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5.血緣與情感

奧利弗對克萊斯特的心思終於有所察覺了，卻是在離金荊城還有兩天路程的時候。

克萊斯特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但是他時常私下裡看著奧利弗背影發獃又念念有辭的事總是能被利德爾報告給卡亞和扎菲。

第一次接到這樣的報告的時候，扎菲和卡亞商量了一個晚上，最後決定暫時先要不要理會了，也許是手底下那些刺客看錯了也說不準。

其實這也是扎菲和卡亞自欺欺人的想法，雖然跟著奧利弗的此刻都是四階五階的，身手也許說不上好，但是常年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眼光卻是毒辣的，這種事只要稍微有掉苗頭就逃不了他們的眼睛，更何況克萊斯特的表現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當著奧利弗的面小心戒備著，生怕他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但等奧利弗冷淡的離開之後又是一臉失望的模樣，然後發狠一般的把所有奧利弗指定的東西都學完，恨不得把那些書本一口吃進肚子的模樣，實在是太過明顯了。

扎菲和卡亞再一次湊到了一起，互相看著對方只能無奈的苦笑。

他們本還指望克萊斯特是在鬧小孩子的彆扭，又或者是有別的什麼打算，但是當如出一轍的報告一次又一次的送過來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克萊斯特大概是真的把自己陷進去了。

他們一直都覺得，奧利弗和克萊斯特是兄弟，在奧利弗知道真相後有心拉開兩個人的距離之後，事情應該不會發展到今天，而且就憑克萊斯特熱以前對奧利弗的厭惡來說，也許巴不得對方冷淡自己呢，誰都沒想到事情會是今天這樣。

不得已，兩個人分別找了坎帕和麥羅，把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快到金棘城了，有些事最好要儘快有個了斷才行。

坎帕知道了之後雖然為難了一陣，卻並不怎麼擔心。

對於奧利弗他向來是沒什麼好感的，儘管最近這幾天在觀感上略有了些變化，但是也不至於會到為他憂愁的地步，至於克萊斯特么，在他心裡基本上就和個隱形人沒什麼區別，不是被人刻意提起，他真就想不起來。

「既然扎菲把這事告訴麥羅了，就讓他去想辦法吧，你在這裡也是白操心。」坎帕只是皺了不到半分鐘的眉頭，然後大手一揮不管了。

「啊？你真就不怕他們做出什麼兄弟悖倫的事嗎？」卡亞對坎帕的冷淡有些目瞪口呆，可是卻又不覺得生氣，因為坎帕接下來的話說的十分有道理。

「這事本就和咱們沒什麼關係。」坎帕挑了挑眉毛，「他們都是麥羅的兄弟，他們之間的事就讓麥羅自己去操心吧。你有那心思關心別人，還不如來關心關心我。」

「我怎麼不關心你了？」聽著坎帕難得的抱怨，卡亞更傻了。這一路上自己對他的關心還少了？怕他冷了怕他餓了的，什麼事都是親力親為，除了沒親自為他洗衣服之外，他做的事和那些僕役似乎也沒多大區別了，怎麼還讓這個傢伙生出如此大的怨氣了？

「哼！你有那麼多閑心去關心別人會不會發生什麼，怎麼就不想想咱們之間是不是該發生一些什麼了？」坎帕翻著白眼冷哼了一聲。卡亞還真就沒冤枉他，他的確是怨氣衝天了。

「這個吧……」卡亞如此聰明伶俐的一個人，怎麼能不明白坎帕的意思。

如果還在花語城堡里，他們之間的那種事可能真就已經發生了，但是這不是在路上么。就算所有人都心知獨明他們兩個人是怎麼回事，但是那該死的不要臉的性格卻在這個時候畏縮了。

不是馬車就是帳篷，實在沒一個能隔音的地方。

卡亞當然是不可避免的害羞了，自從上次在緊要關口被海因里希和卡伯爾打斷了之後，他就有些提不起勁頭來。倒不是說他對坎帕的心思淡了，又或者是那方面有了問題，而是吧……這個誰上誰下的問題一直都沒能解決。

卡亞本來是不太介意的，可是嘴上卻不肯服軟，坎帕更是連嘴上的便宜都不讓卡亞佔一回，等卡亞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讓坎帕先開利市，結果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所以人都打包跟著麥羅一起出來了，剛剛咬著牙擠出來的那點「必死決心」就又都沒了。

雖然每天都是和坎帕在馬車裡或者是帳篷里摟摟抱抱的，但是兩個人還真就沒能走到最後一步。

頂多，就是在坎帕快要瘋了的時候，卡亞紅著一張臉用手幫他解決了。

當然，坎帕也不會讓卡亞硬憋著，他也長手了不是。

就這樣，兩個人坦誠相見了多少回，結果還是沒成事。

麥羅為這事暗地裡翻了多少次坎帕白眼了，那眼神里鄙視的意思要多明顯有多明顯，就差指著他鼻子說他是廢物了。

麥羅倒不是真的鄙視坎帕，他就是鬱悶。自己都讓瑪斯那個傢伙吃干抹凈了，結果這兩個傢伙還在玩什麼純情，這不把他襯托的太……太急切了么？雖然當初急切的人是瑪斯，可是麥羅還是覺得這事就是坎帕和卡亞在擠對自己。

