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沒有家
從國營飯店飽餐一頓出來，打算去附近的供銷社買兩根黃瓜，當做今天的晚餐。
走到半道上，突然停下腳步，猛的跺了一下腳。
「同志，請問離這最近的郵局在哪？」
她跑到離她最近的一個行人旁邊，焦急的開口問道。
「沿著這條路往前走，第一個路口左轉再走五百米左右就到了。」
「好，我知道了，非常感謝。」
聞念辛一改剛才的悠閑狀態，快步前往郵局，走著走著嫌自己太慢了，最後跑了起來。
到達郵局門口的時候，靠在牆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同志您好，我打電話。」
「需要幫你撥號嗎？」
「不用，我自己能行。」
拿起聽筒，扶住電話機，在旋轉盤上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進行撥號，在進行這個動作的時候，她表情特別專註，屏氣凝神，生怕撥錯了還得清零重新旋轉。
經過轉接，成功打通了生產隊辦公室的電話。
「喂。」
「喂，是王隊長嗎，我是聞念辛。」
「我是周湛。」
聽到對方自報家門，電話這端的聞念辛原本張嘴準備說話，一時間有些啞然。
電話兩端出現了相同的尷尬無言，只能聽到對方清淺的呼吸聲。
「你...」
「我...」
「你先說。」
周湛示意她先開口。
「媽...媽呢，我找她。」
「她剛被王嬸叫走了。」
「哦。」
握著電話的兩人，再次陷入不約而同的沉默狀態。
「你怎麼才打電話回來？媽很擔心你。」
「我在招待所睡著了。」
「怎麼沒回家？」
「沒有家。」
說完，兩人都有些愣。
聞念辛沒想到自己把內心話脫口而出，周湛則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感覺心臟莫名的抽了一下。
「你別誤會，我剛才說錯了，我是有點事情需要處理，所以沒回去。
你讓媽別擔心我，等我辦完事就會回去。」
「你這幾天都會住在紡織廠附近的招待所嗎？」
「嗯。」
「我買了大後天的車票，應該跟你今天差不多時間點到，等我到了明照就去招待所找你，你告訴我...」
「你不用過來！
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反正你不用過來，我可能不用等到那麼晚，就已經回去了，所以你用不著麻煩跑一趟。」
聽到她完全不帶猶豫的拒絕，周湛有些恍惚。
她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之前雖然只跟她相處了一天，但能明顯感覺她好像情緒非常不穩定，特別容易生氣發怒，一言不合，一沒如她的意，她就會對著人破口大罵，根本不分場合，也不管你是誰。
「不麻煩，正好休假，我也該去你娘家上門拜訪一下，順便接你回來。」
聞念辛心想：那就更加大可不必了。
她都要和娘家劃清界限了，還有個屁的拜訪必要，過來看她和鄭家人撕逼嗎？
「真不用。」
「票已經買了，退不了了。」
聞念辛：「......」這話怎麼這麼熟悉，不是她搪塞周母的話嗎？
「你告訴我招待所的房號，我到了就過去找你。」
聞念辛猶豫過後，無奈報出了房號：「二樓，二零五。」
「好，我知道了，我...」
還沒等他說完，對面的聞念辛已經無情的掛掉了電話。
剛她一直盯著鐘錶，秒針走到五十五的時候，果斷掛掉了電話。
從明照市打到東霖市可是跨省長途，一塊多一分鐘。
她打的不是電話，是她的命！超時她的小心臟真的會滴血！
周湛可不知道她的心理，拿著聽筒的手逐漸握緊，表情還有些不可置信的發愣。
她就這麼不想跟他說話？
「老三，念辛打電話回了嗎？」
剛被叫走的周母，小跑著回來了。
「打了，剛掛。」
「怎麼樣，她沒事吧？」
「沒事，她在招待所睡著了。」
「你有沒有問她為什麼不回家？」
「她說有點事情需要辦。」
周湛聽她的意思，感覺她根本沒有回家的打算。
「媽，她這幾年有沒有跟娘家人聯繫過？」
「從來沒有，不打電話也不寄信，也沒聽她說起過她娘家的任何人，她娘家人也從不聯繫她，跟孤兒沒有差別。」
周母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哪怕之前聞念辛如何胡鬧撒潑，對她的容忍度都增加了一些，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人。
聽到周母這樣說，周湛腦中突然冒出了聞念辛剛才在電話里說的那句話：沒有家。
他對聞念辛的了解少之又少，僅限於打結婚報告時政審的內容。
只知道她爸爸是入贅，她跟著媽媽姓，在她不到半歲的時候，爸爸就娶了后媽。由於政審無需調查亡故親屬的情況，他甚至連親岳母具體叫聞什麼都不太清楚。
想到這，周湛再度拿起聽筒給方岩打電話，問問有沒有提前的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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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念辛打完電話，去供銷社買了一斤黃瓜，一斤西紅柿和兩斤蘋果。
回到了招待所，原本想給老馬一斤蘋果以示感謝，結果沒在前台看到他，只好先作罷。
大約六點半左右，黃翠娥帶著她的閨女敲響了聞念辛的房門。
「小聞，是我，黃姨。」
聽到聲音，聞念辛這才將門打開，請她們進了房間。
「黃姨，轉讓書我已經寫好了，您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如果沒有問題，簽完字，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去廠里交接工作了。」
「好，我看看。」
黃翠娥還沒看內容，光看她的字跡，就覺得這個姑娘不一般，畢竟字如其人。
「沒有問題，寫的很完善。」
她從外套裡面的口袋裡將一沓錢掏出來遞給了聞念辛，這才讓她女兒簽字。
「黃姨，我也不多收您的，市價是八百就是八百。」
她數了十張大團結還給了黃翠娥。
「這...」
「今天還多虧了您領我去找張廠長，不然我一個外人，哪能知道廠長辦公室的位置。」
「別這麼說，我就是順帶而已，老馬他也知道辦公室的位置。
這一百塊錢你還是收下吧，畢竟我當著廠長的面許諾給你的。」
聞念辛沒收，再次將錢推讓了過去。
「這是屬於我的工作，我少收一點錢，張叔也不會說什麼。
只是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希望您能答應我。」
「你說。」
「丁蘭他們目前還不知道我把工作賣了的事情，我暫時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希望你們等我走了之後再去交接工作。」
「你放心，我懂，我到時候肯定把丁蘭那娘們給噁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