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府又重逢
子墨輕輕點頭,口中低語:「原來我病榻纏綿竟如此之久。」他目光微轉,問道:「這大王妃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我竟對她毫無印象?」宛茹答道「大王妃名喚鄧星采,人稱星采兒,乃當今太尉、大將軍鄧候爺的孫女,身份尊貴。」
宛茹款款前行,沿途將郡主星采兒及王府諸般事宜娓娓道來,子墨凝神傾聽,待講述完畢,他關切詢問:「王妃此刻身在何方?」宛茹輕輕一笑,指向前方:「公子且聽,大王妃此刻正在後院彈奏瑤琴。」
子墨遂斂神細聆,果聞遠方飄來一曲琴音,清越悠揚,如溪水潺潺,空谷迴響。他提議道:「我們且去一觀。」二人步入後院,但見一株紅楓如火,其下涼亭之中,一位藍裙鳳冠的女子端坐撫琴,兩側各有一名白衣丫鬟靜立,宛如畫中仕女,嫻雅靜謐。子墨心中暗贊不已。
涼亭對面的台階之上,一群身著華服的佳人正聚精會神,時而輕聲喝彩,時而擊掌讚歎。正當此時,郡主星采兒恰巧抬首,望見子墨緩步而來,便戛然止弦,,面露訝色,冷言責問宛茹:「宛茹,你膽敢擅自帶他至此?此乃禁地,非他所能涉足。」言畢,一雙銳利的眼眸直盯著宛茹。
宛茹惶恐辯解:「公子已從瘋癲中清醒,如今認得我了,王妃姐姐!」子墨的目光瞬間被大王妃星采兒吸引,一時愣住。她身著淡藍長裙,裙袂翩翩,袖口處一朵藍牡丹栩栩如生,銀絲勾勒出祥雲繚繞,裙擺密布海水雲圖,波光粼粼。胸前淡黃錦緞裹胸隨呼吸起伏,更顯其豐滿婀娜。舉止間,高貴冷艷之氣渾然天成,尤為動人者,乃是那雙冰藍色瞳眸,猶如寒潭秋水,攝人心魂。
「煙羅!」子墨失聲喚出。須臾,他恍然醒悟,原來此乃與他在現世結緣的女子——黃煙羅,彼時她是某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女,生於豪門,養尊處優,性情驕縱。她迷戀子墨健碩的身軀與出眾的容貌,對他展開熱烈追求。
二人曾共度三年光陰,甜蜜期過後,子墨漸感貧富懸殊帶來的精神重壓,黃煙羅對金錢的執著更使他倍感壓抑。每逢困境,她皆以金銀鋪路,這種金錢至上的態度讓子墨幾乎無法呼吸。直至她提出要子墨入贅為婿,子墨終不堪忍受,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分手。儘管黃煙羅對子墨用情極深,付出真心,這段情感終究未能抵過現實的衝擊,黯然收場。
子墨心中波瀾翻湧,卻力持鎮定之色,面如止水,沉溺於深深的冥思之中。他暗嘆造化弄人,緣分之玄妙,縱使時空輪迴,有緣之人終將在命運的長河中相逢。情緣未斷,縱然跨越時空的壁壘,亦能再度相會。此刻,星彩兒的冷淡,於他而言並無驚奇。她是太尉、大將軍鄧禹之嫡孫女,陰太后膝下義女,尊貴郡主下嫁劉睦,卻未料婚期之日劉睦突患失心瘋症,致使她三年獨守空閨。兩人未曾交集,情感自然無從生髮。
相較於星彩兒,宛茹與劉睦自幼青梅竹馬,十五歲便嫁予風華正茂、才情出眾的劉睦,婚後一年夫妻恩愛,如魚得水。宛茹對子墨的親近與星彩兒的冷淡,形成鮮明對照。子墨思及此處,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強抑心中的尷尬,堆起滿臉的笑意,道:「這些年夫人受苦了,皆因我命運多舛,身陷病魔之厄,耽誤了夫人的錦繡年華。」言畢,他拱手深深致歉。
星彩兒面無表情,冷然回應:「王爺言重了,彩兒無福消受您的厚意。先皇與家祖父曾立下三年之約,約期將至,望王爺速速離去,莫擾我們歡愉。」子墨聞此一愣,愕然問道:「三年之約?何為三年之約?」話音未落,一道尖銳之音如破空之箭直刺耳膜:「瘋傻子,再過幾日便是三年期限屆滿,你與彩兒的婚約立時作廢。你這痴獃廢物,怎配與我兄長相提並論?」子墨心中怒火暗燃,目光如鷹般犀利地轉向發聲之人,厲聲質問:「爾乃何人,竟敢如此無禮干預王府之事?」
