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的
姜雲清反覆從地上爬起,他早就不記得自己被火龍追殺了多少次,過程極其不順,藉助夏長纓的瞬移咒方能逃生。每次重來,邪龍的氣焰好像燃得更盛,他躲過頭頂的火球,隨便找了處避難所坐下,碰巧南初七也在這裡。
撕拉一聲,南初七扯開衣服纏住手上的傷口,那是之前握劍時留下的,現在更加嚴重了。他垂著腦袋,目光顯得有些陰沉,突然說:「我們換一下吧。」
姜雲清正仰頭微微喘息著,「我沒聽清,你剛剛說什麼?」
南初七握緊那隻纏了衣服的拳頭,「我去引龍。」
「不行。」
不是姜雲清逞強,引龍這事太危險,正因為如此,他不想讓別人去送死。
南初七抬手擦去他臉上的血痕,眼中倒映著他狼狽的模樣,低聲道:「哥哥,有時候你可以信任我的。」
姜雲清沒回,只是問:「這是第幾次了?」
南初七將手搭在膝蓋上,「加上中間沒有動手的局,整整十六次。」
「這麼多,」姜雲清有些意外,他根本不記這些,「等著吧,再來。」
南初七道:「最後一次。」
姜雲清點點頭,累得不想多說,「我也希望。」
「我的意思是,」南初七輕輕摩挲著指尖,「如果還不成,就換我來。」
姜雲清閉上眼睛,沒有答應,但也沒有說不好。
在等待下一輪的出殯隊伍時,髒兮兮的夏長纓坐了過來。
他的掌心全是被線勒出來的血痕,新傷加舊傷,一道又一道的,數量多到令人觸目驚心。
其實不止他,另外兩人的模樣也很難堪,最慘的當屬姜雲清。
頭髮沒被燒焦都算他走運。
夏長纓忍不住搖頭感嘆:「好心酸啊,你倆看著就像那街上要飯的。」
還記得他倆剛進鬼街是什麼樣,簡直和現在天壤之別。
南初七把手撐在身後,莫名有些惆悵:「為什麼,三個人都滅不了一隻龍。」
夏長纓合眼稍作休息,輕輕回道:「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
前面這麼多次失敗,南初七也曾看清過棺材里的東西,確實有具屍體。他想,莫不是小姑娘的心臟就在那死人身上?
「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你這計劃挺周全的啊。」
這句「周全」,於三人身上竟有些諷刺。誰不是拿命在拼,可是配合得再好,到頭來還是得重新開始,像看不見希望似的,遲早崩潰。
夏長纓累得連腰都不想挺直,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二指輕輕劃過劍身,沾了血的思歸照不出他的眼睛,他就用袖子擦拭乾凈,然後抱著劍長嘆了一口氣。
不止是因為處境艱難,他是真的累了。
姜雲清曲起雙腿,把自己縮成一團,腦袋塞進臂彎,不想再說話。
似乎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左也是嘆氣,右也是沉默的,南初七覺得無聊,乾脆就地做起了俯卧撐。
夏長纓抬眸,「你幹嘛?」
南初七輕飄飄回了句壯膽。
反正出殯隊伍還沒過來,便也隨他打發時間了。
因為閑得無聊,夏長纓就主動找了個話題:「我好像記得,神夢給你做過一把長弓。」
這回南初七咬著自己的髮帶,不太方便說話,就嗯了一聲。
夏長纓揉了揉眼睛,「所以你為什麼沒帶出來?」
這個問題,其實姜雲清在寺廟就想問的。
南初七鬆了髮帶,回道:「嫌麻煩。」
不知道他現在後悔了沒。
夏長纓見過南初七挽弓搭箭的模樣,說是百發百中倒有些誇張,但他的箭術在世家中確實是數一數二的,而且他總給人一種他就應該在草原騎馬的感覺,生性洒脫,無所束縛,有著狼一般的野性,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據他所知,好像南初七真的在西北仙門混過幾年。
許是大半年沒見,夏長纓竟然覺得這隻狼現在乖巧了不少。
「但凡你帶出來,也不至於這樣難。」
