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永遠都別告訴他

說是輕裝，但是這次出行的隊伍依舊十分龐大，護衛和騎士們都是雙騎，而錢寧所帶的幾位騎士更是一人四騎。

糧草輜重也是沒少攜帶，這一路向西急行，也許會錯過很多補給的地方。

麥羅那輛十分龐大看起來也很累贅的馬車也在隊伍中，另外還有其他幾輛馬車，倒不是他們還要擺什麼排場，也不是要過什麼舒適的生活，而而是不得不這麼做。

麥羅和奧利弗都是不能長時間騎馬急行的人，而扎菲比他們也強不到哪裡去，假若讓他們騎著馬跟著隊伍一起前進的話，在半天之後他們就會成為隊伍最大的累贅，身體垮了的他們只會把隊伍的速度拖累的更慢，與其這樣，還不如帶上馬車呢，只要換上良種戰馬，速度倒也不會慢太多。

麥羅的馬車很大，也很豪華，更是最穩的，即使換了戰馬急奔起來也沒有太多的顛簸感。

扎菲就在麥羅的馬車裡，坐在了他對對面，看著麥羅抱著那把古樸的豎琴在那裡低頭不語，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淺笑了一下。

「你是怎麼和奧利弗說的，讓他老老實實的跟在咱們的身後，而且還讓他和克萊斯特殿下呆在一個馬車裡？」扎菲把目光從麥羅的身上移到了馬車的窗外，就像是聊天一樣輕描淡寫的問出了自己的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其實很重要。

「奧利弗的身世，你應該是知道的吧。」瑪斯臨走時，零零散散的對麥羅說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他和扎菲之前的關係勝過兄弟這一條，一是為了讓麥羅能和扎菲打好關係，以後能融入自己的圈子，二也是在告訴麥羅，如果遇到危險而不能自救的時候，他可以去找誰幫忙。既然瑪斯對扎菲有這樣的信任，那麼麥羅相信關於奧利弗的事扎菲應該是知道的。

「嗯。」扎菲點頭，「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是錢寧叔叔告訴我的。」

這算是一種解釋吧，扎菲可不想讓麥羅誤會自己和瑪斯之間有什麼別的關係，萬一把麥羅弄的多心了，致使他此時矛盾的心情有了惡劣的變化，將來瑪斯肯定饒不了自己。

「錢寧叔叔……」麥羅倒沒像扎菲擔心的那樣多心什麼，聽了扎菲的解釋卻有些驚訝，實在是沒想到，這件事會是錢寧告訴扎菲的，也沒想到錢寧竟然也知道了這件事，但是轉念一想錢寧在自己面前已經開始拿起長輩架勢的模樣，就覺得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只是錢寧叔叔這個稱呼……還真是，怪異的很。

「接著說奧利弗的事吧。」扎菲看麥羅的樣子，就知道他又在糾結錢寧了，趕緊把話題又拉了回來。關於錢寧他還不想解釋太多，不是有心隱瞞，而是錢寧不讓他說。

錢寧真不是不相信神秘議會的兄弟，而還沒到說的時候。那件事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的話，扎菲自己不說，那十個兄弟就一定會被皇室被安德魯四世盯上，到時候他們自己也許跑的了，但是其身後的家族卻會遭到牽連，唯有血洗滅門一個下場。

「我只是把實情告訴了他。」麥羅和扎菲一樣，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只說了這麼一句便不在開口了。

原先麥羅在花語城堡里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並且報告給錢寧和扎菲，而如今因為瑪斯的關係，監視方面的事自然不好在繼續進行，所以扎菲也只知道麥羅去找奧利弗的事，卻不知道他們具體談了什麼，見麥羅那副並不想說下去的樣子，扎菲儘管十分想要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談了什麼，卻也只能閉口不再追問。

前一天晚上，麥羅去到奧利弗房間的時候，奧利弗已經被幾位近衛看管了起來，乍見到麥羅的時候正是滿心怒火無處發泄的時候，當下也不顧身份差別，直接就沖向了麥羅破口大罵了起來，如果不是被近衛們拉住，恐怕手指頭都戳到了麥羅的鼻子上了。

麥羅沒有讓近衛們阻止奧利弗的叫罵，也沒有生氣或是動怒，只是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等著喔啊利弗罵完，才淡然開口問：「罵夠了嗎？」

當然沒罵夠，可是奧利弗已經沒有力氣了。

本就是被奧古斯都歪養的人，自小又是不學無術，魔法和武技一途上沒有半點建樹，又叫又跳的好半天，奧利弗已經是大喘連連累個半死，哪還有力氣繼續罵下去了。

不過大罵了一陣之後，被人軟禁的怒氣已發，奧利弗甩了兩下胳膊，「掙脫」了近衛們拉著他的手，也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雙眼裡散發著火光瞪著麥羅。

麥羅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弄的奧利弗反倒是愣了，也不知道他在嘆息什麼。

「如果你罵夠了，那就先和我談談。」麥羅讓近衛們先行退下，就連伺候著的僕役也一併驅散了。

「談？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麥羅雖然是皇子，身份高貴，可現在卻被安德魯四世已這個方式打發給了一個邊境小貴族，認真說起來還不如他這個上不了檯面的私生子呢，雖然依舊有等階差別，從內心深處來說，奧利弗還真就沒把麥羅和克來斯特太放在心上。只不過現在自己的小命似乎被對方抓在了手裡，再是不屑或者是看不起，奧利弗也只能和對方「談談」，說出的話雖然有些刺耳，但是卻是服軟了。