那女子放聲狂笑,笑聲刺耳,四周諸女隨之附和嬉笑。她譏笑道:「你們瞧這廢物,連我都認不出,宛茹還說他清醒了,分明仍是痴傻!」宛茹見狀急忙近前,低語向子墨解釋:「公子,那是濕陽公主。」子墨憶及史冊,這位濕陽公主性情驕縱,后嫁於陰豐,最終慘遭殺身之禍。宛茹提高嗓音,對眾人道:「大王妃、濕陽公主,我家公子瘋疾確已痊癒,故先皇與鄧公所立三年病不愈則解除婚約之約已失效。他雖暫時記憶未復,但神志清明,言語得體。諸位可親驗之。」言罷,她以懇切的目光注視星彩兒。
星彩兒凝視子墨,只見他面色白皙如玉,氣度泰然,心中暗忖:若宛茹所言非虛,先皇與祖父定下的婚約斷不可輕率解除;然而,若眼前之人並非祖父與皇太后口中的蓋世奇才,讓自己傾心仰慕,即便嫁他,心中亦必有遺憾。權衡之下,她決定先行試探。主意既定,星彩兒起身襝衽,向子墨行禮,繼而發問:「王爺,您果真神智已清?雖記憶未復,可否以才學自證?」此言一出,眾女皆表贊同。子墨朗聲一笑,問:「夫人適才所奏,可是伯牙之《高山流水》?」星彩兒略顯驚異,點頭道:「正是。」子墨介面道:「這些年委屈夫人了。有一言不知能否觸中夫人心緒?」說著,他徐徐吟誦:「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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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低低重複:「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旁側諸女亦默默品味。其中一名女子輕輕贊道:「好句,清新脫俗。」雖聲如蚊鳴,卻清晰入耳。星彩兒聞之,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子墨乘勢續吟:「守得蓮開結伴遊,約開萍葉上蘭舟。來時浦口雲隨棹,采罷江邊月滿樓。花不語,水空流,年年拚得為花愁。今朝一夕東風動,爭向朱顏不耐秋。」此詩吟畢,那女子再度驚嘆:「如飲甘露,如聆仙音,王爺詩才堪稱無雙。小女子確信王爺如今已然康復。恭祝王爺!恭祝王妃!」言罷,她再行福禮。
宛茹亦滿臉歡喜,眼中閃爍著對子墨的敬佩之情,她深深一拜,激動道:「王妃姐姐,連大漢第一才女班召班大家亦贊公子才情出眾。那位風度翩翩、英姿颯爽、才情出眾的公子已回歸矣!」此時,又有一聲嘲諷之音響起:「哪有班大家形容得那般美妙?此人不過是抄襲他人詩句,以欺哄郡主。他有何等真才實學?我兄長之詩才,遠超他百倍。」子墨對此淡然一笑,接著吟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此詩一出,班召眼神更為明亮,她即刻對濕陽公主言道:「公主切莫意氣用事。今日我們應郡主之邀,本為賞新曲、賀王爺康復,還請館陶公主勸勸妹妹。」陶公主亦為才女,聞詩之意,立即領悟,忙去勸阻濕陽公主。星彩兒更是心領神會,越發確信子墨才情出眾,連諷刺他人亦如此含蓄高雅。同時,她覺察到濕陽公主對劉睦病情的過度關注與惡意揣測,背後似乎潛藏著山陽王劉荊對自己的覬覦之心。尤其是過去一年間,劉荊屢屢找尋各種借口,企圖以各種方式接近自己,通過贈送禮品、呈獻詩詞歌賦等方式討好自己,甚至不惜利用幾個公主妹妹作為媒介。儘管自己對此行徑極為厭惡,礙於公主們的面子並未嚴詞拒絕。然而今日濕陽公主之行為已過分至極,欲借劉睦病情與三年之約,破壞自己與劉睦的婚姻。濕陽公主此刻的挑釁,無疑是為兄長劉荊鋪路,企圖藉此機會挑撥離間,使自己對劉睦產生厭憎,從而為劉荊製造更進一步接觸的機會。子墨的應對之策,不僅彰顯出卓越才情,更在無形中揭示了濕陽公主的真實企圖,讓星彩兒對其動機有了清晰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