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睡覺有惡習
姜雲清聽進去了,但他早已見過十二樓的盛景,所以沒有很大的期待。
南初七一邊為他剝乾果,一邊說著:「哥哥和我一起去吧,今年的仙談會就在宛城,肯定很好玩的。」
姜雲清很無情:「不想。」
他說不想,那十有八九就是不敢。
人為什麼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南初七還記得姜雲清說過沈宗主是他的師弟,那麼肯定也不止這一位同門。姜雲清不想去宛城的原因,他多少猜到了幾分。
「因為謝時對吧。」
當姜雲清聽到這個名字,心理防線似乎塌了一瞬,他想要逃避,又不想被看出來,只能嚴肅責備:「直呼前輩名諱,誰教你的?」
南初七也不惱,但臉上掠過一抹毫不掩飾的狠厲之色,伴隨著乾果外殼的破裂聲,他說:「好,謝長期,謝宗主。待我去趟宛城,我要了他的狗命。」
他說話只能是更加放肆,想要他放尊重點,下輩子吧。
「為什麼?」
「因為他讓哥哥不高興。」南初七的表情沒有絲毫起伏,他抬起頭來,雪白的利齒陰森,「哥哥不喜歡的人,就應該死。」
姜雲清杜絕一切外界的喧囂,所以哪怕南初七在他面前表明殺心,他也給不出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責備也好,害怕也好,他都沒有。
只有沒法阻止的無力感。
姜雲清低眉沉思,似乎陷入了遙遠的懷想,「我不想去,不是因為這個人。」
「那他也該死。」
「別說這個了。」
當年帶領青雲社衝上錦華峰的是謝長期,殺了師兄楚霄為民除害的也是謝長期,姜雲清有什麼資格敢對他不滿。
南初七收去剛才的陰冷,繼續剝著乾果,漫不經心道:「朝暾夕月。人間過了這麼久,這太陽也該落了。」
明明是他自己討厭謝長期,拿姜雲清當什麼借口。
姜雲清望著湖中的漣漪出神,錦鯉寓意好,特別是這種爭相來搶食的畫面,不知道求願靈不靈。
南初七也去看窗外,大概是想起了這個,便問他:「哥哥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姜雲清剛想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南初七一句「不如求求我」,讓他打消了念頭。
「我想要一把劍,」姜雲清故意刁難他,「你知道琴瑟嗎?」
南初七挑了挑眉,「十大法器之一,哥哥想要?」
姜雲清搖頭,「我要一把和琴瑟差不多的劍。」
「行啊,改天我給哥哥弄來。」南初七捲起袖口,話說得是那樣輕鬆。
其實姜雲清只是隨口說說的,也並不信他。法器畢竟是法器,他雖然已有風火二扇,但不代表他還能再找出一件。而且,這世上真有和琴瑟相似的劍嗎?
姜雲清道:「我是認真的。」
南初七抬頭,「我也是認真的。」
反正話都已經放出來了,豈有收回的道理。姜雲清試探性地問他:「如果,你找不到怎麼辦?」
「找不到啊——」南初七懶洋洋靠在坐墊上,「這算賭嗎?」
姜雲清毫不猶豫:「算。」
「好,賭就賭。」南初七應得也很快,隨即正色道:「要是我找不到一把好劍給哥哥,我提頭來見。」
賭命是吧?一生要強的姜雲清也有。
所以他真的拿自身性命和南初七賭。
南初七抬手打住他,搖頭直說:「大可不必,那我找到劍了也沒用啊。哥哥換一個賭注。」
姜雲清實話實說:「但我身上沒有什麼可以拿來和你賭的東西。」
他想說,要不先欠著?
可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二人的賭約,怎麼看都像是南初七吃了虧。
南初七微眯起眸子,對著姜雲清的全身比劃了一下,哂笑:「如果我贏了,我要哥哥這個人。如何?」
姜雲清想了想,這不還是和他之前一樣的賭注嗎?所以他答應了。
見人一應允,南初七就立馬讓船往回划,絲毫不敢耽擱。
問起他時,他也說今天早點休息,明天就有精力找劍了。
姜雲清大概是在這時候才意識到,南初七是認真的。
可是認真也沒用,根本尋不到的。
姜雲清想要的那把劍,已經丟了很多年了。
不過南初七有這個心,他很感激,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因為即將離開渝州,兩人都有種想要多留點記憶的念頭,姜雲清不止為了這個,他覺得南初七應該要回湘潭,他們可能不會再見面了。
可惜啊。
所以他突然叫住走在前面的南初七,可是等人回頭,他又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怎麼了?」
「認識你很高興。」
不止是那天教他練刀,還有鬼街御馬,姜雲清都很高興,他說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其餘的就不知道了。
南初七若有所思,「挺起來像是在道別。」
是嗎?
