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承帝位路四
絆腳石王峻出局
在廣順三年的正月里,春寒料峭,大地尚未從冬眠中完全蘇醒。然而,在朝廷的深處,一場關於國家安危的憂慮卻悄然蔓延。郭威,這位肩負國家重任的君主,他的眉頭緊鎖,眼中充滿了憂慮。他擔心的是那咆哮不息、時而暴怒的黃河,擔心它一旦決口,將會給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帶來無盡的災難。
正當此時,王峻,這位忠誠而又果敢的將領,站了出來。他自請前去巡視黃河,希望能夠及時發現隱患,防患於未然。郭威對王峻的忠誠和勇氣深感敬佩,便應允了他的請求,並加授他以檢校的職務,以示對他的信任和器重。
然而,在朝廷那深邃而莊重的另一角,鎮寧節度使柴榮,這位身經百戰的將領,正懷揣著滿腔的熱血和無盡的忠誠,焦急地等待著朝廷的召見。他心中燃燒著對國家的熱愛,那份深沉的責任感讓他夜不能寐,他渴望能夠親自入朝覲見皇帝,為國家的繁榮和穩定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柴榮的請求是如此的迫切和真摯,他寫下了無數的奏章,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滿了對國家的關切和對皇帝的忠誠。然而,這些奏章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激起任何波瀾。他的請求被一位名叫王峻的官員所阻止,王峻是朝廷中的一位重要人物,他手握重權,對朝廷的決策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王峻對柴榮的英勇和才華充滿了敬佩,他深知這位年輕將領的威望和能力,他的每一次勝利都為朝廷帶來了無上的榮耀。然而,王峻也有自己的顧慮。他擔心柴榮一旦入朝,將會憑藉他的威望和能力,在朝廷中嶄露頭角,甚至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因此,他每次都在皇帝面前找借口阻止柴榮入朝,他的言辭雖然委婉,但態度卻異常堅決。
在王峻的阻撓下,柴榮的入朝之路變得異常艱難。他感到無比的沮喪和失望,但他並沒有放棄。他堅信自己的忠誠和才華能夠打動皇帝,他堅信國家的繁榮和穩定需要他的參與。於是,他繼續堅持著自己的請求,希望有一天能夠如願以償,為國家貢獻自己的力量。
然而,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在閏月的那一天,當王峻遠在黃河上游巡視時,柴榮再次抓住了機會,請求入朝。這次,郭威被柴榮的誠意和決心所打動,便答應了他的請求。得知這一消息的王峻,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焦慮。他深知柴榮一旦入朝,將會給朝廷帶來怎樣的變革。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黃河的巡視任務,匆匆趕回京城,試圖阻止柴榮的入朝。
然而,當王峻風塵僕僕地趕回京城時,卻發現柴榮已經入宮覲見。他心中雖然充滿了懊悔和不甘,但也只能無奈地接受這個事實。他站在宮門外,望著那座巍峨的皇宮,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已經受到了威脅,而柴榮的崛起,也將給朝廷帶來一場前所未有的變革。
廣順三年,春風如細絲般輕輕拂過大地,每一寸土壤都似乎在這柔和的吹拂下,漸漸蘇醒,萬物復甦。然而,皇宮內,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氣氛卻異常凝重。紅牆黃瓦間,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彷彿預示著即將發生的不凡之事。
那一日,太陽初升,金色的陽光透過薄霧,照亮了整個皇宮。王峻,那位素來以性格剛烈、直言不諱著稱的官員,身著朝服,腰佩玉玦,站在朝堂之上。他手持一份沉甸甸的奏章,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所有的決心都融入這簡短而又重要的一刻。
他向前邁出一步,聲音鏗鏘有力,猶如金石撞擊,回蕩在朝堂之上:「陛下,臣有本奏請。」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直視著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郭威,彷彿要將自己的決心和信念傳達給這位九五之尊。
「臣認為,當前宰相范質、李谷雖然才華出眾,但治國理念與陛下之宏願相悖。因此,臣斗膽奏請,以端明殿學士顏衎、樞密直學士陳同兩人代替他們,出任宰相之職。」他的聲音越說越有力,彷彿每一個字都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
