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為自己而活
佛果爾春睜開渾濁的雙眼，目光兇狠，準備射向李四兒，李四兒想讓她趴在地上求她放過她，但她再怎麼軟弱，她也不會丟了赫舍里家的臉面，屬於正妻的臉面她已經一點都不剩了，家族的臉面她不能再丟了。
更何況是面對這樣狠毒的李四兒，就算她服軟，李四兒也不一定會放過她，變本加厲才是她的本色。
誰知她一眼望去，面前的人卻不是往日熟悉的人。
熱淚瞬間盈滿眼眶，佛果爾春認識面前的這些人，但就是因為認識，她才更加沒臉見人了，此刻不管她承不承認，她終究是丟了赫舍里家的臉面，讓赫舍里家的姑娘都要被別人小看了去，覺得她們好欺負。
佛果爾春沒有舌頭了，說不了話，她也不想發出讓人聽不懂的鐵鏽聲音，本就已經不剩什麼，她不想再丟人現眼，閉著眼睛，她平靜的接受奴才們的伺候，平靜的面對認識的所有人。
現在的她連自伐的能力都沒有，苟延殘喘的活著，要不是心中的恨意等情緒支撐著她，提著她的一口氣，她說不定早就死了。
索額圖的大兒媳都不敢看佛果爾春凄慘無比的樣子，別過臉去，指揮下人伺候佛果爾春。
直面佛果爾春的遭遇，讓她有種物傷其類、兔死狐悲之感，都是差不多的身份，都是做人正妻……
她們有太多相同的地方了，佛果爾春還是嫁給自己的表哥，育有一個兒子?岳興阿，在府里還有一個親姑姑在能庇護她，卻落的這個下場，不禁讓她又或者讓京城所有的名門貴婦、貴女唏噓不已！
這樣好的家世、條件、優勢，都不保險，那她們還能靠誰！誰又能靠得住！
這其中固然有佛果爾春性子溫婉、懦弱、無能、死板的因素在，沒有滿洲姑奶奶的氣勢，但入關這麼多年了，上行下效的，大家多少都學了漢人那一套。
她也不能要求佛果爾春有多厲害，大勢之下，個人的能量真的太渺小了，剛冒出一個頭來，說不定就被按下去。
希望佛果爾春的事，皇上能好好處置，讓京城的所有當家福晉、閨秀們，在心裡多少能有個安慰。
佛果爾春終於被拾掇整齊了，胤禩和索額圖看了也覺得能勉強見人，吩咐人看守好佟府，胤禩就點了兩個嬤嬤和兩個小丫鬟伺候、跟隨佛果爾春，讓人坐在馬車裡，跟著他們一起進宮交差。
到了皇宮的側門口又換了轎子抬，沒辦法，佛果爾春這副模樣子走不了，背著也不體面，簡單的來說，胤禩想要佛果爾春這個可憐人，少承受一些異樣的眼光。
真是跟兒子待久了，胤禩覺得自己都有點變得不像從前的自己了，那大理寺監牢、慎刑司什麼的，比佛果爾春慘的人，比比皆是，有什麼能值得他大清廉郡王生出不忍、生出惻隱之心來，根本沒有。
或許這是自家寶貝兒子想救、想幫的人吧，所以他胤禩才會這樣為別人著想，瞧，那被綁的結結實實、堵住嘴的李四兒，需要一步一個腳印的丈量腳下的路，就知道他胤禩不是對每個人都如此為其著想的。
到了養心殿的殿門口，胤禩和索額圖先進去求見康熙。
養心殿里，康熙與自己的皇子阿哥們都已經商論過了，對怎麼處置隆科多寵妾滅妻一事，有了初步的章程。
以弘陽的那些觀點為中心，他們商討出來的結果就是，以受害人的態度及訴求為重，其他的都不太重要。
現在的康熙帝王心術，爐火純青，前朝後宮都在他的掌控中，大權在握，無懼任何朝堂勢力……
無論是赫舍里家，還是佟家，甚至牽扯到的其他人員，康熙有的是手段應對，弘陽小乖孫的小小要求而已，女子存在的問題他暫時解決不了，但其他的，他康熙自認還是可以給小乖孫辦的妥妥噹噹的。
康熙自身能力本身也不是蓋的，還有那麼多能幹的兒子、女兒在，康熙有資本這樣想、這樣說、這樣做。
「把人都帶上來吧」，康熙聽完老八和索額圖的稟報，直接開口道。
轉頭又問身邊的梁九功，平妃和佟貴妃請來了沒有，康熙想一次性全部解決掉問題，不想這次過後，到後宮還要被煩，弘陽小乖孫的這點想法就很好，有些事情就是宜早不宜遲，能解決的就趕緊解決，能一次性解決的更好。
今天的養心殿格外的熱鬧，人氣爆棚！
平妃和佟貴妃僅帶著貼身伺候的一個大丫鬟，一前一後的進養心殿，隆科多寵妾滅妻的事，這麼短的時間裡，她們在後宮也是略有所聞，只是其中內情，她們一無所知，更不知道，皇上為什麼把她們請來。
但等她們到養心殿，她們下意識的都忽略其他人，恍惚的給皇上請安，眼中只看到佛果爾春，要不是她們對佛果爾春確實比較熟，她們都要認不出眼前這個沒有雙手雙腳，殘缺又骷髏般套著精緻衣服的女人是佛果爾春。