「知道我們為什麼要讓你跟著我們一起去金棘城嗎？」

「哼！」奧利弗重重的冷哼一聲，翻了一個白眼，略帶著些狂妄的說：「是不是想利用我好挾持奧古斯都叔叔，讓他在陛下面前給你們美言幾句，儘快召你們回首都，免得留在這裡送死。」

奧利弗的猜測在正常情況下來說的確是沒錯，可是真正的情況卻是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奧古斯都叔叔？」麥羅搖了搖頭，又是一聲嘆息，「你這麼叫他也不算錯，畢竟他是你母親的兄長。」

「我母親的兄長？」奧利弗愣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是奧古斯都的孩子，儘管沒有人正面告訴過他，可是無論是奧古斯都的態度，還是安德魯四世的態度，都是默認了這一點，就連外間的傳聞都不曾太壓制過，而如今麥羅卻道出了這樣一個說法，讓奧利弗原本燒遍全身的血液忽然一下子冷了下來，第一反應就是麥羅在說瞎話騙他，可是隨即又改變了想法。麥羅在這件事上騙他也的不到任何好處，不管自己到底是誰的兒子，都逃脫不了一個私生子的名頭，就算麥羅想要離間自己和奧古斯都之間的關係，他也不應該扯出一個和奧古斯都有血緣關係的人說成是自己的母親，說是敵人的孩子，又或者是說成大街上隨便撿來孩子，也比現在這個說法要更有力的多。

「你也算是我的兄弟。」麥羅見奧利弗似是被這個消息給弄的有些發矇，緊接著又扔出了一個炸彈，「你……是安德魯四世的兒子。」

「什麼？！」奧利弗一下子就蹦了起來，緊緊盯著麥羅，想要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些什麼來。

麥羅對奧利弗的這個反應也有些吃驚，按利說奧利弗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應該是驚喜異常才對，可現在的他看上去卻是又驚又怒。

驚是可以理解，可是這怒……

「別太吃驚。」麥羅不管奧利弗在怒什麼，他只想把話都說清楚，到時候奧利弗是選擇跟他們一起去金棘城還是回首都，麥羅都會尊重他的決定。可錢寧還有坎帕他們的想法差不太多，麥羅本人對奧利弗也是極不信任的，可是……事到臨頭，他竟狠不下心了。

見奧利弗似乎是平靜了下來，麥羅便把瑪斯跟他說的事都和瑪斯說了一遍，然後道：「放你回首都，不管是安德魯四世還是奧古斯都都不會讓你繼續快活下去。安德魯四世一定會想各種辦法殺掉你，而奧古斯都么……在沒把你拱到眾人面前使你得回真正皇室繼承人的身份之前的確是會護著你，假若他失敗了，第一時間殺你的人也會是他。」

這些話麥羅說的很直白，而奧利弗聽的也很清楚。

做在椅子里的身形搖晃了兩下，奧利弗臉色蒼白，雙手僵硬的握成了拳頭，沉默了好半天忽的猛然咳嗽了起來，嘴角溢出了鮮血。

麥羅皺了下眉頭，奧利弗如此反應實在是太讓他想不明白了。不是嚇的，也不是驚的，就是被氣的，這一點麥羅看的十分真切。

「你沒事嗎？」於情於理，麥羅都要問上這麼一句，儘管他的擔心並不太真誠。

「沒事。」奧利弗搖頭強說了兩個字，撲的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都癱在了椅子中。

「你……」麥羅這才有點看不下去了，端起之前僕役奉給自己的茶送到了奧利弗的面前，「真沒事？」

奧利弗極費勁的搖了搖頭，手抬了兩下想去接過那杯茶卻使不上力氣，最後終於放棄了，緊喘了兩下后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讓麥羅的眉頭更緊了。

「別告訴克萊斯特殿下，永遠都……不要告訴他。」

「你對他做了什麼？」奧利弗的話讓麥羅的心猛的一沉，如果那種事情真的發生了的話，今後的事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儘管這兩人都是他不喜歡的人，可是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否認，他們是自己的兄弟。

「還……沒來得及，也幸虧沒來得及。」奧利弗擠出了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身體里的力氣似乎恢復了一些，從麥羅的手中接過了那杯茶，緩緩的喝了一小口後繼續道：「他明明知我是什麼樣的人，卻還把我安排在了克萊斯特的身邊，呵呵……他當真是想要把自己的兒子們全都毀了。」

「……」奧利弗口中的他說的是安德魯四世，麥羅自是聽的明白，可是他什麼話也沒辦法接。

「親兄弟啊，我和你還有克萊斯特是親兄弟啊，他明明知道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卻還要把我送到你們的身邊，哈哈……」奧利弗慘笑著，聲音里有說不出的凄涼。

麥羅忽的明白了，自己在說出事情的真相時，奧利弗想到的第一件事並不是什麼身份上的事，而是……倫常。

奧利弗竟然這麼在意這些？……麥羅的心緊了又緊。他居然因為這件事而吐血了，而確認了事實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和克萊斯特有關。

「永遠都別告訴他，不然那孩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奧利弗又一次提出了請求，對克萊斯特的稱呼也有了變化。

麥羅點了點頭，對奧利弗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觀。

「我跟你們去金棘城，另外……你這城堡里該控制的人，我也都告訴你。」奧利弗從椅子里站起，身形搖晃的厲害，就在麥羅猶豫著要不要去攙扶一下的時候，他已經晃悠著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