朝堂之上,一片寂靜。所有的官員都屏息凝神,等待著皇帝的決斷。而王峻,他站在那裡,神情堅定,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希望與光明。
在金碧輝煌的皇宮之中,郭威靜靜地坐在那張象徵著至高無上權力的龍椅上。他的目光深邃如夜,彷彿能洞穿一切迷霧。王峻站在他的面前,言辭之間流露出對兩位學士顏衎和陳同的推崇。郭威清楚地感知到了王峻的意圖,他明白這兩位學士的才華和潛力,他們的學識和見解確實令人讚歎。
然而,郭威深知宰相的任免並非一件輕率之事。這關乎國家的命運,關乎萬千百姓的福祉。他需要深思熟慮,權衡利弊,不能因一時的衝動而做出錯誤的決定。他微微皺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才緩緩開口:「宰相的任免,關乎國家大事,不是我們能夠輕易決定的。我需要考慮各種因素,包括他們的能力、經驗、忠誠以及是否能夠得到百姓的擁護。你的建議,我會仔細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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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王峻似乎並未完全領會郭威的深意。他急切地向前一步,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滿。他言辭間帶著些許的不敬,聲音也提高了幾分:「陛下,臣以為顏衎、陳同二人,才學過人,他們年輕有為,正是國家需要的新鮮血液。范質、李谷雖然忠誠可靠,但已任職多年,或許已經產生了疲倦和懈怠。是時候讓新人來為國家效力了。」
郭威的臉色微微一沉,他明白王峻的急切和忠誠,但也清楚他的固執和衝動。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語氣平和:「王峻,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此事關係重大,不能草率決定。現在正值寒食節假,讓我們都冷靜一下,假日一結束,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王峻聽了郭威的話,雖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知道再爭論下去也無濟於事。他只得深深一揖,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朝堂之上,一片寂靜,只有窗外傳來的春風拂過的聲音,似乎在訴說著這場未完的爭論。
在早春的二月十三日,天空依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寒意,春風似乎還在遠方的山谷里徘徊,未曾真正踏入這片寂寥的皇城。當寒食節的最後一縷煙火在空氣中搖曳,最終化為淡淡的煙霧,郭威的心情卻如同那煙火熄滅后的夜空,深邃而沉重。
書房的窗欞上,斑駁的陽光透過,卻未能驅散室內的陰冷。郭威端坐在書桌前,手中的毛筆蘸滿了濃墨,緩緩地在宣紙上移動。他一字一句地寫下對宰相和樞密使的詔令,每一筆都顯得異常沉重,彷彿承載了朝廷的興衰與皇權的尊嚴。
在這封詔書中,他明確而嚴厲地指示將王峻幽禁於一處偏遠的宮室。那裡荒草叢生,人跡罕至,只有冷風和殘月相伴。這是對他僭越行為的嚴厲懲罰,也是對他長久以來對皇權挑戰的終結。
完成詔書後,郭威輕輕放下毛筆,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那是對舊友的惋惜,對過往的懷念,也是對即將發生的未來的深深憂慮。他深知,這個決定將徹底改變他與王峻之間的關係,那種曾經並肩作戰、共同謀划的親密將不復存在。然而,他更清楚的是,這一切都是為了維護朝廷的穩定和皇權的尊嚴。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威,更不能容忍任何人威脅到朝廷的安寧。
窗外的風漸漸大了起來,吹散了書房內的沉悶。郭威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方那漸漸模糊的皇城輪廓,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他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而這條路,將充滿荊棘與坎坷。
隨後,郭威召來了馮道,這位久經沙場、見多識廣的老臣。在馮道面前,郭威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他哽咽著向馮道訴說了王峻的種種罪行:「王峻他欺朕太甚,他試圖將朝中大臣一一驅逐,甚至想要翦除朕的左膀右臂。朕膝下只有一子,他卻處處設置障礙,甚至臨時讓朕的兒子進京入朝,王峻得知后更是滿腔怨恨。他如此行為,豈是忠臣所為?」
