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求求你先止血吧
瞬移咒將唐沂傳送回玉壺台,身軀之下全是黏稠的血液,而他近乎昏厥,局勢十分嚴峻。
「能聽見我說話嗎!?唐思津!」
運氣超好的秦昭落是最先找到人的,他托起唐沂的腦袋,另一隻手死命掐住唐沂的人中,試圖讓他不要昏過去。
唐沂一邊吐血一邊發言:「你…你......」
「怎麼了怎麼了?」秦昭落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便把耳朵湊上。唐沂虛弱地握住他的手,眼神渙散,斷斷續續地說:「……別掐了,先...先止血。」
真的,再不止血他就要死了。
秦昭落:「哦。」
隨後趕到的南姜二人,第一眼就是傷痕纍纍的唐沂,以及手忙腳亂為唐沂處理傷口的秦昭落。
「小二公子如何?」
秦昭落低頭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唐沂,給出一個很中肯的答案:「慘。」
姜雲清的眼睛往別處掃去,他發現瞬移咒里只有唐沂一人,那麼唐宗主呢?原來沒和唐沂一起回來嗎?
地上躺著沾了血的霜序,直到姜雲清拾起,劍身還在止不住地抖動,似乎是因為主人的危險,想儘快回到唐沂身邊。
「我先帶你去療傷!」秦昭落一把拽起唐沂,經他這般折騰後唐沂想死的心都有。
他好不容易在自己身上點了幾道穴位,用以止血,這下可好,完全沒有用。
連南初七都忍不住感慨:「笑不活了,誰說站在地府里的才叫閻王。」
他先行踩著血坑蹲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場面也極其慘烈,令人難以直視。他以二指輕輕掃過地面,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瞧出什麼來了?」姜雲清也蹲在他身邊,白衣沾上了污跡,看著有些突兀。
南初七的目光落在他的衣擺處,但很快又收回。
「挺正常的,排除在瞬移過程中被人重傷的可能,而且小二公子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保命。」
姜雲清接下他的話:「那不正常的是?」
南初七抬起頭,「他是從哪裡回來的。」
姜雲清見他細細摩挲著指腹上的血土,便提醒了一聲:「霜序和主人心意相通,抖得很厲害。」他以為霜序是在擔心唐沂受傷,但霜序能夠感知周圍威脅,回了玉壺台卻還抖個不停,這隻能說明,有什麼東西也跟著來了。
「很難評。」南初七用樹枝在地上細細勾畫著,姜雲清就揣著手手看他忙活。
這般近距離瞧他的側臉,要比平常更加俊俏,那眉宇間的英氣確實勾人,不笑的時候就多了幾分冷峻,如瓊枝一樹,宛若天人。
大概老天賞飯吃也不過如此,南初七這是老天端著碗追著他跑。
姜雲清正看得入神,不料對方突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嘆了口氣。
「別看我,看地。」南初七一本正經地說。
姜雲清一時沒能察覺到,自己居然直愣愣地看了他這麼久。
又過了一會,南初七目視前方,淡然出聲:「算了,哥哥還是看我吧。」
姜雲清低頭看著瞬移咒,像是沒有聽見,「你繼續。」
可南初七沒再繼續,托腮問他:「有喜歡的人嗎?」
姜雲清看著南初七,南初七也就這麼看著他。
隔了片刻,南初七朝他揮揮手,姜雲清這才回過神,「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南初七一邊笑一邊畫,止都止不住的那種。雖然姜雲清不明白他在樂什麼。
等他終於畫完,姜雲清也沒錯過任何一段過程。
「好了。」
姜雲清看過去,地上的血陣十分顯眼,部分連線已經淡開,顯得張揚又詭異。陣心雖有些粗糙,但依稀能認出是朵蓮花。這就相當於一條通關密語,每個人的都不同,姜雲清為了省事,他通常只畫一張三筆笑臉。
唐沂用瞬移咒回玉壺台,南初七反其道而行之,就著最後一點即將消失的瞬移痕迹,做了這麼一個陣法。
瞬移是當今最受修士歡迎的咒法之一,瞬風如影,來去自如,在短時間內橫跨兩地根本不成問題,比御劍還要方便。但唯一不足的是,此咒太消耗靈力了,當然,這和路程長短以及轉移的人數息息相關。若是用不好,掉進什麼奇奇怪怪的地方也是常有的事。
「子持蓮華。」姜雲清撐著臉,那朵血蓮讓眼底染上了一層別樣的情緒。
