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摩巴耶
阿拜多斯遺址群的熱鬧氛圍持續了整個晚上,由於媒體和官員們到來的人數實在太多,導致遺址群管理處的宿舍數量就顯得比較緊張,以至於楊飄逸曾一度擔心,找不到洗澡睡覺的地方8但很快這種擔心就被事實證明為多餘,因為很多媒體記者並不需要擠占管理處的宿舍房間,他們需要的只是網線而已!在新聞發布會結束之後,那個小會議室被臨時改成了新聞中心,任由記者們通宵碼字並通過那幾條速度不快的網線,儘快將消息報道出去。而內務部似乎對應付今晚這種局面很有經驗,隨行帶來了一些帳篷,這些阿拉伯樣式的宿營帳篷擁有悠久的歷史,使用起來相當方便舒適,最起碼,楊飄逸在這個夜晚的睡眠質量相當不錯。
只不過,睡眠質量好並不代表就會擁有一個好心情,第二天一早,當太陽升出地平線后所發生的事情,果然如唐雄預計的那般,令人徒然生出無奈之感。
根據內務部副部長的要求,今天的所有行程安排都圍繞新發現的蒙麗斯墓進行,媒體要去拍照寫新聞,學者專家們要去調查核實,而警察們自然也要跟隨副部長大人的左右小心伺候,同時確保人員和文物的安全,小小的阿拜多斯警局,根本沒有多餘人手可以安排給楊飄逸做嚮導和陪同。
「您就不能等兩天么?」塔哈一大早就站在鏡子前對著身上嶄新漂亮的警服顧盼不已,完全忘記了他之前的承諾:「什麼摩巴耶?有這事么?不!別跟我說什麼俄賽里斯,那樣虛無縹緲的事情,遠不如證據確鑿的蒙麗斯墓重要,就算那邊有了新發現,也不在我的轄區里。現在副部長先生就在這裡,我可不能在我職業生涯的重要時刻,脫離我的崗位。」
至於喬漢森的情況,似乎更加糟糕,因為昨天晚上開完新聞發布會後,已經到來的旅遊文化局的局長大人,要求喬漢森在今天帶領媒體和官員學者進一步研究報道蒙麗斯墓的發掘工作,而喬漢森根本不能拒絕。
「你知道埃及人對我又愛又恨!」喬漢森是這樣說的:「但這次是我與埃及人修復關係的大好機會。而且,按照唐雄的說法,道格拉斯主編已經有一個月沒跟雜誌聯繫了。也許他們根本沒有找到俄賽里斯墓。畢竟,只有蒙麗斯墓里才記載有俄賽里斯的最後葬身之處,格倫沒到過蒙麗斯墓,無論如何他不可能知道摩巴耶!什麼?斯特拉諾說我們應該儘快找到格倫尋找答案?別聽那傻瓜的廢話,我有什麼必要去找格倫呢?此時俄賽里斯墓的地址已經盡在我們掌握之中,隨時可以對摩巴耶進行發掘。至於格倫為什麼會忽然變成一個考古學家,現在看來已無關緊要,這是爵士才應該關心的事情。」
對於喬漢森忽然背信棄義,楊飄逸倒還是能夠理解的!本來嘛,維京人當初之所以有如喪家犬一般宣布退休,根本原因就在於格倫總能搶在他們前面,可現在情況反轉過來了,最終線索蒙麗斯墓已經被維京人搶先發現並報道,從邏輯上講,沒到過蒙麗斯墓的格倫,根本不會知道摩巴耶,最後的勝利一定是維京人的。維京人現在真不必在乎格倫了。等到這邊事情了卻,維京人得到了埃及政府的支持和讚譽,定會進一步獲得政府授權,大可從容組織隊伍和設備挖掘摩巴耶了,早兩天晚兩天倒在其次,總好過在缺乏隊伍和設備的情況下白跑一趟。誰還管格倫是怎麼回事呢?
