貴戚。顯赫非凡，孰過於此！」

蘇護聽帝辛居然執意要納自己的女兒為妃子，不由得厲聲言道：「臣聽聞廣成子仙長曾說一句聖言：『天若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陛下要強納，臣女為妃，豈不是效仿昔日夏朝那般整日荒淫酒色，失政天下，此乃亡國之兆也！」

帝辛見蘇護執迷不悟，甚至諷刺他自己為亡國之君，勃然大怒道：「愛卿竟然如此博古通今，可曾聽過一句話，名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乃多寶仙長所說，你聽那廣成子的，不聽多寶的，你可否是有叛國之兆，這才如此污衊朕，污衊商朝！」

蘇護也是被氣昏了頭腦，此時清醒過來，也知道自己先前所說實為不妥，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都說了，他也沒想過把話收回。相反，他言辭更為激烈：「自陛下在女媧廟中進香以來，就日漸沉迷酒色，不聽正臣所言，反倒一味寵信奸臣，寵幸佞臣！

莫不是在陛下眼中，那費仲尤渾二人比我等更為有用！既如此，何必要讓聞仲征戰北海，要他坐鎮朝堂，派這兩人前去豈不更好？

陛下先前就要讓各路諸侯王獻出百名美女，以此來侍奉後宮，此等狂亂之言，莫說在今朝，就算是在三皇五帝中亦屬少見。

而陛下如此不智，莫不是應了那句老話：『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蘇護惱怒之間的一句話，頓時將帝辛徹底激怒。

所謂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是在以軒轅蚩尤之戰作為寓言，原本是說兩位王者在爭奪共主之位。

但此刻蘇護說出來，是在諷刺帝辛已經失其尊位，應當退位讓賢才對。

加之他先前所說的話，難保讓人不覺他有叛逆施行，想要將這大商顛覆，建立他蘇家的天下。

果然帝辛就算脾氣再好，也受不了這樣的挑釁，更何況他的脾氣日益漸長，再也無法容忍，當即派人將蘇護押下，想要當庭將其斬殺。

好在有其他大臣的勸誡，甚至是費仲與尤渾也少有的勸說帝辛，他才是勉強壓下怒氣，但還是命蘇護立刻趕回冀州，好好的想好此事。

若是願意將女兒獻出，那他還可以容忍他的不敬之心，如若不然，則一家秋後問斬。

聖旨一下，性如烈火，蘇護都不急去城中宅邸一坐，就直接被一行將士壓制城外驛站。

而這驛站之中，也有蘇護的眾多家臣，見自家家主如此惱怒，不由得上前寬慰道：「陛下召將軍回都，可否是有何要事要說？」

蘇護此時怒火滔天，完全不顧要尊重聖上，破口大罵道：「那無道昏君不思量祖宗如何篳路藍縷，才建得如此基業。

不聽我等善言，偏偏寵幸費仲尤渾那等奸佞讒臣，完全信任所獻的諂媚之言！非要選我女兒妲己入宮為妃！

必是小人用酒色迷惑君心，希冀支配朝政，我直言勸誡，那昏君反倒說我忤逆無禮，要送去慎行司中問法。

那兩個賊子惺惺作態，奏那昏君讓我回國，不過是要讓我體諒那不殺之恩，然後乖乖送妲己入朝歌罷了。

那兩個狗賊的奸計著實是痴心妄想，想那聞太師遠征北海，獨留這兩個逆賊弄權，有這等賊臣在旁，昏君必定荒淫無度，酒色亂心。

就怕來日朝政天下大亂，黎民倒懸，可憐我成湯基業千百年朝堂，如今就要一日化為烏有！」

一聽帝辛居然要拿妲己為妃，有些家臣就坐不住了，立刻想通其中關鍵之處。

也有一些糊塗之人覺得送出一個女兒就能穩定軍心，而且妲己在宮中也能給他們提供諸多陰私之事。

加之那帝辛是少年天子，年少英俊，才幹非凡，與妲己相配也算好事，想要勸那蘇護嫁女便可。

但蘇護卻道：「若是那帝辛夙興夜寐，不理後宮，我反倒願意將妲己送入宮中為妃，這也算是一樁天地姻緣。

可是你們看那帝辛如今不顧天下大事，一心只看男女情愛，這等小人之輩，哪裡堪當我女兒妲己的良婿！如果真將妲己送入宮中，日後這昏君失道，天下必定恥笑我賣女求榮；但若不送入宮中，只怕也會大商掃滅，諸位可否有何良策？」

聽了這話，眾家臣異口同聲道：「家主博古通今，豈不知有一言曰：『君不正，則臣投外國』，如今那帝辛輕賢能而重美色，眼見這昏亂之跡將起，不若反出朝歌，自立一國，上可保宗廟，下可保一家！」

那蘇護此時正在盛怒之下，一聽這話，不由得激起大丈夫之心，竟不思量一二，便道：「男兒生於天地間，豈可久居於人下，不可做不明白之事，來人，將我文房四寶拿來！」

一聽這話，立刻有兩個侍者拿來文房四寶。

蘇護大手一揮，將那紫毫毛筆拿出，大聲道：「那帝辛曾在女媧廟外題詩，既如此，我也給他題一首！」

言罷，他便在午門牆上寫了一詩，曰：君壞臣綱，有敗五常。冀州蘇護，永不朝商。

將此詩題下，蘇護便帶領眾多家將離去朝歌，朝著冀州而去。

而帝辛回了宮中。想到蘇護方才表現也是心中怒氣，覺得不能隨怨，更為想念妲己。

「當日我雖准了你們二人所奏，但也不知那蘇護是否能明白朕意，將自家女兒送入宮內，也好合朕鳳凰于飛之樂。」

帝辛有些悶悶不樂，費仲與尤渾只是一臉乖巧的在旁侍奉，忽然有一內臣走來，俯首奏道：「啟稟陛下，臣在午門見牆上有蘇護寫的反詩十六字，不知該如何處理，特來討裁。」

「反詩？拿來給朕瞧瞧。」帝辛眉頭一皺，從那內臣手中接過之詩，鋪在御案之上。

剛一看到，這帝辛便大罵道：「賊子居然如此無理！朕體上天好生之德，不殺你這等逆賊，甚至特赦你能回到冀州反省思過。

但你不僅不知悔改，反而寫這等亂詩在午門之上，辱罵朝廷，諷刺於朕，實在是罪不可恕！」

費仲尤渾二人見帝辛動此大怒，也是連忙湊過來一看，果然看到了蘇護所寫的十六字反詩。

心中驚訝之餘，更是竊喜著蘇護自身找死，希冀帝辛快些作出處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