是有點。
「不過,我能遇見哥哥也很高興。」
和他在一起特別放鬆,正因為兩人氣氛融洽,所以姜雲清難得答應了南初七好多不合理的要求。
按道理來說,習武的仙家人不會在手上戴飾品,姜雲清抬起手腕,看著南初七剛剛串上的佘太翠水鐲,心下陷入了沉思。
很貴,破費了。
「哥哥覺得礙事嗎?」
明知故問,姜雲清點點頭。
南初七拍拍他的手腕,連眼睛都在發光,「哥哥手白,戴這個特別好看。」
姜雲清低頭看了一陣,「什麼來頭?」
這麼有分量,肯定不是在渝州買的,而且姜雲清大多時候都和他待在一塊,根本沒看到他搞過這些。
南初七露出虎牙,「我家祖傳的。」
姜雲清又盯了半天,心比石頭還硬,表情沒一點起伏,「你有心了。」
南初七說能不能牽牽手,姜雲清答應了。
他雖然特別主動,但每次都只拉手腕,這種把腕式牽手,姜雲清沒覺得哪裡奇怪。
回去之後南初七又問可以在他房間里睡覺嗎,姜雲清也答應了。
不就是打個地鋪的事,不麻煩。
但是南初七跪坐在姜雲清床上,他眼巴巴地問:「那可以抱著哥哥睡覺嗎?不抱東西我不習慣。」
這個姜雲清猶豫了一會,還是答應了。
今天是限量版姜雲清,比較好說話,什麼要求都能滿足。
南初七討了天大的好處,自然格外乖巧,身後插根尾巴還能搖。
「哥哥,既然是第一次共席,那我想先說明一下,我睡覺有惡習。」
「你磨牙?」姜雲清看著他的虎牙,下意識覺得是這個。
「不是。」南初七輕輕搖頭。
「難道你夢遊?」姜雲清吹滅了燈盞,所以沒有看見他的笑。
「和這個差不多。」
那夢遊算什麼,總不至於讓他翻了天。
但是沒過多久姜雲清就後悔了。
千算萬算都沒想到南初七居然搶他被子。
還真是一件惡習。
姜雲清就說怎麼越睡越冷。
迷迷糊糊中,他猛地抓過被子的一角,迅速往自己的方向滾了兩圈,居然紋絲不動。
那被子焊死在了南初七身上,邊邊角角全被他壓著,愣是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姜雲清實在卷不過他。
後來姜雲清坐起身子,發了好一會的呆。他看向身旁的「花捲」,一股奇怪的勝負欲油然而起,他忽然把全身重量都壓在南初七身上,活生生沒給人憋死。
他聽見南初七呃了一聲。
醒了?醒了就好。
趁著人沒有反應過來,姜雲清迅速轉身,把被子全部搶走了。
南初七沉默了。
「鬼壓床。」
「不是。是你活該。」姜雲清悶聲回道。
南初七還想勸勸他,因為太煩了,姜雲清直接把枕頭甩出來拍人臉上,意思十分明顯。
「哥哥,你這樣做不對。」
「少管我。」
南初七乾脆破罐子破摔,隔著這床被子朝裡面的人大喊:「是你逼我性情大變的!」
他猛地掀開被子,把姜雲清抖了出去,接著迅速躺好,姜雲清還能聽見他嘿嘿了一聲。
但是沒過多久,南初七又掀開被子,拍了拍身側的位置,「哥哥,我這裡特別暖和。」
他在炫耀。
姜雲清再一次領悟了他的意思。
南初七本想喊他進來睡,但耐不住他一個跨身坐在了自己腰上。
這樣更好了。
「南初七。」姜雲清坐在他身上,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他的臉,想著待會他要是再發瘋還可以甩一耳光。
這個姿勢,一出手就完全是殺招。
屋裡沒有點燈,南初七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其他感官尤為明顯,特別是身上的重量,這哪裡是窒息啊,分明就是他心動了。
姜雲清伏下腰,幾簇墨發掃過南初七的臉,覺得痒痒的,心也有點癢。
「我跟你說件事。」
「哥哥說吧。」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南初七已經抬起手,悄悄繞過他身後。
姜雲清道:「我讓你的死相超乎你的想象。」
「啊?就這個?」
「對。」
白期待了。
姜雲清還想說點什麼,南初七直接把人攬進懷裡,打消了他的念頭。
甚至預判他下一步動作,在人發火前,南初七輕輕地說著:「別生氣哥哥,我會很乖的。」
奇怪,姜雲清真的平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