要麼說，戀愛中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呢。麥羅就算再怎麼不承認，他也是戀愛了，只是他自己不清楚罷了，然後就把心裡那怪異的沒處發的邪火都朝著坎帕發了。

可這坎帕也沒辦法，今天算是把哈都說的十分清楚明白了，可他一看卡亞那紅透了的臉就知道，今天估計是又不成了。

這事，恐怕也只能等到金棘城，有了「安全」的房間卡亞才能答應。

坎帕和卡亞在這邊互相彆扭扭捏，麥羅在另一輛馬車裡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奧利弗已經得到了麥羅的信任，他還真就會懷疑克萊斯特如今的表現全都是中了計。

可以說，克萊斯特在這件事上又讓麥羅失望了。

人家都已經對你放手了，你還彆扭了起來，這不是……下賤么。

可仔細想想，麥羅又似乎覺得可以理解克萊斯特。

曾經的奧利弗不管是處於什麼目的，對克萊斯特是真正的上心了，可以說克萊斯特活到這麼大就只有這麼一個對他關注的人。父親的漠視，兄弟們的冷淡，母族的不聞不問，下人們背地裡的嘲笑，加上奧古斯都時不時的陷害，和這些比起來，奧利弗那扭曲的關注反倒是更能引起克萊斯特那顆並不怎麼成熟的心的……震動的。

仔細想想，克萊斯特這個孩子其實不壞，雖然他的很多事都不入麥羅的眼，甚至他的性情也讓麥羅十分的看不起，但是歸根結底那也是個在沒人關注下，一直生活在爾虞我詐的皇室里的普通少年啊。

克里德年幼時有母族的關照，后來又有了康斯坦絲和杜因家族的看顧，最後還不是落了那麼個下場嘛。

而自己，雖然表面上過的不如克里德，但是身邊也一直是有人在照顧的，不說那些母族暗中派來的人，就只是切斯特這樣看起來是廢物的人，對他也是十分好的。

而克萊斯特呢，什麼都沒有。別說是母族暗中的照顧了，就連稍微可以相信的奴才都沒有，有的只不過是一張過於漂亮的臉蛋和聰明到被人忌諱的腦袋罷了。

這個孩子其實也挺不容易的，麥羅嘆息一聲，終於承認了這一點。

可是再怎麼說，這方面的事他也實在是插不上手了。

看著扎菲一臉為難的坐在自己對面，麥羅也感覺到為難了，好半天後才開口問：「奧利弗他知道嗎？」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無所察覺，但是您也知道他可是在男人堆里混出來的，對克萊斯特的心思應該是知道的。」扎菲不是在給奧利弗摸黑，他說都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還是不要管了。」這事其實不難想，麥羅腦袋一轉也就認可了扎菲的猜測。不管奧利弗在別的方面才華到底怎麼樣，只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那絕對可以說是拉茲帝國的首席了，麥羅也覺得他不會毫無察覺的。雖然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什麼舉措，卻不代表他沒有什麼計劃。這事就讓他自己去拿主意吧，就算克萊斯特和他以後會真的怎麼樣了，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奧利弗可是一開始就讓麥羅把他們是兄弟的事保密了，說不準也是為以後做了什麼打算。

麥羅知道奧利弗不是真正愚笨的人，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卻相信奧利弗了。所謂兄弟的血脈，只要克萊斯特不知道，那真的怎麼了也就對他造不成什麼傷害，一切的惡果都是奧利弗這個知情人背負了。

想著當初奧利弗被這個消息激的吐血的場面，麥羅隱隱覺得奧利弗可能是活不長了。

這事麥羅和坎帕都是不予理會的態度，卡亞和扎菲再湊到一起的時候也就只能互相無奈的笑笑了。

同時卡亞也想的更多，因為坎帕問了他一句話。

「假如現在突然有個人告訴你，我和你其實是血脈相連的兄弟，你又會怎麼決定？」

卡亞當時就被坎帕問愣了。

他和坎帕走到今天，可以說什麼都經歷過了，也可以說什麼都沒經歷過，但是兩個人註定是不能分開了。

但是假如真的是那樣的話，自己和坎帕又該何去何從？

這個問題假設的實在有些無稽，兩個人的父母都是明擺著的放在那裡，坎帕的假設根本沒有半分可能，但是卡亞卻不得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假如事情真的是那樣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扎菲也被麥羅問了一個問題，沒那麼沉重，卻也挺讓人糾結。

「你說萬一哪天有人告訴我瑪斯，其實我是他的兄弟，我和瑪斯該怎麼辦？」

麥羅和瑪斯，與卡亞和坎帕之間可是有著本質上的不同的。

麥羅可以說是被瑪斯強迫的才有了這段情感，這兩個人已經有了實質性的關係，假如真的是兄弟的話，以瑪斯的性格恐怕就只有自絕一條路了。

可是看著麥羅的表情，明顯不是那麼想的。

他表現的很淡然，也很輕鬆，似乎就是在說：即使是那樣的話，他也可以照樣很開心的活下去。

真的是這樣嗎？

扎菲徹底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