只是看到這樣的佛果爾春被嚇到什麼的，平妃和佟貴妃在後宮沉浮多年，這點膽量還是有的，不至於被嚇到，她們有的只是唏噓、驚恐、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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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人也到齊了，證據確鑿，隆科多縱容愛妾李四兒虐待正妻佛果爾春……」康熙不想說虐殺兩個字。
佛果爾春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不是自己的家族救了她，而是京城人人稱讚的八賢王救了她，現在皇上態度和處置也是偏向她這一邊，而且也只是偏向她一個人，無關她的家族。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她知道現在的情形對她是有利的，她不能再默不作聲了，該爭取的，她現在就要趁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好好的爭取。
以她現在的樣子，歸家的話，就算剛開始依阿瑪額娘和族裡對她愧疚同情，會對她多加照顧，但日子久了，說不定會厭棄她，以她為恥，讓她在不知不覺中逝世，因為這樣的她存在就代表了錯誤，時刻提醒著他們的疏忽、慚愧……
時間是一個奇妙的東西！人的想法會隨著時間不斷的變化，但不變的永遠是利益。
佛果爾春現在覺得誰都靠不上，連自己的兒子岳興阿也是如此，她身邊的丫鬟嬤嬤們，死的死，發賣的發賣，背叛的背叛，兒子岳興阿但凡有心，也能發現些蛛絲馬跡，救出她來。
但她等了這麼多年，熬了這麼多年，她的兒子、她的親姑姑、她的阿瑪額娘、她的家族都沒有來把她從暗無天日的暗室里救出來，最後反而是沒有關係的八賢王這個陌生人帶頭救了她。
眾人都知道佛果爾春被割了舌頭，說不了話，沒有了手，連寫字都寫不了，現在要問她話，也不容易，太子胤礽特意找了一個精通唇語、啞語和面部表情的老嬤嬤，來簡單翻譯一下佛果爾春想要表達什麼。
「佛果爾春，現在朕問你答，朕會為你做主，你不用有所顧忌，你只需要點頭和搖頭，來表示你有沒有異議，是否贊同」。
康熙的話，更是給佛果爾春吃了一顆定心丸，佛果爾春連連點頭，要不是有嬤嬤扶著，她整個人都要撲在地上謝恩了。
隆科多和李四兒喜提一樣待遇，見此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其他人都噤聲的看著康熙問佛果爾春。
「佛果爾春，朕知道這件事情里，你是受害者，所以李四兒，賜死，她的孩子也會趕出佟府，當平民百姓，你對此可有異議」？
李四兒是孤身一人，想牽連她的家族康熙也做不到，唯二的兒子女兒，有佟家血脈，罪不至他們，還有弘陽乖孫對於李四兒的複雜看法，以及對於男子和女子的言論，康熙覺得李四兒賠命，雖抵不過佛果爾春所受到的折磨，但他不想再看、再知道一場虐殺，相信乖孫也和他一樣。
佛果爾春不想讓李四兒死的那麼痛快，但皇上這樣做，自然有皇上的道理，皇上都說幫她做主了，她要相信皇上。
康熙看佛果爾春點頭，滿意的繼續問:「朕特批你與隆科多和離，岳興阿，你想要，也可以帶走，順便賜你一座在東郊的大宅子，你可以選擇是否歸家居住」。
「隆科多的話，杖責五十大板，官職一擼到底，則令禁足在家反省，什麼時候反省好了，什麼時候出來」。
話是這麼說，但沒有康熙發話，隆科多一輩子都別想反省好出來。
皇上的安排出乎意料的為她著想，佛果爾春覺得她都沒有什麼好爭取，連連點頭應是，一副由皇上做主安排的樣子。
當著佛果爾春，直面她的慘樣，佟貴妃說不出求情的話，跟著平妃一起表明自己的態度和立場，和平妃一起，還把身邊得用奴才嬤嬤，賜給了佛果爾春，讓她們伺候好佛果爾春。
太后那邊得知佛果爾春的事，也派去了兩個嬤嬤伺候佛果爾春。
……
本就連死都不怕的佛果爾春，現在有了這麼多大佬當靠山，突然間就什麼都怕的，皇上什麼意思，她現在也明白了，為自己而活，也挺好的！
有了活下去的動力，佛果爾春生機勃發。
就這樣，佛果爾春帶著新得的人手和賞賜風風光光的到康熙賜給她的大宅子，坐等佟府歸還她的嫁妝，賠償她金銀珠寶、鋪子、莊子，有皇上的旨意，佛果爾春一點都不怕他們不執行。
