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朋遠來
中國新年已經過去了,熱鬧的氣氛雖然還未完全消退,但是對於孤身一人的楊飄逸來說,過不過年其實沒什麼區別。此處是香港太平山,從楊飄逸所站立之處望出去,香港的夜景真的很美,無數璀璨的燈光從維多利亞灣兩側向天邊蔓延,彷彿兩顆巨大的夜明珠鑲嵌在靜謐的羅帶之上。更遠處的青馬大橋,即便已是深夜也依舊被快速往來的車燈映襯得像條火龍,毫不畏懼地熏烤著遠比它更強大浩瀚的太平洋。
五年前的這個時候,楊飄逸還有一個父親相伴,不過他父親就在過完那年的中國春節後去世了,除了留下他一個人生活在這世界上外,當然也還留下了一大筆可觀的家產。
楊父生前是做古董生意的,一輩子辛苦忙碌,累積了許多財富。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假如順利繼承了大筆財富的楊飄逸是個勤奮上進的人,那麼他就應該把這些財富發揚光大,或者繼承祖業或者開拓新事業;又假如楊飄逸是個懶惰虛榮的豪闊子弟二世祖,那麼他應該開著法拉利或者阿斯頓馬丁出入名流匯聚之處,泡明星玩遊艇,在澳門賭場和香港馬會把錢揮霍一空。
只可惜,楊飄逸卻出乎了所有熟悉楊家父子的人的意料,他不屬於上述兩種人中的任何一種。很多人都說楊飄逸是個怪人,對於這一點,他自己從來都沒有否認。在繼承了父親的財富后,孤身一人的他就消失在了香港所謂的上流社會。除了在旺角保留了一間很小的古董鋪以示懷念之外,他關閉了父親名下的所有連鎖店鋪、拍賣行、展覽館,辭散了所有員工,甚至連他父親生前在馬會註冊擁有的那匹價值三百萬港幣的純血馬「紅翼」,也被他給賣掉了。
他根本無心事業,但更無心敗家揮霍。他從來不去那些銷金窟,賭場、夜店、明星派對、名牌名車,那些地方你不大能夠看到他的身影。可以這樣說,楊飄逸從所有人們認為他應該去的地方消失了,他要過他想過的生活,即便那些曾經是他玩伴的紈絝子弟們當面嘲笑他是個怪人的時候,他也毫不猶豫的承認。
「怪人又如何呢?大概,我想知道的事情在那些人眼裡是如此無聊吧!」楊飄逸從維多利亞灣的美景中轉過身來,現在他面前的這座三層半高的位於太平山上的花園式小樓,就是他的家,就是他的夢想與生活,就是他所命名的「時光會所」。是的,在富豪雲集的太平山上,這樣的建築並不起眼,可要是你知道香港的地價有多麼昂貴,要是你知道太平山的宅地價錢又是香港地產均價的多少倍,你就會明白楊飄逸究竟為建起這幢不起眼的小樓花了多少錢,更別提他買下了樓前這條通往上山大道的小路,並命名為「時光旅程」。
楊飄逸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他想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他的好奇心與生俱來,從未消減!小時候老師告訴他宇宙無邊無界,長大后盧卡斯教授霍金用莎士比亞的話告訴他說「縱然生活在果殼之中,我依舊以為是無限空間之王」。
所以,楊飄逸建起了這座時光會所!準確的說它是一個俱樂部!一個屬於來自世界各地的科學家、旅行家、宗教人士、所有領域的傑出學者和探險者的俱樂部。或許你會很好奇楊飄逸用什麼東西來吸引這些人,而楊飄逸可以告訴你的答案是,他向俱樂部會員提供免費的公務艙往返機票,免費的食宿,酒水音樂游泳池、俱樂部內的一切設施都免費!他向那些探險家們提供一部分旅行資助,向那些發明家們供應一些小器材,為科學實驗提供力所能及的經費支援,他還每月編髮一期僅供會員瀏覽的會所雜誌,雖然這每年大約要花掉他三百萬美元。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是:好奇心和求知慾才是俱樂部這夥人最好的粘合劑。每個周末,俱樂部里都會舉辦一期時光沙龍,這個沙龍就是讓那些知名或不知名學者們願意加入俱樂部的最大原因。
想想看吧,當你在試驗室或者研究基地里被某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所困擾,鬱悶到無法自拔的時候,難道你不會想放鬆一下心情,找個地方聊一聊嗎?在優雅的鋼琴聲中喝杯1975年的紅酒,聽一聽旅行者和探險者帶來的最新奇聞,介紹一下各自領域的最新進展,聯絡一下科學雜誌主編的感情以便發表論文,又或者共同分享前沿科學帶來的激動,結識下一站行程的戰友,而且這一切都是免費並且自由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在交通發達的年代也不會花上太多寶貴的時間,為什麼不呢?