楊飄逸當然不會強人所難,對於格倫與維京人之間的競賽結果,他也毫不在乎,對他來說誰挖出來都是一樣的,他只關心格倫到底有何離奇遭遇,物理學家?考古學家?這才是楊飄逸想知道的事情。
「你說的果然不錯!若是你不來,就只有我和爵士兩人去摩巴耶了!」楊飄逸的這句話是對唐雄說的,而後者只有無奈的苦笑,因為他實在深知楊飄逸的性格,從來壓制不住好奇心的膨脹,本來晚兩天再去摩巴耶是最好的選擇,但楊飄逸勢必不會在此等待。只是摩巴耶實非善與之地,在沒有嚮導的情況下,又喪失了喬漢森這位對埃及瞭若指掌的專家,此行必定充滿了未知的風險,天知道格倫是否就是這樣失蹤的。
於是乎,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楊飄逸和唐雄,加上對格倫愈加擔憂的威爾遜三人,終於決定不等喬漢森和埃及政府的援助,先行前往摩巴耶查探一番。當然,那位代表著埃及政府的副部長大人,對此多少有一些怨言。
副部長乃是一個標準的政客,既然是個政客,其思考問題的角度通常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並不知道關於格倫一事的情況下,副部長覺得楊飄逸不等埃及政府統一行動就先行前往摩巴耶,無非就是為了出風頭而已,而且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畢竟,楊飄逸手裡沒有專業的考古隊伍,也沒有必要的設備,不可能在摩巴耶挖出什麼東西來。如果位於摩巴耶的遺迹真是那麼容易找到,那個小村子早就出了大名了,還用得著默默無聞千年歲月,等到現在才進入人們視野里么?
所以副部長並不擔心會搞出什麼亂況他也沒空理會這些小事,只要把握住目下炙手可熱的維京人,那就萬事大吉了。楊飄逸這個什麼見鬼的俱樂部的主席,要去便去,等回頭這邊蒙麗斯墓考證確鑿,政府自會組織大批專家和資源,讓維京人帶隊去摩巴耶。
只不過,副部長不在乎楊飄逸,卻在乎威爾遜。此爵士乃是英國的國寶啊!大大有名的人物,而埃及政府與英國的關係卻終究不比尋常,別的且不說,就說內務部管轄的警察機構,整個埃及警察體系自十九世紀以來都是在英國人幫助建立起來的,各級警察首腦都曾經接受過蘇格蘭場的培訓,在這樣的關係下,副部長還是要給威爾遜爵士一些幫助,最起碼,衣服總得換換吧?
楊飄逸等人從開羅出來后,還是帶有一些物資的,可經過了暴風雨後,無論衣服也好還是其他器材也好,真叫喪失殆盡。連他們所穿的衣服,都已經破爛不堪。是的,楊飄逸有的是錢,但在阿拜多斯這個地方,除了旅遊紀念品,想買其他東西卻難得很。副部長為了爵士發了發善心,實際上對於楊飄逸而言算是幫了大忙。
於是幾個人在出發之前,換上了阿拉伯式的寬袍大袖,這些衣服是遺址群管理處工作人員提供的,穿在身上倒也蠻舒服。此外,內務部願意借用一部衛星電話給爵士,前提條件是如果損壞或遺失,費用由楊飄逸負責。至於交通工具,則由警察局提供了三匹馬。
「在這個地區,馬是最好的工具。」塔哈警長在此事上倒頗為爽快:「不過這馬可是我們警局的在編資產,你們從這裡出發,騎馬可以不用沿著公路,直接按照直線向東北方向前進11公里,就可以到達拜勒耶納,然後把馬交給拜勒耶納警局,我已經致電過那邊的同事了,他們會把馬給我們送回來的。然後你們在拜勒耶納雇個車子什麼的,那邊的人應該能帶你們去摩巴耶村,村子距離拜勒耶納也就35公里左右吧。」
