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被公主府相請
趙洵離開九溪后,這九溪縣中還有章鶴作伴,倒不至太落寞,可她還是覺得缺了些什麼。
忠義伯落馬被押回京的消息在淮溪府街頭巷尾流傳,肅章王的厲害聲名也隨之流傳。
忠義伯府作為淮溪的一大惡,人人誅之而後快,倒台遭殃事迹傳得極遠,他們在九溪自然也聽到了不少這種振奮百姓的話,可她聽著關於他的種種熱鬧話,腦子裡卻只想著那傷疤也不知道消散了沒有。
章父已去淮溪府就職,章鶴隨後也要收整全家搬去淮溪,九溪形形色色的貨物也看膩了,在九溪也就了無意趣了。
元佑見他打不起精神,便提議告辭去西南一帶看看,西南信州一帶藥草豐盛,如今他們有餘力遠行,正好了卻此願。
她對此處已興趣泛泛,便欣然同意了元佑動身繼續遊歷的提議,只當這淮溪種種是人生一瞬,只作為過往事。
她雖然做好了心理建設,可漸漸遠行還是有些傷感,正在她沉溺情緒之時,馬突然嘶鳴一聲急停下來,待他們穩住身形,探出馬車時,才知正前方有人突然攔住去路,逼停了馬車。
馬匹冷靜下來之後,車夫已被對方嚇得跑走了,元清晚看著這些人均不認識,沖著領頭的人直言問道:「我與閣下素不相識,為何攔我去路?」
那人勒馬靠了過來,她才看清了此人,這領頭的男子身姿挺拔,有幾分英氣,但是面龐白凈、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陰柔之氣。
她雖沒見過這種人,但是對對方身份來頭大概有了一些數。
男子雖半路攔截了他們的馬車,言語中態度倒十分溫和,淡得像是與好友交談。
「聽聞元姑娘醫術高明,我家主人想請二位過府一趟,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她一介布衣百姓,怎麼用得著這樣來請她去看什麼病人,這身後的之人必是朝廷之人,其中居心不明,但絕不是什麼好事
元清晚冷哼一聲,這些達官貴人是不是都喜歡把人當傻子,莫名其妙找上她,給了個如此敷衍的相邀理由。
如今她有錢保命,何必要去摻和這些搞不清楚情況的事情,直接回拒道:「太醫署人才濟濟,我們姐弟二人醫術不濟就不去獻醜了,請閣下放行。」
但明顯此人前來,不是來聽取她的意見的,甚至不是來聽他們說話的。
「替元姑娘駕車。」
他一聲令下,兩個佩刀男子便坐上了車夫的位置,鉗制住她姐弟二人的行動,其中意味再明顯不過。
元清晚看了看來人腰上的佩刀便知道自己那點兒花拳繡腿實在不夠看,有些惱怒但放棄抵抗地坐回了車中。
她不知道對方目的,事實上也無可奈何,只能活一時就活一時吧,出門沒挑好日子,事情一出接一出。
元清晚放棄了逃跑,任由他們帶著走,反正走到哪就吃到哪兒,顛簸著到了目的地,人不僅沒瘦,還吃了脹了氣。
對方不會害她,她便沒有再綳著神經折磨自己,馬車停下時她還在睡夢中被人喚醒,她走下來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看了看眼前這座富麗堂皇的宅子抬步便跨了進去,坐在椅子上剝著橘子等著幕後之人露面。
隨著一聲極為魅惑的笑聲,一個裊娜的身影緩緩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赤足披髮,身上著薄紗衣,紗衣輕盈擺動,盡顯清冷嫵媚之姿,對元佑這個陌生男子也似乎並不在意。
元佑只看見對方赤著腳便不再抬頭,女子見了卻未有半分難堪,反倒嗤笑出聲。
「元姑娘這個弟弟真是可愛,青禾,你先帶這個小公子下去休息吧。」
元佑艱難抬頭看了一眼元清晚,示意他安心,可是元佑還是不肯走,從衣服上撕下布帶遮在眼睛上。
「小公子真是執著,我又不會吃了你師姐,何必為難自己呢。」
被對方如此劫掠而來,此時又對著他儘是戲弄,元佑心中已有三分氣,沒好氣回敬道;「千里劫我們前來,誰知道是什麼樣的居心叵測呢,莫不是要告訴我請我們來喝茶。
女子倒也不生氣,似乎覺得元佑的責備十分有理,笑意盈盈地向他們二人致歉,「是有些失禮,見諒,不過醫者仁心,不過在下病急,只得匆匆找來二位了,二位莫要置氣。」
這女子倒真是把軟刀子,溫柔軟語一番不得已便使得元佑不好再繼續發難。
「我倒沒有聽說過公主患有什麼急症。」
旁邊的丫頭想出聲訓斥被公主攔了回去,被人劫掠回來,任誰心裡都有些不痛快。
元佑被迫蒙上了雙眼看不到人,元清晚倒是盯著看得一清二楚,這女子雖然妖媚,但是下盤穩、中氣足,小拇指處有兩道刀劍傷痕,又住在如此奢華的宅子中,世間貴女能形成這樣反差的,恐怕只有當今天子最寵愛的福安公主。
食邑逾制、封府外居、手握青州軍,帝王寵愛到風頭勝過三位皇子,便是史冊上也也是從未見過的。
可當年黎國和楚國及周邊諸小國交戰也曾為家國出征,楚、黎交戰之際鎮守北境,未讓北境胡人趁機來犯,自己落得一身傷,這般英勇的女子也是史上未見過的。
