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有什麼話,您儘管說吧。」他這擺明了不讓他說他就絕不善罷甘休的架勢,姜寒星妥協了,「雖然我記得您之所以留下來,明明是卑職有話要對您說的。」

「我也是看了這所謂的案發現場之後才全然想明白了,」楊昀看著她,一如既往的坦然,「你如果真有話要同我說,我也很願意聽的,有嗎?」

那倒,真沒有。

姜寒星也在旁邊坐塌上坐了下來。

「於峰一直在邀月樓,你是知道的。你特意讓人彈琴奏曲來掩蓋他來的腳步聲,在窗邊的時候你也一直在等什麼人。但那位姓孔的檔頭很明顯並不知道,於峰拿刀刺他時他明顯很吃驚。你在騙他。」

觀察得倒還挺仔細。姜寒星正經起來:「只是還沒來得及知會孔檔頭罷了,我們此行就是來抓於峰的,我知道了於峰的行蹤並不告訴旁人,於我有什麼好處,不更容易讓他逃脫了嗎?小楊大人莫要信口污衊人清白。」

「因為有人並不想讓於峰死。」

姜寒星沒受傷的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頭:「小楊大人一直在戶部做事,不通刑獄也沒什麼奇怪,就是不通便別亂說了吧,有人並不願意讓於峰死,孔檔頭殺了他之後那麼高興的去邀功,他腦子有病嗎?」

「你不必著急,我也只是猜測而已。」楊昀倒是依舊並沒什麼動容的樣子,拆穿了她心思的得意也沒有,仍舊陳述他的事實,「反正你是並不想讓他死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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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那麼兇險,你卻一直連劍都沒抽出來,你還想推那孔檔頭一下的,我都看見了。」

「那您眼神可真好使。」姜寒星沒辦法有好氣。

「可我看你同於峰都很恨彼此的樣子,」楊昀難得的有些猶豫,「所以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姜寒星討厭有人來窺探她的心事,而他這樣還真看出來的就更討厭了,好像她是什麼喜怒都寫在臉上隨便給人瞧的沒用的廢物似的。她的戾氣已經很明顯的擺在臉上了。

「有的話希望你能小心一些。」可她越是愛恨都寫在臉上,楊昀越覺得她只是紙老虎,說這話時當真是毫無保留的一片赤誠。

「畢竟你同這孔檔頭也不是一路人,同於峰也並不是一路人。於峰雖然已經死了,可同他相好的那位姑娘不還在隔壁嗎,我們之前說話她一直聽著,也不知於峰同她說了什麼,你如今這般兩邊都完全放開來,真的能保證他們不會說出什麼你不想讓說的,或者,不說你想讓說的嗎?」

她對楊昀的新的嘲諷都已經涌到喉頭了,硬生生卡在了那裡。

孔方平畢竟是許泛的人,許泛如果真就不要臉了,做偽證栽贓嫁禍也要把她拉下水她又待如何?她覺得於峰這般薄情之人,對自己夫人都什麼也不肯說,對一個姘頭就更不會說什麼了,可……要萬一呢?

姜寒星覺得自己最近也是真狂妄過頭了。她揉著眉心,不知道自己這究竟是怎麼了。接二連三太多的事湧向她了嗎?怎麼老是覺得什麼事都很厭煩呢。厭煩得許多事都不用心起來,自己還當時根本就察覺不到。

是,這些事大多都是細枝末節的再微末之處,尋常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察覺到。但對她來說,都是可能會致命的。

可她又是為何一直非要這麼謹小慎微的活著呢?還執意將來也要這麼謹小慎微的活著?她忽然想起了今早張永在於峰家問她的那個問題。

姜寒星抬頭看向楊昀。她覺得她應該是有答案了。

楊昀也在看著她。

「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他笑了起來,他並不常笑,起碼在姜寒星跟前並不常笑,他倆每次見面都是姜寒星先把他惹生氣了,他再把姜寒星給惹生氣,兩個人相看兩厭。「希望你以後做的每件事都能是你發自內心喜歡的。」

姜寒星得承認,她聽見這話時心裡著實有些發酸。所以她說:「卑職算是看出來了,小楊大人這是在同卑職炫耀呢。」

這次愣住的是楊昀。他又不是傻子,姜寒星是真討厭他還是假裝,他還是能感知得到的。

她說這話時,神情是真的在煩他。

「炫耀大人長了個好腦子,只用察言觀色這麼片刻,便把卑職苦思冥想的計謀全給戳穿完了。」

姜寒星一邊說著一邊冷笑著,一邊冷笑著一邊往楊昀跟前走著,手指一下一下實實地戳在他的胸口,隔著冬日的衣衫都讓楊昀覺得發涼。

「小楊大人從頭到尾都在這樣為卑職著想,怎麼也不替死去的於峰想一想,那也是活生生一條人命,順便再想一想,卑職為何這麼煞費心機的非要殺了他——別說是為了公事,卑職從來並不那麼一心為公,這大人應該是清楚的。」

楊昀被她一下一下戳的簡直想要往後退,但他不能,他退了就更顯得他方才那些掏心掏肺的話像傻話似的了。所以他挺直了身板:「我以為你至少會有一些……真話。」

他其實並不能理解姜寒星為何突然就成現在這種態度了,方才不還是好好的嗎,雖然方才說的也都是要把他推開的話,但他能察覺到,她心裡並不是那樣想的,難道又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嗎?

楊昀真是想著想著就不由得難過起來。他一直都是心裡想什麼就往臉上寫什麼。

姜寒星心裡嘆了口氣,眼神卻愈發居高臨下起來:「卑職說的便都是真的嗎,小楊大人竟到如今還不清楚卑職是什麼人嗎,卑職說的話有幾句是真的?卑職就是為一己私慾,大人方才不都看見了嗎。怎麼竟還不肯承認,大人如此幫卑職,只是因為大人的心就是偏的……」

姜寒星依舊在往他胸口戳著。他是憋著一口氣才一直不肯動,姜寒星也都看出來了,所以她說到最後時,手指上已經暗暗蓄了力,非要他動不可。

動了才能死心。

只是姜寒星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楊昀兩隻手先搭在了她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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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安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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