南初七拍了拍手上的灰,「嗯。」
姜雲清抬頭問他:「所以你真是三花庭弟子?」
南初七點頭,「是啊,湘潭人。」
三花庭於他,也算有些淵源了。他說:「我有個親人,和你同出一門。」
南初七挑眉,「哥哥還是姐姐?」
姜雲清啞然了,「......姐姐。」
南初七微一側頭,模樣很是靈動,「那應該算我師姐吧。說說名字,萬一我認識呢。」
姜雲清卻搖頭,喉中有些酸澀:「她不在了。」
這四個字便足以概括一切,他不是很想再提。
只是多年不曾遇到三花庭的人,如今見了南初七,他莫名覺得親切。
南初七便也沒再說話,先行踏入陣中,並向他示意:「走吧。」
姜雲清起身時腿有點麻,一瘸一拐地走進血陣,好在對方還扶了他一把。南初七把手貼在牆上,很快,一扇門的形狀顯現出來,但他卻不急著推開,欲言又止:「那個……」
難得他也會有語塞的時候,姜雲清嗯了一聲。
南初七用舌尖頂著上顎,組織了一番語言,才說:「如果有東西假形成咱倆的模樣,怎麼分辨?要不想一句密語?」
這個問題,姜雲清目前還沒有想過。
但是不用擔心,南初七早就想好了。
只見他滿臉嚴肅地說:「南初七最厲害。」
本以為姜雲清會拒絕,沒想到他點點頭,應允了。
他沒覺得這句話難以啟齒,南初七厲害嗎?自然。至於是不是第一,姜雲清已經無所謂了。
他就真的只是把這一句話當作認人密語,其餘的什麼也沒想。
南初七替他拂去落在肩上的樹葉,故作遺憾道:「早知道就該想句更牛逼的話。」
姜雲清問:「這句也算?」
南初七陷入了沉思。
他推開牆門,刺眼的光芒遮住了一切,直到二人走進門裡,這「門」也隨之消失了。
等姜雲清逐漸適應了外面的強光,卻發現身後只是一面普通的石牆,他們就這樣突然出現在小巷裡,並不引人注意。
只見街上人來人往,操著與渝州人相似的口音,十分熱鬧。他從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甚至都無法肯定他們是否還在渝州。如果南初七的瞬移咒沒有出錯,那麼這裡確實是唐沂最後出現的地方。
計劃趕不上變化,何況他們根本就沒有好好商量過。兩人站在街邊看著每一個路過的人,也不知道要去哪,最後是南初七實在忍不住了,問:「所以我們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姜雲清收回目光,改為盯著自己的腳尖,誰知道唐沂壓根就不在渝州呢,「草率了。」
南初七:「臣附議。」
他隨便逮住一個人就問:「打擾了,請問這裡是何地?」
「爪子嘛?」那人說話總是帶著翹舌,好像是有急事,不太想磨蹭,丟下一句「這裡蜀郡撒」就走了,留都留不住的那種。
這裡是蜀郡。
南初七狠狠地沉默住了。
所以唐沂大老遠跑來蜀郡做什麼?
姜雲清想起來,是宗主的消息讓唐沂離開的,難道宗主也在這裡?
甚至他只是往別處多看了幾眼,南初七就先自個點了份街邊的龍抄手,可以說是非常講究入鄉隨俗。
「不要蔥花不要蔥花,多辣謝謝。」
還怕不辣,他直接端著人的手往碗里加滿了紅油,店家攔都攔不住。
「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我來!」
聽到沒,不行就我來。
付好錢后,南初七端著碗喜滋滋地蹲在姜雲清身旁,抬頭問他:「哥哥要不要也嘗嘗?好不容易來一次的。」
「不用。」姜雲清垂眸,看向碗里的一片鮮紅,已經完全認不出這是碗龍抄手。
挺能吃辣的。
南初七後知後覺地哦了一聲,「忘了,哥哥是金陵人,吃不得辣。那你看著我吃。」
姜雲清被風吹得眯起眼睛,「嗯。」
其實逗他挺無趣的,壓根不會有什麼表情,但南初七依舊樂此不疲。
「哥哥脾氣這麼好?」
好過嗎?
除了那次欺騙以外,姜雲清已經感受不到任何可以值得他情緒波動的東西了,如果非要形容,他覺得他被黑暗「吃」掉了。
「你就當我情商低聽不懂罷。」他這樣說。
南初七咬著湯勺,含糊地問:「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他沉默了一會,又說:「生氣沒有用,我不想生氣。」
「說得對。」南初七點點頭,「那哥哥多笑笑好不好?我還沒見過你高興的。」
姜雲清和他對上了目光,「其實我現在就想笑。」
南初七抓住了被他藏起來的笑意,「眼睛是嗎?」
那南初七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