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送別

「聽聞將軍三日後要出任西洲刺史？」綠珠道。

「沒錯！」

「此行應是危險重重，可需要屬下隨行？」綠珠懇切地道。

「不用了，綠珠，你有你的抱負，再則，我此次出任西洲刺史，可能需要數年才歸。」

「你與長安縣主才剛定親，不宜長久分離！你該在京中才是！」沈妙勸道。

「可是將軍……」綠珠眸中閃過痛苦和糾結。

「你放心，我定會安然無恙歸來！」沈妙保證道。

見綠珠仍然不語，沈妙又低聲道：「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身，若有一日她歸來……」

「將軍！」綠珠打斷了她接下去的話。

「將軍務必保護好自己，不是為了誰，是為了將軍你自己！」

綠珠搶白道，聲音急切中帶著絲不易覺察的顫抖。

沈妙仔細打量著她的眉眼，見她不似做假，也不禁有些動容。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也會護好我的身邊人！」沈妙鄭重道。

「好！末將在此祝願將軍此行順利，得償所願！」

綠珠朝沈妙一拜，起身後朝沈妙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形決絕地沒入風雪之中。

「你也要，保重自身啊！」沈妙喃喃道，她的心口流淌過溫暖。

「老婆，你妹妹沈珂的女兒快要滿月了，到時候咱們送些啥？」李浩然問沈妙。

沈妙正抱著沈榮在他的小床上玩。

沈榮小嬰兒如今會翻身了，每日總是樂此不疲地翻來滾去，尋常不帶圍欄的床榻已經不能叫他玩了。

怕他一個不小心翻身就翻到了床下去。

「你看著辦吧，反正我的銀錢都在你手上，如果搞不定，你問下咱院中的女使。」

沈妙拿著一個撥浪鼓搖來搖去，沈榮顧不得翻身了，努力伸著小手想抓她手中的撥浪鼓。

三日之期轉眼便到，沈妙總覺得還沒陪好孩子，自己便又要走了。

「我給你帶了銀票，分別放在你的衣服邊角里，都已經縫好了，連鞋底都放了慣用的金葉子。」

李浩然走上前來坐在她身邊。

「嗯！」沈妙頭也沒抬，隨口應了一聲。

李浩然看著沈妙的側臉，一時心頭難過。

他和沈妙相愛相處多年，兩人也是有許多甜蜜回憶的。

幾乎沈妙一個抬眼，一個動作，他就能猜到沈妙的心思。

兩人曾心有靈犀，默契非常。

只是可惜自己那時年少，根本不懂一個少女為自己付出過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現在的沈妙，他總覺得在她溫和態度的表面下，藏著另一份心思。

讓他親近不得。

也或許只是他自己太敏感。

無論他再如何撒嬌賣痴，做小伏低，他總覺得沈妙與他隔了一層。

她的笑意幾乎不達眼底。

就連對榮兒這孩子，她都完全沒有當初對自己兩個孩子那般的親近。

現在的她，像一個寵著孩子的家長，無論自己做什麼，只要不觸及她的底線，她都不會生氣。

可也沒有了當初的那種親密和默契。

他以前總覺得，現在兩個人已經有了新的身份，合該忘了過去，好好過好當下。

可他覺得，沈妙她乎不願意了。

她只願給出自己想給的一切，卻都有所保留。

明明自己以前最想要的不就是這樣嗎？

愛人七分，愛自己三分。

那時的沈妙滿心滿眼都是她，令他感覺非常窒息。

他曾對沈妙說，你要留三分愛自己。

他以前曾對沈妙說過，若有一天咱倆的身份對換就好了，你當男人，我做女人，你掙錢，我生娃看娃！

我覺得自己能夠做得比你好！

現在不已經是這樣了嗎？

他又為什麼不滿足？

為什麼他還想要沈妙的一顆心？

可是他還有資格嗎？

明日沈妙又要走了。

這兩年中，兩人總是聚少離多，就如同自己與沈妙剛結婚那幾年。

「明日天寒，不要去送我了！」沈妙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回想。

「嗯，嗯？」李浩然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應了一聲，又忽然覺得不對，抬起頭來看著沈妙。

榮兒已經躺在沈妙的臂彎里睡著了。

他知道，沈妙的懷裡一直很暖，讓人眷戀。

他有些羨慕地看著榮兒。

「明日我想去送送你。」李浩然堅持道。

「是怕我一去不回么？」沈妙輕笑著，漫不經心地道。

「呸呸呸，胡說八道些什麼？」李浩然惱怒地道。

「童言無忌，大風颳去，各路神仙千萬不要將沈妙無心之言聽去，她不是故意的！」

李浩然瞪了沈妙一眼：「嘴上也沒個把門的，啥話都能亂說的嗎？」

沈妙依然沒心沒肺地笑著：「怕什麼，我沒了你豈不是正好做個黃金單身漢？」

李浩然不說話，忽然就紅了眼眶。

「你非要戳我的心窩子是嗎？」李浩然咬著嘴唇，嘴唇顫抖。

沈妙繃住了臉上的笑意。

她溫柔地將榮兒放在他的小床上。

然後走了過來，見李浩然仍然倔強地站在那裡，扭頭不肯看她。

沈妙嘆了一口氣，將他摟在懷裡。

「老公，人總有一死！」沈妙剛開了個頭，就被李浩然憤怒的聲音打斷。

「我不許你死！」他的聲音太快太急，以至於臉都漲紅了。

眼中急切的淚似要落下。

沈妙的古井無波的心禁不住用力跳動了幾下。

「好，我不死。」沈妙恢復了溫柔的笑容。

李浩然見她如此，心頭不知為何更加難過。

「你保證？」李浩然抓住沈妙的衣襟將她與自己緊緊挨在一起。

「好，我保證！」沈妙無奈道。

李浩然這才略放了心來，不知為何，這一次，他總有即將失去沈妙的感覺。

第二日，城外十里亭。

「我真得走了，朱大人已經在等了。」沈妙無奈道。

不知為何，李浩然這回特別黏人，不停地逮著她交待這交待那。

比她媽還能說。

沈妙的爸媽都是小學老師，她媽簡直是發揮了唐僧最大的長處，特別善於說教。

今日不想叫李浩然給她重溫了一回。

突然有點想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