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嬴政拍板
「國債之法看似便捷,可卻破了律法與禮制,懇請陛下三思。」
「國債即便可行也不能如此,不單是寓意不好,也丟了始皇帝的顏面,臣不贊同此法。」
「安國侯此法看似為國解難,實際說是妖言惑眾都不為過。
臣也不贊同此法。」
「安國侯既然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該知道盡歸陛下之物就沒有籌借一說。
明知如此還現如此下策,已經不是荒謬,而是心存不軌。
陛下萬萬不得行此法。」
「陛下,一定要三思啊!
此法不但使天子顏面盡失,口子一開,今後也必有效仿。
若是逾期償還不上,國將危矣!」
「除去國債之法,各地少內所收賦稅同樣不能減。
這與大秦國策相悖不說,各地工事也必然受到影響。
遠的不說,單是驪山皇陵的修建就要停下。」
「左相先前已經言明,若真發了國債六國餘孽必藉此興風作浪。
一旦國之有漾,單憑太倉與郡倉,恐難以支撐平叛。
若是昭告天下免了少內的賦稅,便無法輕易復收。」
「此法必會動搖國本,陛下莫要被迷惑,一命要再思量思量啊。」
………
看著下邊一眾上卿七嘴八舌的沒一個說到點子上,嬴政越聽越氣。
重重拍了一下身前的案幾,待大殿內安靜下來,語氣低沉道:「朕是愈發搞不懂你們這些大秦的重臣了。
當初那樣困苦之時都沒一個想著自己的。
可這才一統天下多久,你們就都變成一副蠅營狗苟的樣子。
朕不但心驚,也更為不是滋味。
這富貴,真是能變人心。」
看到底下的眾臣齊齊彎腰趴伏,嬴政冷哼一聲猛得站起道:「如今聽了朕的斥責,除了伏低請罪,你們便再沒旁的。」
抬手環指一圈,嬴政愈加惱怒道:「朕說得也並不完全對。
你們還沒爛成那樣,是但凡一與安國侯有所牽連,你們便將臉面都給丟到腳下。
之前就與你們說過,別忘了你們都是如何坐上高位的。
若如六國那樣按家世,按治世時日賜官,你們沒一個能坐進大殿!」
將手用力放下,嬴政從高台走下,語調增大道:「只知詬病國債之法,就沒一個仔細聽朕是如何安排的。
更沒一個往深處去仔細琢磨的。
先減免賦稅,而後發國債,為的就是天下穩固!
天下黔首安,則大秦安!
天下黔首亂,則大秦必亂!
這麼淺顯的道理都顧不上琢磨,只知道與一個後輩較勁兒。
真若是瞧不起人家,就拿出比人家更好的法子來。
而不是在這與只知反駁而無行事之法的愚夫一樣。」
頓了頓,嬴政邁步走回高台,話語更加不客氣的繼續道:「朕確實是會丟顏面。
不過不是因為國債。
而是你們這副嫉賢妒能的樣子傳出去,朕會受了你們的牽連而丟了顏面。
還有,不同意少內免了賦稅,不就是怕虧了你們自己。
不用說得那麼好聽。更不用打著替朕好的名義!」
重新坐回高台的案幾之後,看著不敢吭聲的一眾重臣,嬴政目光變得微冷,「對人而不對事,且還是重要的國策之事。
朕對你們真是越來越失望。」
將目光猛得投向姚賈,嬴政雙眼微眯道:「賈卿,你是大商出身,此法若不可能,說個真正緣由出來。」
姚賈見被第一個點名,嘴角抽動了幾下,心中極為鬱悶。
這話茬實在是不好接。
贊同國債之法,勢必得罪大多數的朝臣。
可若同樣不贊同拒,始皇帝許久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他恐怕要遭殃。
但始皇帝已經發問,總不能一句話都不應。
心中飛快地尋思了一下,姚賈起身咬了咬牙回道:「臣方才之所以沒有出言贊同或是,就是拿不準國債之法到底可行不可行。」
先把自己摘出去,姚偷偷瞄了一眼嬴政。
見行政的臉上並沒有不耐,姚賈才繼續按方才所想繼續道:「國債之法肯定是於國有利之法。
但於眼下的大秦而言,卻利弊難以揣測。
借債必然是與富戶相借,而天下富戶雖近半在咸陽。
可畢竟還有半數在外。
且國債重在借字,而非征繳。
富戶可借可不借。
而世人又有從眾之心,若有第一個不借,便有第二個。
因此臣擔心借債的數目會達不到國庫所需。
再加上借債在後,減免少內賦稅在前,更會雪上加霜。」
再次瞄了一眼嬴政,姚賈趕忙繼續道:「當然,若是臣擔憂的多餘,借債十分順利。
那得利可不是一點半點。
首先是天下黔首必然對陛下更為順心,自內而外認陛下為君父。
輕易不會再被餘孽所蠱惑,天下將真正大安。
其次,待西邊商路打通,不但借債得以償還,於陛下的聲望也大有裨益。
富戶將與黔首一樣歸心。
若無富戶所助,六國餘孽縱有不甘,也再無復國的可能。」
看到姚賈說完這些便將頭低下,顯然沒有繼續的打算。
嬴政眼角抽動了一下。
姚賈是一如既往的滑頭,這番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但終歸是比先前那些只為反對而反對的強的多。
對姚賈揮了揮手,示意其坐下后,嬴政運了一下氣,索性不再詢問,而是直接攤牌道:「賈卿所憂,該是眾卿所憂。
不過這個擔憂很好解決。
賈卿言之世人從眾,那麼只要眾首安排妥當即可。
諸卿都是大秦名揚天下之人。
國債發行之時,諸卿先行購買即可。
富戶皆趨利,必然會蜂擁而隨。」
頓了頓,嬴政又一次起身,掃了一眼眾臣繼續道:「至於各縣少內減免賦稅,不但是必然之事,也必須在國債之前。
黔首才是安國的基石,也如安國侯所言,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朕不信黔首都甘願載朕,還能鬧出什麼大事來。」
說到這,嬴政嘴角勾了勾,竭力壓住笑意道:「安國侯其實還有其他的意思沒好意思當著諸卿的面說得通透。
不過他好說,朕卻好說。
其一,借債就是為了引那些餘孽出來。
其二,這債借了,就沒打算還。」
聽了嬴政的話,一眾朝臣既驚愕又疑惑。
再顧不得堂儀,即便是趴伏著也扭頭相互低聲交談起來。
不過李斯卻不同,沒有任何疑惑,心中全是驚駭。
他知道嬴政所說的不還,不是真的什麼都不還。
而是要拿河西之地當做償還。
這樣一來,看似大秦吃虧,實際上是佔盡了便宜。
富戶若是不甘借債打了水漂,必然竭盡所能的想辦法開墾河西。
而開墾河西,又勢必要從原有之地抽調家中隸臣妾。
大秦不但能為此省下無算的花銷,對富戶原有之地的掌控也更加容易。
簡直是一舉數得的奇謀。
而這個奇謀又是出自黃品這個半胡兒。
不但沒能借著此事給打壓下去,反而更被嬴政所看重。
今後恐怕即便是捧殺的難以奏效。
真是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