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善被人欺
她回家過完年節再回葯廬時,扶幽山的冬天已經過去了,天色開始放晴,元佑在院子里翻曬藥材抽不開身。
謝毓晚趁著天好去後山查看年前種下的藥材,傍晚路過大師姐居住的院子時聽見裡面傳來一聲異常痛苦的叫聲。
大師姐性格孤僻,行為時而癲狂極其瘋狂,師傅怕她傷了她和元佑,便讓他們二人住在山前葯廬,不得擅自去打擾,大師姐則常年獨居後山。
為了防止大師姐下山,師傅在所有下山路上都布置了機關,就是怕師姐造殺孽,師姐怎麼會抓人回來。
謝毓晚心中疑惑,但是還是要先去救人。
謝毓晚偷偷潛了進去,一進去果然見大師姐發了癔症,整個人在院中念念有詞,而她養的那些毒蟲正在靠近地上躺著的那個人。
謝毓晚撒了一把迷藥,迅速近身將銀針刺入,穩穩地將大師姐接在懷中,安置好大師姐,再將地上的人翻了過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謝毓晚的面前。
剛才還昏迷的人突然睜開雙眼一個回身,謝毓晚反應過來時,方無應的匕首已經抵在自己脖子上了。
「帶我離開,否則……」
這句話說得中氣不足,很顯然這個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謝毓晚倒也沒料錯,剛才還異常兇狠的人,在她還沒說話之前便終於支撐不住地倒在了她背上。
謝毓晚看著這張臉心中很想抽他兩巴掌,中了師姐的毒還敢跟自己吆五喝六的。
謝毓晚不否認真的想把人丟在這裡,可是他中了毒山上又有機關沒那麼容易下山,丟在這裡無疑是讓他等死,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人間美德,謝毓晚還是將人帶離了後山。
方無應腰上、手上都受了傷,而且還中了神仙醉,中毒之人會慢慢喘不上氣直至像溺水的人一樣氣悶直到氣絕身亡。
做出這種毒藥的人顯然不會取名,死得那麼痛苦怎麼能叫神仙醉呢,叫氣短脖子粗小命嗚呼丸差不多。
方無應應該是著了別人的道,而後又十分不幸地遇到了自己的大師姐,才會那麼容易地著了自己那位大師姐的道。
謝毓晚將人半拖半拽地帶回葯廬時整個人已經喘不上氣了,叉著腰狠狠地喘了幾口粗氣才大聲呼喊元佑出來救命。
方無應中了神仙醉后應該又和謝毓晚的師姐纏鬥過,所以毒擴散得更快,謝毓晚連歇息都來不及,就忙著施針放血給他療傷,等最後包紮完外傷已經子時了。
元佑畢竟還小就蜷縮在旁邊睡過去了,方無應的額頭上的直冒冷汗,俊朗的眉深深地皺著看著好像很痛苦。
謝毓晚給他換了濕帕子,冷冰冰的讓他感覺到了一點舒適,不自覺的往她手上的蹭了蹭。
謝毓晚見此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突然咯噔一下她在幹嘛,觸電一般地縮回手,果然人有一張好麵皮還真是得盡便宜,明明他才得罪過他,此時狼狽躺在那裡都能讓人心生一些憐憫。
畢竟要通過此人才能找到摺扇,謝毓晚不由得上心一些,一直盯著他等他醒來,守了兩天還是不見醒過來,她實在有點累,就在屋裡的椅子上打起了盹,連元佑送葯進來她都不知道
不知睡了多久,夕陽從窗戶里射進來照到她的臉上晃醒了她,她揉揉眼睛站起來伸懶腰活動一下身體,嘴裡的哈欠都還沒打全就感覺背後有眼睛在盯著她,還沒扭過頭前幾天那把熟悉的匕首又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是哪兒,你是誰?」
謝毓晚只想狠狠抽自己幾耳光,自己沒事救什麼白眼狼。
「大俠,大哥,你但凡多看看都知道這裡不是你被抓的地方吧,我救了你還不明顯嗎,能不能放下刀慢慢說。」
方無應真的聽話看了看周圍,果真不是那個地方,自己身上雖然綿軟無力,但是沒有中毒時難以呼吸的感覺。
方無應收回匕首,謝毓晚轉過身,他才看到自己到底是被誰救了,眼中自是有些訝然之色。
「是你,你不是那個江湖女騙子?」
謝毓晚皮笑肉不笑地往離他遠的地方挪了幾步。
「方公子,在沒遇見你之前我真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個菩薩心腸,被匕首抵了兩回脖子,叫我江湖騙子,我居然還沒有下毒毒死你,還救了你,真是人善被人欺。」,被如此對待,她面上自有些怨氣。
方無應一時有些尷尬,換上一副戲謔的笑容答道:「抱歉,抱歉。不過說不定我們是命定的緣分,才讓你為我有了特例。」
謝毓晚極其嫌棄地看了看他。
「沒早點結束這點兒孽緣吧,我還想快快樂樂過幾天好日子。」
方無應在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極其誠懇的笑容。
「你現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肯定幫你實現快快樂樂的好日子這個願望。」
謝毓晚仔細想了想遇到他之後的各種倒霉,對這句話表示了完全地不相信。
「不用那麼麻煩,把那把摺扇給我,我還你個活蹦亂跳的人還分文不收,如何?」
方無應此時剛醒還有些虛弱,也提不上太多力氣,心中瞭然地淡淡然笑了一下。
「原來姑娘想要那個呀,怪不得還花錢查我,我還以為姑娘看上我了呢。」
謝毓晚笑意盈盈地走向她,一根金針自她手中刺入方無應胸膛處,他頓時感覺如溺水中,青筋暴起依然無法衝破進行吐納。
「蘇公子,逞口舌之快是沒有用的,這一針就算我為以前的恩怨小小報個仇。至於摺扇,我有辦法替你解神仙醉,就有辦法給你下更厲害的毒,你可沒選擇,你可以慢慢恢復考慮一下,不過我耐心不多喔。」
謝毓晚拔出金針,臉上頗有些得意之情,打交道幾次終於落她手裡了。
方無應被整治一番,臉上倒無半分氣憤,邊咳邊笑邊求饒,一副浪蕩不羈的樣子。
「姑娘醫術高明,記憶力也這麼好,好了好了,小的知錯,以前是我有眼不識真佛面,以後再也不敢招惹姑娘了。救命之恩,那摺扇我肯定回去后雙手奉上。」
謝毓晚看他如此識趣,心中倒是大好,給他喂完葯悠閑地躺在躺椅上看著日落,一邊跟他東拉西扯的聊天,方無應身體羸弱精神不濟,慢慢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