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姨母
達氏越想越不對，她自然也想過江氏身份或許不一般，怎一對上江氏那身粗衣，又立馬打消了念頭。
更願意相信，江氏僅是這座氣派府邸幫人做事，在主子跟前得了臉的小娘子罷了。
江璃想著程家娘子帶來家中的孩子，讓袁娘到學堂知會兩位先生，今兒個提前讓孩子下學。
很快，三個年歲不一的孩子朝正殿走來。
這會子，達氏眼睛瞪得圓溜，怎的江氏穿得如此獠草，家中孩子個個身上的料子，比之京中官員子侄穿得都要好。
心思迴轉間，達氏不得不正眼看向江璃，幾番猶豫，欲言又止。
「娘親~」
「叔母。」
闕哥兒帶著兩個弟弟來到近前，目光不由得看向殿中陌生的客人。
江璃懷裡抱著剛睡醒不久的蘭姐兒，柔聲笑道：「這位是梁娘子，快都見過長輩。」
「是。」
三個孩子紛紛向梁氏見禮，這回，江璃不再特意讓孩子給達氏見禮。
從古至今，從來沒有妾室上廳堂的規矩，先前江璃讓安哥兒見禮是給了她幾分臉面，亦算看在程副將和梁氏的份上。
奈何此人實在是上不得檯面。
打從哥兒幾個進到前殿，梁氏臉上的笑就沒落下來過，一個勁的誇孩子懂事。
可是當她看清闕哥兒的相貌時，臉上的笑有幾分凝固，再聽聞他自稱【闕哥兒】，呼吸倏然一滯。
「闕哥兒~？」梁氏聲音有些發顫，語氣中有著不可思議和不確信。
旋即，眼眶也跟著微微發紅。
梁氏的反常，不僅闕哥兒看得怔神，江璃大概也回過味兒來，想來，梁氏是認得闕哥兒的吧。
對面被冷落的達氏再次蹙起眉頭，好奇梁氏反常的心思。
梁氏越看越像，忍不住伸手拉過闕哥兒的手，聲音幾度哽咽：「闕哥兒，可是你？」
闕哥兒一隻手被攥著緊緊，目光漠然，不知所措的看向江璃。
江璃見狀，開口問道：「梁娘子可是認得這孩子？」
江璃的話，無疑正中梁氏的猜想，她看向江璃，激動的問：「真，真的是？」
江璃無聲點頭。
梁氏的眼淚再也止住奪眶而出：「闕哥兒，我，我是姨母，你可還記得姨母？」
江璃：……
梁氏的一番話，將在場的大人，以及聽得懂事的孩子全懵了。
江璃想過梁氏在京中見過闕哥兒，程副將是追隨蕭家的部將，兩家人關係往來定然不淺。
不想，梁氏與闕哥兒竟有這一層的關係。
但很明顯，闕哥兒認不得她，小傢伙抿了抿唇，又看向江璃。
梁氏見狀，用帕子拭了拭眼淚，拉過一旁的程謹到跟前來：「闕哥兒你忘了？謹哥兒是你表弟，你倆自小一塊玩，你可是也忘了？」
老娘的話，讓程謹的小腦袋瓜嗡嗡作晌，根本不知道他還有個玩伴表兄。
闕哥兒搖了搖頭，小聲回應道：「我，我不記得了。」
梁氏聽聞此，眼淚再次涌了出來。
心道，是啊！
姐姐與孩子出事都快三年了，孩子當年才多大點兒，又過了這許久，記不起來再正常不過。
思及此，梁氏急切的看向江璃：「不知娘子可知，闕哥兒的娘，便是我的姐姐，她，她——。」
江璃聞言默了默，她先是看一眼闕哥兒。擔心孩子再聽當年之事，心裡承受不住，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咯噔~
梁氏剛燃起希望的整顆心，倏地沉入谷底。
梁氏又怎會想不到，姐姐和孩子出事多年，他們早就不抱有希望。
不過是當下再看到闕哥兒，她才會妄想姐姐還活在人世。
見梁氏情緒難掩激動，江璃向幾個孩子示意道：「闕哥兒、珩哥兒你們帶著弟弟妹妹到院子外面玩兒。」
