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小狸貓

第80章 小狸貓

蘇杳的話讓裴若雪大為驚詫。

她只當謝宴辭一時興起被美色所迷,沒想到聽著這個架勢倒像是動了真情。

送走蘇杳,裴若雪一夜未眠。天一亮,便出了王府,徑直入了宮。

嘉貴妃正在用金簪子逗著一隻年幼的狸貓,那貓兒長到嬌憨可愛,毛色雪白。

背上的黃色斑紋很是特別。

它正圍著嘉貴妃打轉,用爪子去勾簪子上的珠穗,聽見宮人通傳裴若雪求見,一旁的婢女將狸貓抱了下去。

裴若雪入了正殿,就見嘉貴妃高坐在橫榻上。她並未穿貴妃禮服,也沒戴花釵珠冠。頭梳高髻,衣著家常。

織金銀線六福羅長裙,外面裹一件薄如蟬翼的大袖披衫,臂上挽著的銀泥刺繡披帛拖曳在席子上。

身後的丫鬟打著扇,半眯著眼。見她進門並未起身,沒了頭回的親熱。

裴若雪心裡「咯噔」一下,不知是什麼地方惹的嘉貴妃不快。

又想到心心念念之人當著那麼多奴才的面讓自己沒臉,只感覺滿腔委屈無處傾訴,默默站在幾步開外,流出淚來。

嘉貴妃是惱了裴若雪。

陪著她回府的幾個婢女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管是梳妝女紅亦或者是膳食料理都樣樣精通。

有她們伺候,裴若雪在王府里必然住的舒心。

可她倒好,好好的人不用在正途上,反而用來為難謝宴辭的小妾。

妾室姨娘是身份卑賤,可再卑賤也是謝宴辭的人是他的臉面。

裴若雪這樣做豈不是讓他沒臉。

更別論那幾個婢女,被打的半死不活的送進宮來,被許多人瞧見。

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裡笑話她,聰明一世,外甥女卻是個蠢的。

想到這些,嘉貴妃只覺得頭痛,連裴若雪抽抽噎噎的哭聲都覺得心煩。

可見她雙眼紅腫,削瘦的雙肩也跟著微微顫動又心裡不是滋味起來。

「好了,有什麼委屈同本宮說就是,哭什麼。」

裴若雪就等著這句話。

知道嘉貴妃不再怪罪自己,再無顧忌。上前兩步,索性趴在她的腿上哭的越發厲害。

「姨母替我做主!」裴若雪知道挨打的婢女回宮後會將王府發生的事告訴嘉貴妃。

有些慶幸在與姜稚對峙之事,將那幾個婢女趕在了花廳之外。

紅著眼道:「姨母不知,表哥的妾室好生厲害,三番兩次羞辱與我。還說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窮親戚,竟也敢到王府耍威風。我聽著氣不過,便想著稍稍懲治她一下,便差她去院中打水讓我濯足。」

「可那小妾竟一下將盆打翻,還趁著表哥歸府,自己跌進水裡。害得表哥誤會於我,命人當眾將我的鞋襪褪去……」

裴若雪哭的直不起腰,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樣:「早知如此,倒不如在裴府時就一尺白綾弔死乾淨,還能早日見到母親!」

