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驚駭莫名(下)
劇烈的疼痛,忽然從意識深處的某個地方傳來,當你想去尋找或觸摸疼痛的根源時,卻根本找不到那根源究竟潛伏在哪裡,所有的思維匯聚成深不見底的海洋,在巨大的漩渦里,意識的觸鬚感受不到來自洋麵上的一絲光線……
「地震了么?」一聲呻吟之後,楊飄逸終於醒了過來,他只覺得眼皮異常沉重,甚至連睜開也要費上很大的勁,頭腦里有無數念頭在打著轉,讓人像掉進了漩渦中那般眩暈,甚至感覺到身下的床也似乎在不停晃動!
終於把眼睛睜開,然而就在睜眼的一剎那,一張帶著猙獰和驚恐的臉,便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唐雄!」楊飄逸駭然大叫一聲,那張臉無論帶著何種神情,他終究還是能認出來的!於是所有的意識終於在瞬間全部蘇醒!關於昨天的一切記憶有如潮湧入腦海,沼澤、草地、白色的村莊、塔羅長老、燈塔、充滿歡笑的哈皮節晚宴,還有那數不清的馥郁美酒…….
不!這裡並不是在村莊里!就在發出叫喊聲的那一刻,眼睛的餘光已經讓楊飄逸大致搞清楚了所處的環境,這裡沒有房子沒有床!他正仰面躺倒在驢車上!周圍昏暗不明,天空中竟有繁星!
繁星?莫非現在還是晚上?莫非自己實在喝了太多的酒,以至於睡過了一整個白天?
顯然一切都來不及細想!唐雄那張猙獰驚恐的臉上忽然迸發出詭異的冷笑,然後一團天大的黑影猛然間蓋過了繁星的光芒,朝楊飄逸的面部撲來!
「哎……」楊飄逸連叫都還沒叫出聲,頓覺眼前金星四射!該死的唐雄,竟然狠狠的打了他一拳,幾乎令他再度暈厥過去
劇烈的喘息了好一會,楊飄逸這才全部看清了此時此地的情況。現在的時間必定是夜晚,所處的位置毫無疑問是卡瓦那架驢車!驢車上除了唐雄是坐著的,威爾遜和卡瓦都躺著,看似還未蘇醒!夜色下,繁星提供了微弱的光線,這是一片密林的邊緣,驢車正在蹣跚前行!而唐雄正帶著驚懼萬分的表情,仍舊狠狠盯著他!
「你幹什麼?」楊飄逸喘息中叫起來,這時才發覺喉嚨無比疼痛,發出的聲音異常嘶啞,更重要的是,他的雙手竟然不知被什麼東西緊緊縛在身後,或許已經被身體壓得太久,手臂傳來一陣酸麻!
唐雄湊近了楊飄逸,一手握拳揚起,一手指著自己的臉,低沉著聲音,桀桀笑道:「看清楚,你認得我是誰么?」
廢話!除非唐雄化成灰,否則楊飄逸又怎會不認識呢?只不過,楊飄逸跟唐雄認識了這麼多年,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唐雄的臉上帶著如此詭異駭人的表情,在這樣的情況下,豈非奇怪之極?
「唐雄!你這個該死的傢伙!」楊飄逸齜牙咧嘴好一會,終於喘息已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看起來……你好像沒問題了!」唐雄原本作勢欲擊的手從上方放了下來,卻仍舊帶著懷疑的表情道:「你告訴我,你還記得什麼?」
「先把我解開再說。」楊飄逸扭動了一下身體,卻見到唐雄根本沒有解開他的意思,於是無奈道:「你究竟在搞什麼?我昨晚實在喝了太多的酒,酒醉后的事情又哪裡記得呢?」
「喝酒?」唐雄的表情變得無比古怪,嘴角咧開一絲嘲諷的笑容,重新握起拳頭舉到半空中:「你確信你喝酒了么?」
「哎!別再打我!」楊飄逸望著那沙缽大的拳頭駭然叫道:「我當然喝了許多酒,昨晚的宴會你不就在我身邊么?我這還滿身酒氣…….」
不對!真的不對!楊飄逸的話一出口,立即驚覺自己身上似乎根本沒有酒味,不!不是鼻子有問題,深深的吸一口氣后,無比暢通的鼻子只嗅到樹林里傳來若有若無的花香,至於酒味就真是一點都沒有了。
「真是奇怪。」楊飄逸嘆道:「那種果酒喝下去的時候氣味濃烈,怎麼現在卻又消失不見了呢?不過昨晚喝酒一事卻是無疑的,要不我怎麼覺得頭疼欲裂?哎…等等!」他看到唐雄在聽完他的話后眼睛眯縫成一條小線,寒光閃閃的,立即叫喊起來:「天殺的唐雄!你若是再敢打我,我發誓一定會解僱你,不!我不解僱你,我扣你薪水!我永遠都不會再給你放假!你再也別想找機會出來旅遊……」
「啊?」唐雄呆了一呆,忽然又大笑起來:「看來你果然沒事了!這番話倒還真像是你應該說的。不過你若真扣我薪水不給我放假,那就屬於虐待勞工了,虧我還救了你一命呢!」說罷,用力翻過楊飄逸的身體,解開了楊飄逸的束縛,而那束縛乃是一段不知是何植物的荊藤。
「你一定是瘋了!」楊飄逸嘟囔著坐起身體,不停揉搓著麻木的雙手:「再問你一遍,究竟怎麼回事?」
「你真得什麼也記不起來了么?」唐雄的臉上再度浮現出驚懼的表情:「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的是,我沒瘋!你瘋了!從昨天進入那個村子開始,你就瘋了!」
「我瘋了?」楊飄逸用力搖了搖頭,眩暈感依舊存在:「我怎麼瘋了?進村子的時候大家不都是好好的么?塔羅長老邀請咱們進去,然後吃甜點,你還說庫納法的味道好極了,然後是村子里的哈皮節,然後我們就喝了很多酒……」
