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齊泓難忍折磨自盡

第107章 齊泓難忍折磨自盡

大軍凱旋當日,元清晚正好在濟世堂,山呼萬歲的聲音響徹雲霄,薛沐陽站在高處跟趙承熙揮手,馬上的少年報之以燦爛的笑容

那日盛京風頗大,轎子上的帘子一會兒又被吹起,隨著旁邊人的惋惜聲,元清晚便看見了大軍轎子中的齊泓。

灰白沉靜的他與這舉世歡呼的場面格格不入,唯有他才能讓人瞥見這場揚威之戰的殘酷一面。

昔日黎國最有實力的少將軍在此次援兵南境之戰中斷了雙腿,任誰聽聞也難免惋惜,消息剛傳回盛京時,齊家那小女兒當著皇后的面便滴下了淚,如今見著自己這樣的哥哥,她心裡該多難過。

元清晚移開眼睛不忍再看,便瞧見了那邊站在人群中的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公孫行素換了裝扮,帶著帷帽遮得嚴密,可是元清晚認了出來,風吹起帷帽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那頂轎子,全然不注意他人。

只是那只有一瞬間,元清晚沒有看清她的神情,不知道她心中是何感受,可是她整個人木然地立在那裡許久,離去時步履緩慢似不在人間,心中應是有悲戚。

元清晚盡想著公孫行素和齊泓出神,是以小三子說了兩遍沈大人拜見她都沒反應過來沈大人是何人,第三遍時才恍然大悟。

沈鄭欽還是那般令人如沐春風,看著銀子那樣子就知道自己沒判斷錯,這沈鄭欽當真長了一副好皮囊,有著一副好做派。

他又讓人送了一個食盒上來,裡面的菜式竟都是西南那邊的特色菜

「有一友人同下官一同歸京,她聽聞王妃也是西南人,做了一些讓我借花獻佛,以慰王妃和元公子鄉土之情。」

元清晚本就十分好這一口,便是留仙居許多菜也不能與真正的雲城菜相比,所以便也不拒絕他的盛情,入口第一口便感覺十分爽快。

「子敬這朋友一定是個善廚藝之人?這菜很正宗。」

這沈鄭欽聽了,笑著用雲城話答了句是

這世上的人大概都有故土情結,元清晚聽了這兩個字便覺得親切無比。

「我都許久沒吃到正宗的家鄉菜了,也好久沒聽到別人跟我講雲城的話了。」

博她歡心,他自然也是開心不已,「若是王妃不嫌棄,我日日送一兩樣過來。」

元清晚雖然很願意吃,但是如此勞動實在不好意思,「可別了,如此知心女子,我可不忍日日煩勞。」

今日送來的菜色精緻,又能如此細心為沈鄭欽著想,她一猜便知道是位女子,如此一問他不答,便百分百確定了。

「日日勞動她固然是不好,但廚娘也是西南人氏,是不勞煩的,只是可能沒孟娘如此手藝罷了。」

如此一來倒是不勞動他那位紅顏知己,但是元清晚也不是不懂事之人,人人堂堂官員府中天天送菜不合適

「不必了,那太麻煩了。你我都是同鄉,日後我多去走動,子敬不煩就好。還有,你也別叫我王妃了,不如依我們雲城叫我姊姊」

沈鄭欽心中驚喜卻未表露半分,依舊維持著表面的謹慎與惶恐,站起來行禮推脫道:「下官不敢造次。」

看著他故作推脫,元佑不悅地白了他一眼,這個人自回來后故作無意地處處接近,不知他到底安得什麼心,但他從本能就覺得他帶著進攻,讓人不安。

但顯然元清晚未對這個同鄉人設防,還未等得及元佑阻止他們進一步親近,她已開始勸說起假意推脫的沈鄭欽,「我與你沒有公事要談,相見相交的理由只有故友,若不能故友相稱相處,又何必相見。」

沈鄭欽心中竊喜,便也就半推半就應下,私下相處時可稱姊姊。

又得一有趣之人作友,元清晚心中高興,胃口也好,心情也好,自在地同他攀談起來,「子敬在郢州做官如何?我聽聞西南地區南楚遺民尚在,不少南楚部將逃入毒障之地,但總是伺機侵擾百姓,很是不安寧。」

「這些年多次圍剿,大多勢力早已不成氣候,只能在那毒障之地龜縮著,想必不久的將來就會平息了。」

元清晚嘆了一口氣,「國破家亡之人的執念,他們辛苦,百姓也苦,只希望早日平息獲得安寧吧。」

但這些事不是他們所能左右的,只能嘆息兩句也就暫且擱下了。三人又閑談許久,這才散去。

沈鄭欽和元清晚席間談得高興,元佑卻始終聽不入心,沈鄭欽心中有所盤算這件事,他幾乎是可以確定的,「師姐,我送送沈大人吧,我有一味葯在小三子那裡,你去幫我看看。」

沈鄭欽明白元佑是故意支開人有話說,他笑著等著,待元清晚看不清身影,才明知故問道:「元佑要說什麼?」

元佑卻沒跟他裝蒜的心情,「你到底想做什麼?」

當初他已經跟沈鄭欽明確過,她失去記憶,如今種種皆是不得已的保全之舉,離她遠些,可他又回來了,甚至故意接近。

沈鄭欽含著笑容看著他,「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無論她是否失憶,我本就已叫過她姊姊。如今你可以待在她身邊,連趙洵都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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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佑,你可以不告訴我當年的真相,我也保證過可以不提當年事;但是誰也不能阻止我見到她。」