嘉貴妃只知道裴若雪因濯足之事和姜稚起了爭執,卻不知後頭還有這一遭。

聽到謝宴辭讓人脫了裴若雪的鞋襪,那點不滿與怒氣便徹底散了。

又心疼起她來。

「這個混賬東西!他竟敢如此對你!」嘉貴妃拿著帕子替裴若雪拭淚,又雙手將她扶了起來。

「你放心,待他進了宮,姨母定替你出氣!」

小宮女打來水,裴若雪洗了臉又上了妝,收拾妥當才在下首坐下。

聽到嘉貴妃要罰謝宴辭又趕緊開口:「這事不怪表哥,都是那妾室從中挑撥。」

想到蘇杳告訴自己的話,目光一閃接著說道:「我觀表哥對姜氏極好,用的穿的無一不精。聽說荔枝這等稀罕之物一筐一筐的往她院子送,更是日日留宿,連嫂嫂都比了下去。」

「長此以往只怕……」

裴若雪抿了抿唇,像是十分不安。

嘉貴妃早已沉了臉,冷笑著道:「只怕他寵妾滅妻,鬧出生下庶長子的醜事?」

裴若雪趕緊跪下,聲音顫的厲害:「若雪不敢。」

「你別怕。當初那姜氏進府,本宮瞧著就是個禍害,只是拗不過阿辭。本想著遂了他的願,新鮮勁兒過了也就好了,沒想到他卻胡鬧的越加厲害。」

想到被殺的秋月,抬進姜府的一百多抬聘禮,和謝宴辭大張旗鼓的迎娶。

嘉貴妃就氣血翻湧壓不住心裡的怒意。

這姜氏留不得。

她得想個法子,將人趕出王府。

嘉貴妃望著裴若雪目光微動。

為了不傷了與謝宴辭之間的母子之情,這事還得讓其他人來辦。

裴若雪仍跪著,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嘉貴妃再次將她扶起好生安慰,說了一會兒話,就聽著一陣步履聲由遠及近,內室的珠簾被挑開,謝宴辭大步走了進來。

見著裴若雪,謝宴辭頓了一下,轉頭便往外走,又被嘉貴妃急聲叫住。

「怎麼,如今連本宮也不想認了?」

謝宴辭這才回頭,淡淡的喚了一聲:「母妃。」

明日就要離京,此行兇險。

晉安帝叫他進宮,又指了兩百錦衣衛跟隨。

臨走時,一個不孝的罪名扣下來,再次提了讓他來嘉貴妃宮中看看。

謝宴辭這才來了玉祥殿。

裴若雪做夢都沒想到能遇到謝宴辭,見他一身紅色蟒服更襯得人面如冠玉,心裡不由的如小鹿般亂撞,臉上紅霞亂飛。

嬌聲的喚了句:「表哥。」

謝宴辭嗯了一聲,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伺候的的人上了茶,他拿著茶盅喝了一口,腳尖向外,一副不想多留的樣子。

嘉貴妃見他如此,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明知在他面前提不得姜稚,還是開口說道:「你再如何混賬本宮不管,只是嘉容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孩子,本宮斷不會看著她受委屈。」

「你那小妾若是管教不好,本宮不介意代勞。」

「母妃想如何?」謝宴辭抬眼看她,嘴角微勾帶著譏誚。

觸到他帶著寒意的目光,嘉貴妃身子一僵。胸口起伏不定,終是轉了話風:「你將人看得那般緊,本宮還能如何。」

「難道將人招到宮裡來訓斥兩句也不行?」

「兒臣那妾室膽子小,母妃宮裡煞氣又重,還是罷了。」

嘉貴妃被懟的一埂。

什麼叫煞氣重,宮裡的人爬到這個位置,誰手上沒沾過血。

只是現在被謝宴辭張嘴便說出來,倒顯得她心狠手辣。

嘉貴妃從未奢望過與謝宴辭之間如平常母子相處,可仍舊覺得心寒。

她別過臉不再說話,裴若雪也不敢開口。

正偷眼看著謝宴辭的時候,感覺裙角微動,有什麼東西擦著她的繡鞋走了過去。

一低頭,正好和仰頭的狸貓對了正著。

裴若雪平生最是討厭渾身長毛的東西,「呀」的一聲驚叫,趕忙站起了身。

忙不迭的抖著裙子,怕貓毛沾到了身上。

狸貓也受了驚嚇,喵喵叫著慌不擇路的亂撞。

跑到謝宴辭身邊的時候,被他提著頸子給捉住了。

小小貓兒毛茸茸的,一雙眼睛又大又圓。濕漉漉,看著十分討喜。

這讓謝宴辭不自覺的想到了一個人。

裴若雪提著裙子,見謝宴辭把玩著狸貓,不由的用帕子捂住了口鼻:「表哥,這貓不知從哪兒跑來的,髒的很,切莫用手去碰。讓奴才打死就是。」

嘉貴妃本就心情不虞,聽到裴若雪這樣說頓時冷冷看她一眼:「這狸貓是番外上供之物,本宮一隻,另一隻在陛下手裡。你說貓臟,難道這玉祥殿是藏污納垢之地不成?」

「小小年紀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毫無憐憫之心,嘉容平日里就是這樣教你的?」

裴若雪沒想到隨意的一句話就惹得嘉貴妃發這樣大的火。不由的後悔不迭,連忙解釋道:「姨母息怒,我只是擔心狸貓傷人,並無其他的意思。」

說著又要下跪。

「好了,本宮想歇息了,你與阿辭退下吧。」

嘉貴妃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到那道不羈的身影上時又開口說道:「本宮不管你如何寵姜氏,只是需記得江心月是你的正妃。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該抓緊與她要個孩子了。」

