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姜寒星聽著,徐桓之是要與她相約這宅子里,但當著王行簡的面說,她便又不確定了。正兩廂猶疑著,琢磨著要不要給斗篷抖開,萬一裡頭還另有什麼玄機,後頸突然一痛,接著,姜寒星便墜入了沉沉的黑暗裡,再無知覺了。
不遠處,尋常一宅院前,一小乞丐,撞上了一名男子。
小乞丐是來尋前日見過的一位姐姐的。當時這位姐姐贈予了他一雙耳環,他這才算是有銀錢去給妹妹買葯。今晚飯後,妹妹高燒終於退,這可是救命之恩,縱人家或許也不要他報什麼,來磕個頭說聲謝謝總是應該。
他問了昨兒姐姐叫他去的那大房子里的人,他們說她就住在這裡。
可如今更鼓已過了三旬,眼看就要宵禁,姐姐仍沒回來,他正猶疑著要不要走,明天再來也成。衚衕口忽出現一男子身影,懷裡不知抱著些什麼。
斗篷裹得緊緊的,他本來都沒留意到,還是男子轉身時一個手滑,絲緞樣頭髮隨之散落下來,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懷裡抱著的是女人。
他本也不想管這許多的閑事的,可深更半夜的,一個男的帶著一個女的,這女的還毫無聲息,縱他才十一二歲,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於是他躊躇著,還是開了口:「這位爺……」
男子轉過了身。
小乞丐心裡咯噔一下。
他這臉也太嚇人了,很深一道刀疤,一直從左邊眼角橫亘到了右邊下巴,眼睛是豎著的,直勾勾望向他時,像官爺們腰間常見的隨時準備出鞘的刀。
男子問他:「這位爺怎麼了?」
他怕極了,但還是鼓足勇氣,手指了指旁邊門楣:「這家主人是衙門裡做事的,所以您懷裡這姑娘,最好還是放下,不然……」
「不然怎樣?」
男子一邊把懷裡總不住往下滑的人往上托,一邊齜著牙笑,橫穿過他嘴唇的傷疤給這笑做了註腳,陰森可怖意更甚,他還挑眉:「怎麼,你還能叫她出來抓我?」
一上一下顛簸之間,原先蓋著女子臉的斗篷全掉。
月光映照在她臉上,左耳耳垂處赤紅一顆小痣。
這不……這不就是恩公嗎!
小乞丐身子一時間簡直想直接撲上去,心裡卻反而越著急越是忍住了:他這小身板子,撲上去也救不了恩公,再激怒了這人,反而牽累得恩公更受罪。
那他應該怎麼辦呢……
對,他記得那天恩公是往承平坊方向去的,或許那邊有她相熟的人,承平坊離這裡也不是很遠,他跑得快一點,他肯定足夠去找到人來救她的!
「沒事沒事,爺您想怎樣就怎樣,是小的需多嘴了。」
說著,他便要跑,卻給男子腳尖飛快往牆上一架,嘿嘿笑著,攔住了去路:「一諾千金懂不懂,哪兒有話說完了還能收回去的,不給說清楚不準走啊……」
幸好又有人自路口來,皺著眉教訓那男子:「留痕!不許嚇唬小孩!」
男子收回腳,訕訕地笑:「怎麼會,我同他玩鬧的……」
小乞丐趁機一溜煙跑掉了。
男子懷中女子恰如其分,剛好在他轉身後醒了過來,皺著眉揉著后脖頸,問這是哪兒。
徐桓之一指姜寒星頭頂那長長伸出牆外的梨樹枝幹:「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