等她的嫁妝送來，佛果爾春準備挑選些好東西，再買些厚禮，送到廉郡王府，其他只要幫過她的，她也需要好好想想怎麼感謝人家，雖然這些禮物，他們不缺，但還是要送的，算自己的心意。
好多年沒有聽到、關注過京城現在的局勢了……
現在倒是可以好好了解。
想到自己還有很多想做的事，但現在自己的身體已經超負荷了，佛果爾春覺得為了好好的再多活幾年，不枉被救一命，還是要好好休息。
吩咐好一切，由丫鬟嬤嬤伺候用膳、洗漱，最後上床睡覺。
因為康熙沒有想要隆科多的命，所以等隆科多挨完五十大板，就算屁股一圈血肉模糊，也還能吊著一口氣，而且沒有暈死過去，由老父親佟國維親自扶著，被下人抬回府，到府里等府醫來救，至於太醫的話，目前他們不敢去請，怕觸皇上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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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京城的人們最近的八卦，不出意外就是圍繞隆科多寵妾滅妻一事，開始津津樂道，出話本、排戲、說書……
只有你想不到，沒有紫京城的人們做不到的，皇上沒有隱瞞百姓的意思，大家聞弦歌而知雅意，自然大肆宣傳，佟府想阻止都阻不住。
隆科多以一己之力，讓佟家被孤立，佟家嫁女、娶妻什麼的也難上加難！
隆科多失去愛妾李四兒，痛不欲生，但讓他追隨李四兒而去，隆科多是做不到的，他給自己的理由是，他還需要照顧四兒和他的孩子，他們已經被一無分文的攆出府，當平頭百姓了，沒有他這個做阿瑪的看護著，是不行的。
或許隆科多愛李四兒，但他也更愛自己，皇命不可違，他知道他保不住四兒，所以他接受皇上對他的處置，沒有了喊冤和求饒……
隆科多沉浸在自己編織的追憶愛妾、照看孩子的夢裡，不願出來面對現實，佟國維夫妻被這樣的三兒子氣的雙雙卧病在床。
岳興阿面對這樣場景，各種思緒、情緒交織，但更多的是為額娘開心，只是他去找額娘，額娘卻不想見他了，連赫舍里家的人，額娘也一個都不想見。
岳興阿想，或許額娘也是怨他們的，怨他們這麼多年來沒有關心過她，發現她的處境，對她的遭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在她慘遭毒手后，也沒有去救她吧！
最後還要靠別人來救她。
……
廉郡王府，君子院，
弘陽和弘暉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一覺醒來，就聽到了小喜子、小安子兩人，給他們說了這麼一個驚天大瓜！
小喜子和小安子說到隆科多正妻的慘樣時，都模稜兩可，含糊其辭，但弘陽知道內情，也不會追問他們。
弘暉則是讚賞的看了一眼小喜子和小安子，弘陽弟弟那麼美好的一個小阿哥，不用知道那些腌臢事也好。
「弘陽弟弟，這個蝦球滋味不錯，你嘗嘗」。
「嗯嗯，好吃，弘暉哥哥你也吃，這個香菇雞丁的小包子也好吃，弘暉哥哥也吃」。
【既然事情解決了，那自己就安心了，只是自己這個汗瑪法有那麼開明、有想法的嗎？一點都不封建、古板哎，看來是自己狹隘了，以後要對汗瑪法好一點，尊敬一點】
【只是阿瑪什麼時候跟隆科多的原配有交情了，居然第一個跳出幫人家，哦哦，阿瑪這樣做或許是為了拉攏赫舍里家吧！但從結果來看，阿瑪的計劃告吹了】
【嗯嗯，這個湯好鮮，再喝兩口】
【等等，隆科多好像是四伯這邊的人，自古四爺黨和八爺黨都是不對付的，平時自己看到的自家阿瑪和四伯和平相處，可能是他們給自己營造的假象，背後他們肯定斗的很激烈，這次自家阿瑪突然跳出來彈劾隆科多，應該是早有準備，有預謀的，不是巧合的突然出擊……】
弘陽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由。
【阿瑪呀，你不出則已，一出就是王炸呀，這回四伯的左膀右臂肯定斷了一個】
不知道為什麼，反正這樣結果，弘陽很滿意，連帶著飯菜都用的更香甜了。
和弘暉你一口我一口的，比著吃，越吃越香。
弘暉被這樣帶著又控制不住的吃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