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踏破鐵鞋
恭寧伯爵府。
南宮嘉玉又一次「冒死」找到了他最害怕的叔父。
「你又來做什麼?」南宮華放下手中的畫筆,不悅地看向這個小豆丁。
南宮嘉玉端了一小盒蜜餞,回頭卻發現他的桌子上已經有一盒了,「這是叔母給叔父送來的嗎?叔母事事都想著叔父。」
「叔父,叔母今日蹙眉了,定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一路上我和叔母說話,好幾次她都沒聽到。」
「叔父,叔母說她似乎在找什麼人……叔父知道嗎?」
聽這臭小子炫耀著自己和他夫人親近的關係,南宮華恨得牙根痒痒。
他站起身,幾步走到臭小子面前,將他手中的蜜餞奪過,「課業做得如何了?去寫一百個大字,沒寫完今晚別睡了!我一會兒叫清許去檢查!」
「……」南宮嘉玉見他態度如此冷漠,叛逆的勁兒也上來了,「寫就寫!」
打發走孽障侄子,南宮華才看向手中的兩盒果脯。
他恍然想起,上回自己吃了那糕點說不喜歡,讓夫人以後不用管了。只是沒想到夫人竟然連這樣細微的事情,都能照顧到,什麼時候給他換了果脯來。
夫人,在找什麼人嗎?
南宮華擰眉,決定去看看有沒有自己幫得上忙的。
濮瓊枝此時正在翻看晏兒給她尋來的話本子。
「娘子,這冊子滑天下之稽!寫道有人起死回生,重活一世呢。」晏兒忍不住同她說這書有多新鮮。
「她是做了什麼利國利民的事情,感動了上蒼嗎?」濮瓊枝一邊翻閱著,一邊隨口一問。
聽自家娘子這一番話,晏兒傻眼,「沒有啊。」
「讓她重活一世,可以改變什麼事情嗎?還是說她有何過人之處?」濮瓊枝又問。
世間萬物皆可生意,總有價值衡量,唯銀貨兩訖才安心。
晏兒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上天厚愛,重活一世,她挽回了夫君的心,生活美滿……」
濮瓊枝隨意掃了一眼,不置可否,隨後吩咐道,「給譙掌柜送過去吧。」
「娘子,您不會是讓譙掌柜從裡頭汲取點子,去做胭脂水粉吧?」晏兒有些驚訝。
平日里那些怪力亂神的故事,什麼碧霞仙子、桃花妖、月神娘娘……譙掌柜倒還能琢磨個一二。可這起死回生的故事,實在是過於離奇了……多少有些難為人。
「先讓譙掌柜將書肆的本子都買來,跟書肆說這本的後續全包,就當添頭給客人們作贈禮。」
「這書的是何人所寫?」濮瓊枝順帶著問了一句,「很有做生意的頭腦。」
「這書是一位名叫碧虛郎的先生所著,奴婢是讀來和這些高門大戶的丫鬟們搭話用的。」晏兒解釋著。
濮瓊枝端起茶喝了一口,語氣有幾分耐人尋味,「碧虛郎,竹子啊。」
「這等自詡高風亮節之人,大多覺得商賈庸俗淺陋,滿身銅臭。」春景忍不住編排了一句。
士農工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他們濮家雖富庶,卻是最底層的商賈,向來被這些讀書人所輕賤。
晏兒點點頭,「這晏兒倒是不得而知了。不過,這話本子里寫的都是大宅院的故事,好些個千金小姐給一個男子作妾。雖未提皇親貴胄,可誰家能有這麼大排場呢。」
「等會兒我瞧瞧再做打算。」濮瓊枝聽著覺得不妥,讓她先擱置一旁。
南宮華進門瞧見她正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夫人,最近生意如何?」他有些莫名地緊張,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濮瓊枝看見他進來,愣了愣神,這才道,「原來是伯爺來了。瞧我,都沒注意到。」
「伯爺放心,生意上的事情,妾身還對付的來,您不必勞心。」
南宮華一頓,看著她無懈可擊的笑容,心中篤定她是在說謊糊弄自己。
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在夫人眼中,他只是個一無是處的紈絝。
「我一向混跡這些閑散場所,那裡魚龍混雜的,有什麼事情你不妨說與我一聽。」
想他前世幫著九皇子探聽了不少消息,說不定還這能幫她找到人呢。
聽他這話似乎是知道了什麼,濮瓊枝想著告訴他倒也無妨,乾脆便與他說了幾句。
南宮華聽見她要找寒酥子,一時間沉默了一下,情緒有些複雜。
寒酥子……雪的別稱,不就是老三在外頭的諢名么?不會這麼巧吧。
「只是不知道,這位大師到底是何人……」濮瓊枝搖頭有些惋惜,又見他神色莫名,以為他是折了顏面而不舒坦,安撫道,「大隱隱於市,恐怕這樣的人不是那麼好尋的。不過,這位張大師也是不錯的,夫君不必憂慮。」
「不。」南宮華搖搖頭,「我大概或許,認得此人。」
濮瓊枝有些意外,「伯爺竟連這等精良工匠都識得?只是,是否方便引薦給妾身呢?」
「自然是方便。此人,你也不是不認得,正是吾家三郎。」南宮華也不賣關子,立馬就告訴了她。
濮瓊枝一頓,沒反應過來,「什麼?」
她片刻失神,眨巴眨巴眼睛,「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沒想到,三公子竟有如此驚世之才!」她感慨了一句。
南宮華「嗯」了一聲,解釋道,「南宮家世代良將,三弟偏偏喜歡折騰這些,惹得父親屢次訓斥他不務正業,家門不幸。」
「興邦振國,也並非只有一條路可走。安得廣廈千萬間,三公子可修築城池屋舍,何來不務正業一說?」濮瓊枝見他神色有幾分傷感,開解道。
南宮華凝視著她柔和的面容,心中充斥著溫暖和柔軟。
前世,他只見識過她向九皇子諫言的風姿,便一發不可收拾地為她的智謀而傾倒。後來他漸漸從九皇子口中聽聞了她百般體貼溫柔,讓他控制不住地仰慕這個女子。
可是如今,他真正地與她朝夕相處才發現,她遠遠比九皇子說的還要更好……
濮瓊枝倒是沒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何分別。
她正思索著,如何才能讓南宮雪心甘情願地替自己畫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