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世界好小啊
送走一個麻煩后,三人才想著要去紫竹林參觀,可是當他們來到茶花寺,這裡一點竹葉的影子都看不見。
姜雲清略有些遺憾,他低頭看著光禿禿的土壤,那塊隱約顯出地血色,確實是紫竹林生長的地方不假。
可是——
「竹林呢?」
南初七接話:「寺廟呢?」
由明芃進行最後的總結:「奇景——沒了??」
三人站在一處遺址上,齊齊陷入了沉思。
修真界六奇景之一的紫竹林,怎麼就這樣沒了呢?
姜雲清第一個想法就是這裡出了大事,可他不想問陌生人,站在原處猶豫。南初七真的很懂他的心思,不過一個抬頭間,他就去找當地人打聽了。
但事與願違,從沔陽人口中得出的事實,南初七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怎麼了?」
「他們都說——」南初七的視線落到他腳下,眸中滿是難以置信,「這裡本來就沒有東西。」
「明明只有五大奇景,一定是我們記錯了。」
沔陽有耳聽八方的八卦閣,當地有沒有紫竹林他們能不清楚嗎?
除非它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
「不可能。」姜雲清很是篤定,「紫竹林肯定有,茶花寺也有的。」
修真界那麼多傳說,那麼多版本描述沔陽紫竹林,怎麼可能不存在呢?
但是無論怎麼問,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記錯?
誰會記錯?
修真界只有五大奇景,意思是所有人都產生了和事實不符的錯誤記憶嗎?
這也太離譜了。
南初七了解得不多,他剛想說,沒準真是記錯了呢。
至少在他周圍,說起修真界奇景時,基本沒有人提過紫竹林。
只有姜雲清。
藏花嶺和龍眼或許只是美談,但他堅持紫竹林一定存在。
「我知道這裡的傳說,我不相信它沒有。」
茶花寺的主人名為燕蘭君,他是修真界開創劍冢的第一人,飛升之後人稱玉茗君。紫竹林也有兩個廣為流傳的版本:一說是竹林從某個角度來看像極了地血色;二說是他故弄玄虛,特意把竹林染成地血色,但竹林照常生長,此後便也一直是這個顏色。
當年姜雲清就是從劍冢裡帶回逆魂的,關於紫竹林的傳說,也是聽他身邊的同伴說起的,所以他印象特別深刻。
「劍冢我知道,但是吧——」南初七有點為難,「誰開創的它,這個真的很少有人提及,它不是本來就有的嗎?」
燕蘭君到底是誰,他聽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姜雲清看向身後,「是我記錯了?」
「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南初七急忙否認,「我相信哥哥。」
「不想說了。」每回姜雲清不想說就是真的不想說,他覺得這事很奇怪,光信他一個人的說辭沒有用,不如搞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南初七剛要上前哄哄,但姜雲清不讓人靠近,走得比他還快。
好的,看來哄不好了。
三人回到虛寂門提供的客棧,姜雲清一句話不說,南初七很是吃癟。
其實姜雲清只是執著於紫竹林發生的一切,他不相信自己的記憶產生了與大眾不符的偏差,他記得燕蘭君,也記得有關紫竹林的傳說,怎麼可能會是假的。
到底哪裡出了錯?
可是南初七不知道這個,他只知道姜雲清不和他說話,天都要塌了。
「哥哥。」
姜雲清大夢初醒般回神,「怎麼了?」
南初七戳了戳碗里的米飯,這是個不太禮貌的行為,他現在心情不好,巴巴地問:「你生氣了嗎?」
「為何覺得我在生氣?」姜雲清偏了頭,一雙溫如墨玉的眼眸直直地看著他,確實不太像生氣的樣子。
南初七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因為哥哥不搭理我。」
「我現在理。」姜雲清回得也很快。
南初七還是很委屈,也不知道誰哄誰,「可是我之前喊哥哥,哥哥都沒聽到。」
「下次不會了。」
「下次哥哥能主動和我說話嗎?」
姜雲清一邊想著紫竹林,一邊回好。
明芃的表情有些荒謬,她握著筷子的手都停在空中許久了。
一出好戲,一出好戲啊!