景哥兒上了一天的課，聽見可以玩兒，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娘親，景哥兒可以放嗷嗚出來玩嗎？」
家裡來了這麼多陌生人，他要好好炫耀他的好朋友，嗷嗚！
前陣子嗷嗚吃壞了肚子，江璃勒令它待在後院療養。這段時間，嗷嗚苦哈哈的獨自守在後院，哪兒都不敢去。
江璃沒好氣的嗔一眼二兒子，做娘的哪會不知道孩子的心思。
「不許的，嗷嗚身子不適，別擾了它休養。」主要是擔心嗷嗚出來，嚇壞了兩個小姑娘。
景哥兒剛生起的興頭，被老娘兜頭潑了盆涼水，悻悻然的厥起小嘴：「哦~」
闕哥兒好笑的拉過兩個最小的弟弟：「咱到外邊去吧，別打憂了長輩。」
眼瞧闕哥兒的懂事，梁氏再度紅了眼眶，揪緊的心，疼得上不來氣。
望著成群的孩子跑出屋外，達氏默默的收回目光，看向梁氏。
從梁氏方才的話里，達氏也聽出了門道。
她當然記得梁氏的胞姐大梁氏當年嫁給了蕭丞相嫡子，現起義軍的帥領蕭策。可是她明明記得，梁氏那短命的胞姐和子侄，早在三年前便被奸人所害。
怎的，大梁氏的孩子還在，難道大梁氏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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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氏一想到大梁氏，乖張的態度不由得收斂幾分。
見孩子都出去了，梁氏拭去眼角的淚，切急的問江璃：「敢問娘子，闕哥兒他——。」
她想知道，闕哥兒怎會寄養在長生島，之前她做為姨母卻半點風聲都沒收到。
江璃聞言見狀，把蘭姐兒遞給一旁候著的方氏，緩了緩才道：「闕哥兒是我三年前在山上帶回來的孩子。」
梁氏聽聞此，攥著帕子地手緊緊捂住胸口的位置，她不敢想象，當年姐姐和孩子到底遭遇了什麼。
「那日清晨，我在山上發現他們母子的時候，你姐姐她——。」江璃說到這，不由得頓了頓，見梁氏臉帶梨花不迭，生怕她傷心過度。
「我算是受了你姐姐的託付，這孩子與我們家投緣，便把他留了下來。」
梁氏傷心的閉上淚眼，緩了許久。再睜開時，感激的握住江璃的手，起身行禮：「婦人梁氏，多謝璃娘子當年不棄之恩。」
江璃連忙扶住她的手：「快別這樣，我們夫妻當初收養他時，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孩子會找到自家的親人。說來說去，都是緣份。」
梁氏心頭激動感慨萬千，江璃扶著她坐下，再聽見她說：「當年，爹娘得知家姐和孩子遇難，老娘經受不住打擊，沒多久便也去了。要是她老人家知曉，她最疼愛的外孫還倘存人世，一定感到欣慰。」
江璃安撫道：「事情也過了這許多年，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更要好好的。」
梁氏擦擦臉上的淚，自覺失態。
「舊年時，蕭二爺認得這孩子，當下時局亂世，他便託付於我繼續留下闕哥兒，待他日起義軍得勢，再讓闕哥兒與蕭大爺父子相認。」
梁氏覺得也是，如今外頭人都以為蕭家唯一的嫡孫已不在，再也無法扼止姐夫蕭策的軟肋。闕哥兒留在長生島，比之跟隨在他們這些親長身旁更為安全不過。
在這裡沒人知道闕哥兒的身世，且看得出來，璃娘子將孩子保護得很好，梁氏更是心底感激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