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東北第一賭
「這個小子沒兜底,他身上有事!」七奶奶果斷地說。
「什麼事沒兜底啊?」
「我還不知道。但在我查明前,你不許接近他!」
程秀秀頓時不悅:「娘,看你!以前我不著急吧,你就著急,現在我同意了,你又說人家邪氣,我怎麼沒看出他邪氣來?」
七奶奶怒道:「你才吃過幾碗乾飯?老娘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你聽好了,這事由不得你,你敢造次,我打折了你的腿!」
程秀秀見母親真的發怒了,忙嬉皮笑臉道:「娘,姑娘大了,不是打不得嗎?」
七奶奶眼神決絕:「這次不一樣!我寧可污了你的名聲,也不會讓你丟了命!」
「沒這麼嚴重吧?」
「有!」
七奶奶不愧是老江湖,一語成讖,很快陳三就現出原形,讓七奶奶大吃一驚。
事情是由七奶奶的小兒子引起。
但凡家裡有個最小的孩子,如果從小溺愛,長大后必爛泥扶不上牆。
這老幺叫程天順,天天穿得人模狗樣,貂皮大衣、西洋帽,頭髮抹得油光鋥亮,皮鞋踩得嘎嘎響,弄得像個歸國華僑,其實一肚子大糞,專職吃喝嫖賭。
二十歲了,無所事事,不能一日沒姑娘,不能一日沒牌場,下了牌場就是酒場,煙熏火燎,酒色財氣,身子都被淘空了,著風就倒的感覺。
就這樣還一個勁兒地央求七奶奶將家裡的生意交給他,七奶奶怒罵:「我就是一把火燒了,也不會交給你!」
當年三月份,程天順遇到一個姑娘,叫玫瑰,身姿窈窕,前凸后撅,將他迷得神魂顛倒,最關鍵者,玫瑰好賭牌,這正中程天順下懷,真是「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而且玫瑰還留過洋,在拉斯維加斯待過,聲稱有朝一日要帶著程天順去美國賭,做內華達州的賭王。
程天順聽得周身亢奮,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樣一類人,從來不自己撒泡尿照照,從來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一無是處,卻志存高遠。
就這樣程天順被玫瑰帶著穿梭於東三省各個賭場,一開始還挺順利,程天順還真贏錢了,贏得不少,闊少爺們下注都是以萬起,不到一個月竟贏了20萬現大洋。
此時玫瑰建議:「再賭最後一把,咱就離開中國,買上船票,去拉斯維加斯!」
雖然程天順根本不知道拉斯維加斯在地球的哪個角落,但他志向遠大,誓要做一代賭王。
在玫瑰的安排下,他參加了一次特大賭局,那一夜程天順押上了所有大洋,整整二十萬,結果輸得乾乾淨淨,這還不算完,他還倒欠了對方六十萬,手裡沒錢了,被人家扣下當人質,囚禁在一間破屋子裡。
晚上,他瑟瑟發抖,趴在玫瑰的懷裡哭鼻子:「玫瑰啊,你說我該怎麼辦啊?我怎麼跟我娘說啊?」
玫瑰溫柔一笑,道:「親娘假不了,她還能不管你?」
「我怕我娘打死我!」
「不會的,但你要是不還錢,這裡的人肯定能打死咱倆!」
當晚,七奶奶正在祭祖,儀式過後,全家吃團圓飯,突然,僕人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來:「七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七奶奶身子一顫,不用猜,肯定又是小兒子闖禍了,這種場景不知經歷過多少次了,但她萬萬沒想到,兒子這次闖的禍比天都大。
飯局攪黃了,全家人陷入沉思,七奶奶愁眉不展,明知對方做局敲詐,但也沒辦法,自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而且有文書字據,這錢必須得給,六十萬現大洋,一下掏出去,數十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那天正好陳三爺也在府上,幫著七奶奶祭祖打下手,眼見出了這檔子事,他沉默不語,他深知自己來到東北能找到這份差事已是萬幸,他不想再沾賭,更不想惹上江湖恩怨,但此刻,眼見七奶奶一夜白頭,思考再三,想起了《西遊記》里的一句話:知恩不報非君子,萬古千秋罵罪名。