但是話又說回來,姜雲清還是不能理解,沉沉地盯著碗里的飯菜,喃喃道:「怎麼大家都不記得了呢?」
燕蘭君不是什麼無名之輩,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開創劍冢,收復十大法器,更是琴瑟和清虛的第一任主人。
可是現在,天道將他存在的證據全部抹去,姜雲清也不敢確定,除了自己以外,還有沒有人能記得他。
「什麼?」南初七偷偷把凳子挪了過來。
姜雲清張口:「我說——」
大廳一聲「宋二爺」蓋過了他的聲音,下意識的,南初七居然應了。
與此同時,最角落裡也有一個身穿獬豸藍紋宗服的人站了起來,「誰叫我?」
這一瞬間,氣氛好像凝固了。
南初七默默轉回腦袋。是他的錯,以前到處惹事總盜用別人的名號,喊著喊著他就習慣了,他實在沒想到竟然能在沔陽碰上本尊。
太湊巧了。
剛才喊那聲二爺的人估計也很糊塗,為什麼會有兩個人回應?
很快,真正的宋二爺推開面前的人,穿過整座大廳,直接坐到南初七這一桌來。
「真巧。」宋安之兀自壓著一股氣,拍在南初七肩上的手不急不緩,感覺隨時都能一拳捶死他。
南初七沒抬頭,他知道自己抬頭就是死,「嗯嗯,好巧。」
可不是巧,上次在渝州冒充宋安之被他親哥撞見,今天更是又碰上正主了。
哈哈,南初七和這哥倆真有緣啊。
宋安之是修真界最典型的富家公子,一看就很不好惹,拱火小能手明芃已經準備看好戲了!
他氣場凌厲,眼眸間深沉似海,明明只是隨意一坐,卻有種不可逼視之感,確實和他哥有幾分相像。
宋安之也不急著動手,反而慢悠悠道:「前幾天離中教的人闖來潯陽,指名要見我,說是讓我還傅應松的兩條腿。這事你知道嗎?」
南初七裝痴:「離中教是什麼?」
宋安之的聲音毫無起伏:「你好大的膽子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怎麼著也該教訓一頓,但宋安之不按套路出牌,拍完南初七的肩膀就沒有後續了。
倒不是他脾氣太好,恰恰相反,宋氏兄弟一個比一個凶,能忍到這種程度,南初七猜到宋安之肯定是被什麼難事牽住了。
姜雲清本想吃完飯就走,可南初七不讓。笑話,留他一個人在這裡不是等死嗎?
所以姜雲清只能留下來坐著。
過了半天,南初七覺得氣氛差不多了,就問他:「你來沔陽做什麼?」
宋安之的狀態好像三天都沒有睡覺,其實他經常這麼干,但精神一直在線,甚至越來越亢奮,今天他是真的有點滄桑了。
「我朋友在沔陽新開了一家賭坊,請我來鎮場子的。」
南初七都明白,畢竟江湖渾話,宋二公子享年十八,死因梭哈。
但是話又說回來:「調侃是調侃,你怎麼還信了?」
宋安之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什麼?」南初七都看見來人了,可他就是不說。
宋安之忽然改口:「我嫂子...你姐姐好像要回湘潭住幾天。」
「是表姐。」南初七糾正,宋安之這麼說他都懂,「徐祁寧和你哥又吵架了。」
簡直家常便飯,南初七這位便宜表姐可是極其溫柔的,宋洺他軟硬不吃,不如去死。
不知道宋安之存了什麼心思,反正姜雲清和明芃聽起來怪怪的,他說:「祁寧姐人很好,我挺喜歡的,不是她的錯,但我也沒勸住。」
南初七反過來拍拍宋安之的肩,意有所指道:「你先把你自己的事理清楚再說。」
他抬了眼,似乎還有點幸災樂禍:「來了。」
宋安之分明沒有回頭,卻知道有誰在自己身後,他不想說話,忽地起身就走。
隨從還在後面急急忙忙地喊他:「二爺你怎麼又不等秋小姐?」
他說,又不是他讓人跟著的,別做這種不值錢的事。
接著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