南初七數不清自己做了多少俯卧撐,反正氣息一直很穩:「我全責?」
夏長纓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不想說了。但是我覺得,能遇上你也太巧了。」
南初七笑笑沒回話。
果然是揚名越久,世界就越小,走到哪裡都能遇見熟人。
主要是不同圈的人也不認識啊。
有印象的全是認識的,所以才會覺得很巧。
南初七大概是想起了渝州的情況,遍地都是熟人,莫名感到好笑,便問:「你們崑崙虛怎麼不來?」
「去哪?」
「渝州啊,你們不知道?」
夏長纓表情獃滯,顯然是不知道的,又或許是他一直待在鬼街,和外界消息脫軌了。
不等他回答,南初七又說:「算了,你家宗主也不喜歡湊熱鬧。」
是覺得參與爭奪有損身份吧,沈宗主看中顏面,南初七知道他要做也得做漁人獲利的那一個。
和歸雲宗那位一樣,都是老狐狸了。
一個是千年底蘊的傳統門派,一個是推翻楚霄的有功之臣,偏偏兩家關係還這麼好,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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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初七起身拍了拍手,隨著他的動作,突然啪嗒一聲,好像從他衣服里甩出了什麼東西。夏長纓順勢看去,發現這是把金扇。
姜雲清最為清楚,當時在茶樓,南初七就是用這個逼退形魔的。
而他本人也很意外,他怎麼忘了自己還帶著扇子呢!
「逐疫?」夏長纓無語死了,「我直接好傢夥,你就不能早點拿出來嗎?」
「我真給忘了。」天知道,南初七自個看到逐疫時都懵了。
當火龍再度現身,他撿起扇子率先沖了出去。如果姜雲清能夠看見的話,便能發現他轉過扇子后,那把金扇就變成了紅扇。
南初七用二指順了一把紅扇的流蘇,而後奮力朝前一扇,頓時,周身焮天鑠地,扇中朱雀騰雲而去,竟是把整條街都給照亮了!
那攜著火光的朱雀絢麗多彩,飛出街外數十米后還能聽見它的鳴叫,場面非常壯觀。
南初七再一轉腕,兩把扇子相繼分離,他用金扇掀起無名狂風,助長了朱雀的神力,同時也逼退了火龍的邪火。
等人一退回來,夏長纓就揚起拳頭找他算賬了:「你前面做什麼去了?整整十七次啊!你特么玩我們呢??」
南初七合攏二扇,於是手裡看起來就只剩一把了,他笑道:「十七吉利啊。」
夏長纓:「你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的?」
姜雲清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浮雕聚骨扇?」
「哥哥慧眼。」南初七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尋常得完全失了剛才的威力。
這二扇扇骨皆以鋼製,邊鋒則是無比鋒利的鋼刃,合攏為棍,展開似刀。紅扇扇頭末端以金紅流蘇點綴,上有神獸朱雀,掌火,剛剛已經見識過了;金扇則無任何飾品,上有凶獸窮奇,持風。雙扇一正一邪,陰陽互補;風火共濟,缺一不可。
他認出這是十大法器之二的熾羽和逐疫,但因為風火合併更加好用,而且逐疫太邪,需要神物壓制。於是漸漸的,熾羽和逐疫便合二為同件法器,難以馴服,排名第四。
十大法器有的早已消失匿跡,有的隨原主離去,有的至今留在劍冢無人過問。姜雲清有幸見過其中三件,就包括了這風火二扇。
南初七也沒問他會不會用,直接把扇子丟進他懷裡,然後轉身就跑,「我去攔棺材!」
姜雲清看著手裡的雙扇,南初七很快就衝進了混亂的人群,那身藍衣尤為明顯,甚至比之前還要兇猛,愣是十幾個人都攔不住他一個。
夏長纓提上思歸,見他還不動,趕忙提醒道:「這次有戲啊!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