沈鄭欽根本不怕元佑的了解和阻撓,他等了那麼久,如今已是跟她距離最近的時機,他總不會白白放過,「元佑,告辭了,我答應你,無論我想做什麼,我決不會做有損於她的事情。」

元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為了師姐他妥協了趙洵,如今這個人似乎也不同以前,他有一種感覺,當年那個人的仰慕之情似乎已經變了,他的眼中有追逐和執念。

此次兩國交戰,黎國大獲全勝,將南境部族往深處趕,芪越王子趁機回國政變,坐上王位后示好黎國,自願歲歲納貢、俯首稱臣。

大軍在南境大獲全勝揚威萬里,自是少不了慶賀,這盛京歌舞昇平似乎一切未變,可這背後的血腥的殘忍卻不是用言語可以描述出來的,這背後是無數家庭的絕望,齊泓的那張故作雲淡風輕的臉一直在元清晚腦中揮之不去。

二人出宮的時候便順便去了趟齊府,雖然她與齊泓談不上什麼交情,可是對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十分好的,更重要的是,這是她的行素姐姐一直掛在心上的人。

齊夫人見著二人連忙起來行禮問安,這個頗為大氣洒脫的將軍夫人,此時兩鬢斑白、愁容滿面,齊泓之禍作為朝臣她或許應該驕傲,可是作為一個母親,心中該是如何的痛心又豈是局外人可感同身受的呢。

齊家的一干人領著他們來到齊泓的院子,一干丫頭跪在外面,見著齊夫人就趕緊磕頭請罪,在他們還沒有來之前,丫頭們進去點燈才惹得齊泓大發雷霆,從前爽朗的少年將軍,如今性情乖張,便是齊檬此時也站在門前進不去。

齊夫人屏退一干丫頭,齊檬頂著哭紅的眼睛給趙洵行禮。

「臣女見過王爺王妃,給娘請安。」

裡面的人好像聽到了外面的聲音,自己開了門,齊檬喜出望外跑了上去,他輕輕安撫自己這小妹幾句以示自己沒事,眼神隨後落在元清晚身上。

元清晚本來以為他會拒絕一切的來訪,不想此時竟主動迎了出來,一時有些詫異,趙洵倒是比她鎮定許多。

坐在那裡寒暄的齊泓像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人,不過此處都是見過他甚至算十分相熟的人,自然知道齊泓的正常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正常的齊泓應該是意氣風發,笑容真誠的,而不是現在這樣沉著冷靜卻透著一股頹唐的模樣。

「王爺,臣有些事情想向王妃請教,不知可否?」

趙洵便也不多說,點頭認可,齊夫人主動為他引路去了前廳喝茶。

趙洵走後,元清晚才進了屋,齊檬推著自己哥哥,這才讓人進屋掌燈奉茶。

掌燈之後便可以將這屋中的陳設看得一清二楚,除了擱置的兵器外便只有些書,齊泓十分嗜讀兵書,想必那些也是兵書,在書架旁邊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個坐在梅林中的女子,女子笑著正在側耳傾聽,看起來與公孫行素有些相似。

元清晚想得出神,齊泓卻沒有半點走神,自然將元清晚的舉動都盡收眼底。

「國安寺後山的梅林,我便是在那裡遇見她的,只是畫藝不精,是不是一點兒都不像她?」

元清晚聞言才知道自己失態,只好笑笑以掩尷尬。

「形不像,卻有神。」

「多謝王妃安慰了。」

說完這句便緘默了,元清晚也曾看過軍醫的醫案,便知自己也沒什麼幫得上忙的,有些痛恨自己身為大夫,怎會對安慰人如此生疏。

「王妃不用勞心,我雙腿已廢,再無可能。我見王妃就是想問問,故人可安好?」

太子趙承鈺對公孫行素頗為寵愛,太子妃對她也從未刁難,雖然她很少見著,但也知道東宮待她挺好的。

「她很好,過幾日便是蓮節,宮中賜宴,百官鬥茶,不如你與齊檬一同前去,親眼看一看便知。」

這個答案似乎讓他覺得輕鬆,淡淡掃了一眼那幅畫,「她好便好。」

他坦然地笑著又戀戀不捨地移開了眼睛,對於再見好像也沒有抱多大的熱情。

那一戰他雖保住了一條命,可從此便心生障礙,夜裡常常從夢中驚醒發狂,齊檬小時候在邊關也見過從戰場回來的將軍患上這種癔症,她害怕哥哥也會承受不住,她變著法子想讓他開心些,能見著公孫行素想必是個安慰,便在一邊連連附和。

齊泓摸了摸自己這小妹的頭,想讓她寬心便承諾了她一定去見見故人,「多謝王妃為我帶來故人訊息。她喜歡跟王妃閑談,王妃若有空陪陪她。」

齊泓當年離京得早,還不知道她如今也不像當初那樣能說上話了,但此時面對他也只有暫且應下了。

他特意見了她,卻好像也沒什麼話說,只是問了一個人的消息,便又將人推了出來,她和齊檬沒辦法,只得暫且避開。

可他那時高高興興應下齊檬也只是讓她開心開心,那一晚他哄好了妹妹,給母親請了安,一切如常回房歇息,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一夜好眠,不曾夢到那斷腿之痛和屍山血海,也沒能給自己寵愛的小妹拭去眼淚。

可憐他那小妹,蜷縮在他房門外守了一夜,還是沒能拉回她哥哥結束一生的決心,永久地失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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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入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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