既然如此,那便這樣吧!三個人騎著馬離開了遺址群,按照警長指示的方向前進。騎馬確實不用沿著公路走,雖說看不見每天前來旅遊的大量汽車,但埃及荒野的風景,卻也別有一番風味,特別是身穿阿拉伯傳統服裝在朝陽下的晨風裡策馬而行,無論如何都是一件令人愜意的新奇體驗。況且馬還真是好馬,就算楊飄逸等人馬術不精,策騎之時慢慢吞吞晃晃悠悠,終歸還是不難駕馭。
11公里算不得遠,一個小時之後就來到了拜勒耶納。這座位於尼羅河西岸的小城,相當的熱鬧,小城的周圍有著一望無際的棉花田,令人不禁猜想,或許這裡是棉仔油的盛產之地,又或埃及紡織業的中心。小城之內,風景自是獨特。人行道上十幾米高的棕櫚樹延綿不絕,粗圓樹身筆直挺立,頂部覆蓋著翠綠的傘狀樹葉。城市的中心區域人流密集,身穿阿拉伯長袍的男人們趕著載有水蘿蔔、蘆薈等農產品的驢車,與大巴、中巴、摩托車并行搶道,女人們則擺著許多小地攤,美好的身姿被貼身傳統服飾映襯得曲線畢露,令人遐想。還有各種膚色的遊客人頭攢動,穿梭在擺滿法老、金字塔、豺狼、兀鷹、眼鏡蛇等彩色木雕及瓷盤的地攤間,這種又破爛又混亂還充滿傳統風情的景象,給人的感覺彷彿不經意間跌進了時空隧道。
警察局就在城市中心,大概是近年來極端宗教分子騷擾不斷的原因,警察們看上去忙碌無比,接收了三匹馬後,再也沒人願意搭理這幾位看來有些奇怪的人,沒人關心這幾個人究竟想幹什麼。或許,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實在太多了,兩個東方面孔加上一個西方面孔的組合,並不能引起他們的好奇,所謂見怪不怪就是這個道理。
好在楊飄逸多少是懂點阿拉伯語的,就算不懂也沒關係,埃及人的英語相當不錯,且不說英國人二次大戰時曾在北非跟德國人大打了一場,就說現在的旅遊環境,不懂英語就別想掙錢了!所以即便沒有警察的幫助,要雇個車子還有嚮導,似乎不是件難事。
只可惜,你必須注意到所謂「似乎不是件難事」這句話,重點在於「似乎」二字。因為很快,楊飄逸就發現,埃及並沒有像中國那樣實現「村村通」,沒有公路意味著汽車不能到達摩巴耶。
「先生,您需要驢車么?」有個自稱名叫卡瓦的少年,殷勤的推薦自己那兩頭看上去老得連牙都快掉光了的驢:「驢跟馬差不多,也認路。雖然這倆驢跟我一樣,從未去過遙遠偏僻的摩巴耶村,但它們本來就生在那個村子里,應該記得道路。如果先生要去摩巴耶村,最好就是雇傭我,因為那個村子,不會有其他人去過。」
「是么?」楊飄逸疑惑的看著少年,卡瓦在埃及語里大約是咖啡的意思,這個少年長得也像埃及咖啡,順滑年輕的肌膚找不出一點瑕疵:「好像摩巴耶村距離這裡不過幾十公里,又怎會沒人去過呢?」
「那裡的交通實在不便!」卡瓦微笑起來,或許他已經看見錢在向他招手:「直線距離是幾十公里沒錯,但那裡,是尼羅河兩個小支流經過之處,遍布沼澤,真走起來恐怕就遠不止幾十公里了。加上那裡也沒有遺迹,從來不會有人去那個地方。連我這土生土長的拜勒耶納人,也從未去過那裡呢!」
「你的驢不是從那來的么?」楊飄逸不傻,立即找到了卡瓦話里的漏洞:「又怎說沒有去過?」
「驢是摩巴耶村的一位名叫塔羅的長老送給我的!」卡瓦毫不在意道:「摩巴耶村的人,每個周末都會到拜勒耶納的集市裡來交換生活用品,所以我認識了塔羅長老。不過奇怪得很,一個多月來,摩巴耶村再沒人來過這裡了,所以先生,您要去摩巴耶,除了我的驢之外,沒有其他選擇。」
「一個多月來,摩巴耶村沒人出來過?」楊飄逸回望唐雄時,聽得懂英語的唐雄早已經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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