他心一橫,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七奶奶,敢不敢讓我去試試?」
「你?」七奶奶一臉懷疑。
「只要你信得過我,敢把銀票交到我手上!」陳三爺堅定地說。
七奶奶望著這個一臉嚴肅、平日不苟言笑的年輕人,思忖片刻:「我信你!」
她知道陳三從不說大話,凡是陳三答應過她的事,都做到了,比如布匹月產量翻倍、五嶺屯的貨倉轉建四道口,她早就感覺這個年輕人骨子裡有東西,正準備再行試探,家裡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也好,憑藉這個事,能試出陳三水深水淺。
那時鐵良頭上的傷早已經好了,只是脖子不太靈活,不能過分扭頭,醫生說是腦部受重擊壓迫神經留下的後遺症,不管如何,鐵良又可以跟隨陳三爺征戰江湖了。
兩人拿了銀票來到那家賭檔,見了老闆,老闆是個山東人,早年闖關東過來的,身高八尺,很健壯,臉長長的,眼窩深陷,五十來歲,老謀深算的樣子。
「錢帶來了?」旁邊一個小廝問。
「帶來了!」陳三爺說。
「那就呈上來吧?」小廝叫道。
陳三爺一笑,指了指老闆,道:「還不知這位老闆尊姓大名?」
小廝怒道:「放肆!這是威震東三省的海爺!」
「哦,海爺,久仰,久仰!小的陳三,見過海爺!」陳三爺趕忙一抱拳,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海爺是哪根兒蔥。
海爺冷冷一笑,瞥了陳三爺一眼,沒搭腔。
「你還磨嘰什麼?還不快把銀票呈上去?」小廝急不可耐。
陳三爺微微一笑,又對海爺一抱拳:「海爺,銀票我帶來了,但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哪兒那麼多屁話啊?」小廝怒道。
海爺淡淡一笑:「讓他說!」
陳三爺笑道:「我想和海爺賭一把!如果我賭贏了,這銀票就不用給海爺了,順便把七奶奶不成器的兒子帶回去!如果我賭輸了,海爺您看到沒,不但給您這六十萬銀票,我連七奶奶的房契、地契也帶來了,七奶奶的全部家業都歸您!」
海爺眼睛一亮,微微沉思,突然冷冷一笑:「後生,少來這套!自古賭場有規矩,一碼歸一碼,離桌就下馬!我和程少爺的賭局已經落停了,要想再賭,那得看我來日是否有心情!」
「好嘞!海爺說賭就賭,說不賭就不賭!」陳三爺說完將手中一沓銀票奉上,「六十萬,您點點!」
海爺瞥了銀票一眼,笑道:「七奶奶向來做事敞亮,不用點了!」
「那小的就告辭了!」陳三爺轉頭就走。
鐵良一陣懵懂,不知陳三爺為何放下銀票就走,陳三爺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趕忙跟了過去。
兩人剛邁出門檻,海爺從身後喊了一嗓子:「你回來!」
陳三爺微微轉身:「海爺還有什麼吩咐?」
海爺伸手一指:「我和你賭!」
「麻將還是牌九?」
「麻將!」
「好!」
賭桌頓時支了起來,周邊小廝都圍攏過來,陳三爺當然知道旁邊這些小廝都是給海爺傳遞暗號的,看似四個人在打麻將,其實一屋子人都在參與。
陳三爺心下一笑,每次摸牌都故意敞開,讓身後的人看個清清楚楚,身後的小廝時而打哈欠,時而摳鼻子,時而剔牙縫,不停地給海爺傳遞著暗號。
海爺坐在對面不用算牌,就將陳三的牌面了解得清清楚楚,海爺技法高超,一上來就聽二五八萬,對面剛打出二萬,海爺心下一喜,剛要說話,不料陳三爺卻一推牌:「胡了!」
海爺大驚失色,不解地看著陳三爺身後那群人,那些小廝面面相覷,猶似做夢。
陳三爺一笑:「海爺,我可以把程少爺帶走了嗎?」
海爺知道遇到行家了,大腦急速運轉,一番思想鬥爭后,豁然一笑:「來人,放了程少爺!」
「海爺?」小弟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