郭威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他繼續道:「更何況,他一人既主持樞密院,又兼任宰相之職,還要求遙領重要藩鎮。這天下之大,豈有他一人可獨攬大權之理?他的野心如此之大,志趣如此難以滿足,眼中更是無君無父。這樣的臣子,朕如何能夠忍受!」
馮道靜靜地聽著郭威的訴說,他的臉上露出了深深的憂慮。他知道,這個決定將會對朝廷產生深遠的影響,但他也明白,郭威是出於無奈才做出這樣的選擇。他只能默默地支持郭威,希望他能夠度過這個難關,維護朝廷的穩定和皇權的尊嚴。
此外,還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同年間,戶部侍郎趙上交在選拔人才上堅守原則,拒絕讓王峻推薦的一名童子通過科舉中試。這位童子雖然才華橫溢,但趙上交認為其品德尚需磨礪,因此並未給予通過。這一決定令王峻大為光火,他視趙上交為阻礙其勢力的絆腳石,當即向皇帝上奏,指責趙上交在選拔人才上失實,請求皇帝將趙上交貶為商州司馬以示懲戒。
這個消息在朝廷中引起了軒然大波,朝臣們紛紛議論紛紛。有人認為王峻此舉過於衝動,選拔人才本就需要嚴謹,趙上交並無過錯;也有人覺得王峻身為朝中重臣,其推薦的人才自然有其過人之處,趙上交此舉有些過分。然而,皇帝在聽取了朝臣們的意見后,認為王峻的行為確實有些過激,但他畢竟是朝廷重臣,不能輕易處罰。於是,皇帝決定暫時擱置此事,觀察一段時間再做決定。
其實,郭威對王峻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王峻長期把持軍政大權,日漸驕橫跋扈,不僅讓郭威深感憂慮,更讓他心生不滿。更為糟糕的是,王峻竟然屢次挑釁郭威唯一的兒子柴榮,這讓郭威的憤怒達到了頂點。
二月十四日,那是一個陰沉的日子,郭威終於下定決心,將王峻貶謫為商州司馬。他在制書中言辭犀利,直言不諱地寫道:「王峻視群臣如同案板上的肉,任意宰割;而對我,他竟將我視作幾歲孩童,任意欺侮。」這句話,不僅道出了郭威對王峻的深深不滿,也昭示了他作為帝王的威嚴與決心。
王峻在接到貶謫的消息后,無奈地前往商州。然而,命運似乎並未給他喘息的機會。到達商州后不久,他便患上了腹泄病,病情嚴重。儘管郭威對王峻的所作所為深感憤怒,但當他得知王峻病重時,心中還是湧起了一絲憐憫。他命令王峻的妻子前往探視,希望他能早日康復。然而,王峻的病情並未好轉,不久后便離世了。
王峻的離世並未給郭威帶來多少寬慰,他深知自己面臨的局勢依然嚴峻。為了穩定朝局,他迅速採取行動,將兒子柴榮加封為晉王,並任命他為開封府尹兼功德使。這一舉動無疑向朝野內外傳遞了一個明確的信息:柴榮就是他的接班人,未來的皇位將由他繼承。
柴榮的加封和任命,不僅鞏固了郭威的統治地位,也為朝廷的未來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郭威深知,只有確保柴榮的地位穩固,才能確保朝廷的長治久安。
相關人物介紹:王峻
王峻(902年-953年),字秀峰,相州(治今河南安陽市)人。五代十國時期後周宰相。
王峻,以其卓越的歌唱才華初露鋒芒,幸得後梁相州節度使張筠的青眼有加,隨後更相繼成為後梁租庸使趙岩、後唐三司使張延朗及後晉河東節度使劉知遠的麾下重臣。劉知遠建立後漢,對王峻尤為器重,委以客省使、內客省使之重任。
乾佑元年,風雲變幻,王峻以兵馬都監之姿,勇赴前線,成功平息了河中、永興、鳳翔三鎮的叛亂,其英勇果敢,被擢升為宣徽北院使,戰後更因赫赫戰功加封為檢校太傅,轉任南院使,榮耀至極。
然而,後漢隱帝即位后,朝政動蕩,王峻亦險遭不測。面對皇權的殘酷清洗,他與郭威並肩作戰,於鄴都發動兵變,一舉攻入都城汴京,改寫歷史。郭威以太后詔命,擢升王峻為樞密使,共掌國事。
廣順元年,郭威黃袍加身,開創後周基業,王峻以其佐命之功,兼領右僕射、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職,成為郭威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共謀軍國大計。同年,北漢劉崇勾結契丹,兵犯晉州,王峻臨危受命,獨領風騷,以智取勝,解晉州之圍,其軍事才能可見一斑。
此後,王峻更是屢建奇功,平定兗州慕容彥超之亂,戰功赫赫。然而,隨著權勢日盛,王峻漸生驕矜之心,不僅把持朝政,更意圖兼任青州節度使,其行徑令郭威深感憂慮。郭威雖念及舊情,多次忍讓,但王峻卻步步緊逼,企圖更換宰相,安插親信,終至郭威忍無可忍,將其貶為商州司馬。
廣順三年,王峻在貶所因腹疾而逝,一代梟雄,終落得客死他鄉的結局。回顧王峻一生,他既是平定叛亂的英雄,也是輔佐郭威稱帝的功臣,更在建國之初獨當一面,展現出非凡的軍事才能。然而,權欲的腐蝕讓他迷失了方向,最終走向了自我毀滅的道路,令人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