謝宴辭將狸貓抱在懷裡,聞言沒有什麼表情:「父皇正值鼎盛之秋,母妃若閑來無事膝下寂寞,倒不如與父皇再生一個?」

「你……給我滾!」

嘉貴妃氣得將手邊的茶盅狠狠的砸在他的腳邊。

碎瓷飛濺,謝宴辭毫不在意,轉身便走。

裴若雪低著頭向嘉貴妃福了福身,趕緊跟上。

二人出了正殿,經過長長的迴廊。

謝宴辭走的很快,裴若雪提著裙子幾乎要小跑起來。

「表哥,慢一些。」

「本王還有事,你不必跟著。」

出了迴廊就是有些陡峭的石階,裴若雪只顧著追趕謝宴辭,沒注意腳下。

一個不慎,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謝宴辭便不見了蹤影。

「表哥!」裴若雪捂住扭傷的腳腕哀叫一聲,聲音凄厲而婉轉。

看著空蕩蕩的石階,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恨,恨嘉貴妃的虛偽薄涼。

嘴裡說著疼她,可為了一隻貓,幾個宮婢就翻了臉。

這和養貓兒狗兒有什麼區別。

更恨謝宴辭的無情。

明明幼年的時候,他曾說過要護著自己的啊,為何區區十幾年就什麼都變了。

裴若雪兀自哭的傷心,卻沒注意到一舉一動都落到別人眼裡。

晉安帝聽著姑娘家細碎的哭聲,眼神意味不明朝著身邊的大太監看了一眼。

大太監心裡暗暗叫苦。

這是去玉祥殿的路,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個地方哭。

若是讓嘉貴妃知道了,怕是又要以為是哪個不怕死的狐媚子勾搭皇上。

心裡這樣想著,大太監還是來到了裴若雪跟前。

還離著幾步遠的位置,看清裴若雪的臉,不由的驚了一下。

趕緊向晉安帝回稟。

「陛下,奴才瞧著那女子扭傷了腳。」

「既是傷了腳,讓人將她帶走便是。」晉安帝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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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爭寵的手段層出不窮,也就見怪不怪。

本想著往玉祥殿去,卻見大太監吞吞吐吐,一副想說又不想說的模樣。

「你這老貨有話便說,憋著做甚。」

大太監朝著斐若雪的方向隱晦的看了一眼,弓著腰道:「陛下,奴才瞧著那姑娘像一個人。」

「誰?」晉安帝反問。

大太監卻不語。

他臉上的表情慢慢變了,眼神凌厲,直盯的大太監出了一腦門子汗。

晉安帝面無表情的站了一會。

腳步一轉,往裴若雪的方向而去。

日頭灼熱,石階早已被曬的滾燙。

裴若雪哭聲漸止,受傷的地方一扯一扯的痛的讓人心焦。

兩頰嫣紅,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她就這樣坐著,一時間竟有些心灰意冷,連有人走到身邊都沒有察覺。

直到熟悉的龍涎香傳來,眼尾看到了黑色的靴子。

裴若雪眼中有了神采,滿臉驚喜的抬起頭,委屈而又帶著撒嬌的喚了一聲:「表哥!」

她只以為是謝宴辭去而復返,沒想到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男人。

又見他穿著明黃色都龍服,氣質威嚴,立馬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一時又急又慌,撐著身子就想起來。

大太監「哎喲」一聲,趕忙伸手略略扶了一下開口問道:「你是哪個殿里的小主子,怎會來此?」

裴若雪怕的厲害,面色雪白:「民女是陽城裴府的長女裴若雪,見過陛下。」

說著盈盈下跪,剛屈了屈膝,小臂便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抓住了。

晉安帝緊緊的盯著眼前的這張臉。

沉聲問道:「嘉容是你什麼人。」

感覺到抓著自己的手力道越來越重,裴若雪咬著牙,才忍著沒有掙扎。

又聽見晉安帝說起自己母親的名字,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顫聲道:「民女生母名喚嘉容。」

晉安帝像是燙著一般,趕緊鬆了手。

大太監注意到晉安帝的異常,趕緊笑道:「瞧奴才這雙眼睛,原來是裴家的大姑娘。」

「姑娘怎會一個人在此,怎麼也沒見個奴婢伺候。瞧著姑娘傷了腳,不如奴才讓人將姑娘送到嘉妃娘娘的宮裡去,再差個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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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妾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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