她從來不屑隱瞞身份,不過此時被對方猜出來,倒讓她有些驚奇,「不愧是肅章王高看一眼的女子,怎麼猜出來的。」
「公主上過戰場,行軍打仗,氣度自是不同於尋常女子,且天下有這樣尊榮的女子也實在不多。所以公主千里迢迢找我過來,到底是為什麼呢?」
公主一笑置之,不再多問,淡淡然在上座落座
「我有個小忙想請肅章王幫,可是肅章王為人清高、拒人於千里之外,實在不太好請,元姑娘同他交情深厚些,所以想請元姑娘幫我想想辦法。」
她語氣輕柔,像是說出了一個似乎再簡單不過的要求。
謝毓晚一臉黑線有些不爽,哪來的交情深厚,人堂堂肅章王,自己一個江湖游醫,拿我去威脅是不是算盤也撥得太錯了
「其實我跟你說的那位王爺也不太熟,你們親戚間講話拉著我一個外人算怎麼回事,公主留著我們估計也沒什麼用。」
福安公主聽了笑了笑,胸有成竹言道:「有用沒用的等等便知道了,說不定會有意料之外的驚喜呢。」
元清晚無奈地攤攤手,如今人在屋檐下,跟她較量,不過是蚍蜉撼樹自取死路,實在沒什麼必要去跟上位者較勁。
只要發現他們無用,堂堂公主也不屑倆小民性命,只要不是要害他們二人性命便是好了,直接放棄抵抗,聽天由命吧。
那一晚福安公主陪著元清晚姐弟二人在前廳等著,像是篤定會有什麼人要來一般,到了後半夜,元清晚已經困得睜不開眼沉沉睡去,依舊毫無動靜。
天色將明之際,公主府的大門緩緩打開,趙洵從外面披星戴月而來,公主臉上笑意盎然,頗有誠意地迎了上去。
「肅章王可是我這府上的稀客,要請一次可當真不易。」
趙洵見過禮,越過福安公主徑直走向元清晚,元清晚靠在元佑身上睡得正熟,聽見聲響動了動換個角度又沉沉睡去。
福安公主站在院中等著趙洵去確認元清晚的安全,饒有興趣地看著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十分滿意他的反應。
趙洵見元清晚姐弟二人都安好才放下心,他們在九溪城外被劫,轉頭消息就送到了他手上,他的暗衛一直跟著,但進了公主府,他們也無可奈何,他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來就想來看一眼。
忠義伯跟徐吉關係不清不楚,一掐到徐吉,就是踩到了福安公主的痛處,他知道她想利用她試試他的反應,可是他沒親眼看到還是不放心。
趙洵一把將人抱起來,由青禾領著送去了公主府的廂房,元佑說得沒錯,她總是為他所累,她本不願摻和這些,卻因為他難以自持還是把她拉進了這趟渾水中。
趙洵安置好他們再回來時,公主坐在上面笑意盈盈地飲著茶。
「旁人都說你寡情,如今看來倒比許多人都痴情,我都開始好奇這姑娘身上到底有什麼力量了。」
「公主想要九溪城這場戲如何收場」,他沒心情跟她繞彎,開門見山直接問了出來。
「肅章王好魄力。曹運荼毒淮溪多年,導致百姓受苦,人人得而誅之,若有些江湖義士要出來替天行道也是情理之中,至於他的胡言亂語還是不要污了父皇的耳朵,再惹他老人家生氣了,肅章王覺得呢?」
誰都知道曹運不過是一個很久見不得天顏的伯爺,這些年若不是與福寧公主的紅人徐吉的眷顧,這些年怎麼可能在淮溪揚武揚威又一直無人過問,這其中是識人不清還是攀附勾連誰都不是傻子。
曹運是徐吉手中的一塊肥肉,卻不料九溪城天降出了瘟疫牽扯出了侵佔田地、借著九溪興建互市大肆斂財並迫害正經商人等諸多罪行。
那些不肯受他脅迫的商人被他截殺拋屍,屍身腐壞才污染了九溪縣水源引起此次疫病招來天子之怒,若非此次疫病事發,他還不知道要荼毒淮溪府至何時,這些商人也算冥冥之中為自己報了仇。
曹運應當是在知道驚動太子親臨,自知追查下來要被捨棄,早早便將自己送到了趙洵手中,想憑著趙洵保一條命。
徐吉派出滅口的人屢屢受挫才打起了肅章王府的主意,王府之中他們的手伸不進去,沅姝才想到了當初在九溪城運送物資時,曾遙遙見過一眼,他看那個姑娘的眼神和小心翼翼的動作,沒想到竟打中了趙洵的七寸,想來也是天不絕徐吉。
「你們只有半柱香時間,曹運咽氣,他們師姐弟二人安然走出你的公主府。」
「依諾,謝過肅章王高抬貴手。」
福安公主意味深長地看著趙洵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英雄難過美人關啊,我那絕情絕義的皇叔父帶出來的兒子居然是個痴情種。」
青禾從小跟著沅姝,自然也是見過沅姝口中的那位皇叔父,黎國初立的那些臟事都是經這位王爺之手,籠罩在某些異心之人頭上的陰霾在他死後多年都不曾消散。
「公主,肅章王當真會幫我們嗎?」
「在他心中一個貪官污吏的命和這姑娘的命比起來毫無可惜之處,這次讓徐吉親自去,做得乾淨些。」
青禾領命出去,福安公主了了這樁事才覺得有些困意,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回不了頭,可她亦不想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