「看來你瘋得還挺厲害!竟然現在還未完全復原。」唐雄頹然嘆息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塔羅長老?什麼庫納…法?什麼哈皮節?都是些什麼見鬼的玩意。昨天在村口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一個百來戶人家的村莊,在那樣傍晚的時候,又怎會安靜到這種地步,連炊煙都見不到。再細細看去,村口邊上有條死去的狗,那狗肯定已經死了很長時間,完全**了!試問一個有人居住的村莊,又怎會容忍一條死狗在村口放置那麼長的時間呢?我的預感一直很靈驗,你知道我幹了多年的警察,當時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村子里有莫測的危險,正想阻止大家進入,誰知……」
「後來呢?」楊飄逸一邊問,眼神也在一邊四處遊盪。幹嘛?找傢伙收拾唐雄啊!毫無疑問,唐雄這傢伙瘋了!不但瘋了而且還瘋得挺厲害,但凡產生了幻覺而講話卻又條理清晰的人,必是瘋到了極點無疑!特別是像唐雄這樣身體強壯且具有明顯暴力傾向的瘋子,萬一沒搞好,是要搞出人命的,得趕緊趁唐雄不注意的時候,找一傢伙把他打暈過去,再捆起來才安全。若是赤手空拳,楊飄逸的身體雖然也非常強健,卻自信不是唐雄的對手。
只可惜,驢車上似乎並沒有適合用於擊打的事物。而唐雄仍舊滔滔不絕的往下說:「我正想阻止你們進去,誰知你們幾個竟自言自語起來,那樣子……」唐雄再度露出驚懼的表情:「那樣子竟像你們的面前,分別站著很多人一般,見鬼了!見鬼了!我當時腦子亂作一團,可任我如何喊叫,你們卻都視而不見!」
楊飄逸還在找傢伙呢,但聽得唐雄如此胡說八道,忍不住還是回答起來:「如果我們都看到了人,就你自己看不到,那麼見鬼的就是你!」
「不!如果你們都說差不多的話,都見到同一個人,而我卻看不見,那麼我一定會認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哎…我說你就別東張西望了,這車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你是想收拾我吧?別的你就行,想跟我動手你差遠了!」唐雄微笑著揭穿了楊飄逸的圖謀,不理後者尷尬的表情,然後繼續道:「可你們看到的景象顯然並不一樣。你和卡瓦口裡說的乃是古怪的阿拉伯語,我是一句也聽不明白的,但你們面對的方向並不一樣。更何況,威爾遜的口中竟叫著格倫,英語我總不至於聽不懂。」
「嗯?」楊飄逸呆住了,此時他終於覺得事情嚴重起來。唐雄實在言之鑿鑿,可當時的景象自己卻也歷歷在目,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再然後,你們就徹底不可救藥了!」唐雄莫名其妙的看著楊飄逸:「我去拉你們,你們根本不理睬我,又叫又喊,又笑又跳。對,你是一直在笑,一會兒還去地上挖了塊泥往嘴裡塞!說的都是些我聽不懂的東西!後來又搖頭晃腦,最後竟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至於威爾遜,倒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像夢遊一般四處走動,他的話我能聽懂,可要表達的意思我就不太明白了,什麼射線啊什麼時空啊之類的,反正我都不明白。再去看卡瓦,那小子跪倒在地上振臂高呼,還磕頭來著!我當時覺得完了,你們真見鬼了!」
「那…後來呢?」楊飄逸只覺得背後出了冷汗,他是絕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神的人,只是唐雄的話里話外,終於還是讓他覺得在這一望無際的黑夜裡,似乎隱藏著許多令人驚懼的秘密。
「當時我很著急,卻又不我跟著威爾遜進入村子里,順便四處看了看。上帝啊!」唐雄這個從來不相信上帝的傢伙竟也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如果這世上真有地獄,那麼村子里便是地獄的門口!」
「死人!很多的死人!」唐雄忽然高聲大叫起來,臉上重現猙獰之色,一把抓住楊飄逸的衣領:「他們都死了!所有的人!我看到很多鮮血!聞到腐爛的屍體發出的惡臭!村子中央是一個很大的洞!一定是人工挖掘的!就在那裡!就在那裡,我感覺到一陣眩暈,好像有許多惡鬼要從洞口裡衝出來那般,眼前竟出現許多似有似無的人影!我倏然而驚,大步退了開去,我知道村子里絕對不能再停留!我要把你們都帶出去!不能再待在那見鬼的地方!我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絕不!但是那裡一定是危險重重之地!我當時就意識到,你們出現了幻覺,而原因或許就是那個人工挖掘的洞口!為了節省時間,我把你們全部打暈,然後放上了驢車,匆匆逃離!現在還是晚上,我們離開那個村子已經兩個多小時了!我們必須遠離那個地方,我說必須…..」
「別激動!別激動!放開我的衣領!」楊飄逸高舉著雙手,對唐雄所說的話,他實在無法認同!昨晚的一切歷歷在目,莫非真是唐雄瘋了么?難道唐雄出現了某種幻覺,於是趁著夜晚大家喝多了之後,把大伙兒綁上了車?不過話得說回來,唐雄說的話里有一部分看上去像是真的,至少他楊飄逸聞不到自己身上的酒味不是么?那麼…….
「其實要一個真實的答案並不算難。」冷靜或許是楊飄逸最大的優點,即便在如此詭異的情況下,他還是微笑著說道:「咱們把威爾遜和卡瓦弄醒,大家對一對情況后,便知究竟是我發瘋,還是你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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