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君莫笑
馬車帘子一放下來,南宮華就恢復了臉色。
「不必了,直接回府。」他口齒清晰、眼神清明,哪裡還有一點醉意。
濮瓊枝有些意外,隨後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裝醉。
「……」南宮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只是,他不知道該作什麼反應。
他酒量一般,算不上多好,但也沒說一杯就醉。正常情況下,他盡量會在喝的差不多時就收住,控制自己別醉。
酒醉的情況下,他完全沒有理智,且會變得特別多話、嘮叨……
他怕自己泄露心底的秘密,更怕自己不堪的一面被她看到,所以他今日說什麼都不能喝醉。
然而,那些人實在盛情難卻,他也只能裝醉來逃脫這樣的場面。
二人一路無話,回到了伯爵府。
濮瓊枝回了自己的內室,聽晏兒和春景給她說今日的收穫。
「夫人,您是不知道,今日到場的女眷里,足足有十幾家問過這髮髻如何梳呢!」晏兒興奮地給她講述著。
「除此之外,還有幾家丫鬟問了奴婢和春景的頭髮。還有好些問了這髮帶何處有得賣!」說起這個,晏兒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夫人進京前讓譙掌柜在京城把幾間鋪子先開起來,那真是未卜先知!」
她說了這許多,春景才應和了一句,「夫人神機妙算。」
「……」二人對視一眼,囁喏了幾下。
濮瓊枝還沒見過她們如此三緘其口的模樣,乾脆主動問道,「還有什麼要說嗎?」
「夫人,您可對那位裴小姐有印象?」晏兒試探地問了一句。
濮瓊枝瞬間明白過來,「可是與伯爺有什麼舊事?」
「嗯……」晏兒搓了搓手,「奴婢也是跟一個丫鬟說笑的時候,她不小心說漏了嘴。」
「她們說,伯爺原先是對裴小姐有意的,只是被裴小姐嚴詞拒絕了。後來,伯爺灰心喪氣,才娶了夫人您……」
濮瓊枝想起來,當時他們下馬車時,確實看見裴府的馬車剛過去。
難怪伯爺突然不想讓她下車……怕也是想躲裴家人?
想到這裡,她覺得一切都說得通了!
她還納悶,雖說當時府上三公子出事需要銀錢,但恭寧伯為何要找到江南去,又如此輕易地就定下了與自己的婚事,不帶一絲考量。
卻原來是傷透了心,一時間頭腦衝動就這麼定下來了?
怪不得那位裴小姐抓著她不肯放過,原來是夫君的舊情人……藕斷絲連呢。
既然當初她拒絕了夫君,那如今又何必如此耿耿於懷地糾纏呢?
此番一想,濮瓊枝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就知道如何應對了。
……
「君莫笑」是濮氏商行底下的首飾鋪子。
在京城地界,這家鋪子與「娉婷」、「總相宜」,都是統一由譙掌柜管轄。
原本開的地界兒算不上特別好,周圍幾家生意也都比較慘淡。
只是,這一日突然生意火爆起來,來往地都還是赫赫有名的官宦世家馬車……
周圍這些鋪子的夥計、掌柜和東家每天瞪著眼睛瞧著,別提多羨慕了!
只是他們一個個大老粗,也看不懂這首飾一類的傢伙什,只能隨意買上一支回去給娘子瞧個門道。
隔壁糕點鋪子的東家劉二就是如此,眼熱這鋪子迎來送往,就進去買了最便宜的一支簪子。
說來也是奇怪……這些貴女夫人們爭相購買的,竟然是根平平無奇的木頭棍子。
他原還以為,貴人們都喜歡些金啊玉啊的,再不濟也得是銀的!
誰知道,他一問價格,乖乖嘞。
沒想到這毫無特色的簪子,竟然要五兩銀子!
他可不敢花這麼多銀子買一根木頭……要知道,一根銀簪也不過這個數了!
若是夫人知道他花這麼多銀子買,恐怕得把他耳朵擰下來。
他猶猶豫豫,最後挑了架子上最便宜的一朵絨花,花了五錢讓他直呼肉疼!
想來那些貴人是真有錢,這麼昂貴又不實用的東西,眼睛不眨地就能買這麼許多……都夠買他整盒的點心了!
只是,他沒想到,即便如此回到家,他的耳朵還是沒能幸免於難。
「你說什麼?你買個絹花花了五錢???要西咵嘞,啥子絹花這樣值錢啊?」他家娘子也是南方人,驚得都說出方言來了。
擰過耳朵訓斥過劉二后,她才仔仔細細瞧著手中的絹花,確實樣子格外逼真,料子也用得實在,顏色鮮亮……
她忍不住撫摸了一遍,愛不釋手。只是一想到這絹花要五錢,她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糾結。
劉二見自家娘子雖然嘴上罵著,可眼神中的歡喜卻不似作假。
看來,娘子是真的打心底喜歡這絹花。
想起自己先前給娘子送的首飾,卻沒見她如此驚喜過……
他算是明白了一分價錢一分貨的道理。
這麼一想,他決定要好好賣點心!
等他下次,給娘子買個五兩銀錢的木棍戴戴!
只是他不曉得,他家娘子卻心疼他要做多少糕點才能賺得這五錢,感念他這份愛惜的心意,合計著做做針線活給他買雙新鞋……
不管怎麼說,「君莫笑」這回也算是徹徹底底打開了市場。
因著這批貨原料確實不值什麼錢,勝在討巧,又趕上了賣流雲錦的好時候,所以有貴女命婦們追捧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有好奇又有些小錢的百姓,也會花點心思買來戴戴。
這種小小的奢侈,不用花費太多,卻可以給他們帶來許多快樂。
這,就是濮瓊枝認定這一批貨能很快出掉的理由。
與此同時,「總相宜」和「娉婷」也隨著濮瓊枝參加各種宴席,漸漸開張。
濮氏商行短時間內掀起了一陣熱潮。
晏兒和春景每日辦差事之餘,都忍不住左一遍右一遍翻看濮瓊枝已經過目沒問題的賬本。
「真的賺了這麼多!怎麼能賺這麼多呢?」晏兒歡喜不已,跟濮瓊枝說自己算了好幾遍,利潤比在江南時翻了數倍不止。
春景感慨,「難怪夫人處心積慮地進京,天子腳下果然討飯吃都更容易些!」
「去!哪個要討飯了?咱們現在賺的盆滿缽滿!」晏兒可聽不得這個。
她們二人嬉笑著拌嘴,濮瓊枝則是將思緒放到了酒樓上頭。
對她來說,賺多少銀子都只不過是一串數字。
比起享受賺銀子的成就,她更享受去琢磨賺銀子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