當然,正如可以預料的那樣,時光會所經過五年時間的發展,已經在圈子裡有了很大的名氣,有許多人向楊飄逸發出過申請,只不過能夠通過申請的人實在寥寥無幾。
時光會所不歡迎那些徒有其名的傢伙,更拒絕那些所謂的社會名流,完全鄙視那些只是為了在學界里升遷而並不是真心搞研究的人。所以五年來,到目前為止,俱樂部里的會員連楊飄逸這個會長在內只有一百七十八人。而這一百七十八人大多都在各自的領域裡忙累得像條拉雪橇的狗,每個周末的沙龍通常也就三五人參加罷了,甚至有些周末一個人也沒有。
然而這就足夠了!這就是楊飄逸的生活,他的全部。
他經常能看到喜馬拉雅山雪崩時的真實錄影,聽到量子物理前沿的最新發現,笑話那些愛斯基摩人的生活陋習,辨認波斯古墓里的壁刻拓本,以及關於流星雨的預告,看到那些學者們在一起爭吵、碰杯,最後曲終人散。
「楊先生。」會所經理唐雄興奮的聲音打斷了楊飄逸的回憶:「今晚的客人們已經到了,您一定猜不到來的人是誰!」
「是誰?總而言之是你喜歡的人,要不然你怎麼如此興奮?」楊飄逸太了解唐雄了。這位身材壯碩的中年會所經理學歷不高,曾經在香港警界里有點名氣,幾年前因為與上司鬧矛盾而辭去了警員的職務,然後被楊飄逸看在朋友推薦的份上聘用進了時光會所。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唐雄在盡職盡責的同時,居然慢慢地喜歡上了這裡,尤其是那些旅行探險者來的時候,唐雄總會帶著現在這副興奮的表情,因為他喜歡聽那些天涯海角發生的奇聞逸事,有時候還摩拳擦掌地想跟著別人一塊去。當然,這只是唐雄自己的想法,楊飄逸從來都不允許他擅離職守,想帶薪休假?除非唐雄還是公務員,否則想都別想。而假如來時光會所的人是那些專家學者,唐雄則肯定興奮不起來,因為他永遠也搞不清那些自然科學家嘴裡說的東西。
「哈!您好像只說對了三分之二!」唐雄眉開眼笑道:「今晚來了三個人,有兩個人我喜歡,但另外一個人就實在令我鬱悶。」
「少賣關子!」楊飄逸皺眉道:「究竟誰來了?令你鬱悶的人總不會是上周才來過的威爾遜爵士吧?」
「其實我一直覺得楊先生有進入警界的潛質!猜得挺准,威爾遜爵士真的又來了,大概他愛極了我們會所的咖啡。」唐雄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另外那倆,嘿嘿就真是活寶了,維京兄弟喲,我可有好一陣沒見過它們喲!」
「那倆維京人?」楊飄逸大笑道:「難怪你這麼開心,真是有朋自遠方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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