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寶寶出生
「兒臣謝父皇賜婚。」司空遠一本正經的站起身來,拱手沖著皇上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微垂了眼眸,餘光里看見那丫頭緊繃的臉色緩了緩,似乎是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
「嗯。坐吧。」皇上語氣溫和的沖著他擺了擺手,目光從下首百官身上逡巡而過,終於回過神來的文昌伯已經是忙不迭出聲道:「微臣謝皇上恩典。」
他語氣恭敬有加,帶著一絲誠惶誠恐,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文韻也已經是聲音溫婉道:「臣女惶恐,謝寧王殿下抬愛,謝皇上恩典。」
她這般說完,目光已經是不由自主落到了對面的司空遠身上。
這位寧王殿下一直晃蕩到了二十有二連侍妾也沒有一個,傳聞里他對京城各府的小姐一直是嗤之以鼻,今天竟然是對她青睞有加,主動求娶?
回想起剛才他那一番有理有據,正兒八經的話還是讓她覺得恍然如夢,虛幻的無法相信。
此刻他已經坐回了位子之上,俊美的面容上沒有平日漫不經心的笑意,而是眼眸微斂,若有所思的把/玩著手裡造型精巧的琉璃酒樽,一身鐵鏽紅金線綉蟠龍紋的錦袍加身,尊貴英俊非凡,不由自主地,她願意去相信他剛才的那一番話。只是他始終沒有給自己一個眼神,她心裡突然就有了淺淺的失落感。
事出突然,婉妃的如意算盤落了空。等她再回過神來,皇上已經一錘定音的將文昌伯的大丫頭許給了司空遠,華貴的袍袖之中,她精美的護甲驀地刺痛了手心,腦海里回想著剛才皇上那一番話,只恨不得現在就衝下去將司空遠給剝皮抽筋了才好。
這自從梅妃死後,皇上像著了魔一般總會有意無意的提起她,講她溫柔小意,念她紅袖添香,贊她心地純善,自己這個正宮娘娘卻依舊得當他的解語花,天知道當他帶著悵惘與懷戀的表情說起梅妃時,她心裡有多恨。
她們兩人當初一同入皇子府做側妃,自己機關算計拉攏府中眾人,偏偏她什麼也不做,也能輕輕鬆鬆的獲得眾人喜歡。
就連皇上,當年他不過是一個不甚受寵的皇子,自己苦心經營,才能讓他一直寵愛有加,而梅妃什麼也不做,偏偏每個月他也總有些日子歇在她房裡。
後來他有了正妃,她們先後有了子嗣,為何她的孩子胎死腹中,偏偏她能安安穩穩的生出活蹦亂跳的兒子來?
什麼情同姐妹,宮裡哪有姐妹,她何曾有一日將她當做姐妹,也就只有她那般傻的人直到臨死都感念著所謂的姐妹之情!
還有她的這個兒子,簡直和她一樣討厭,表面上看上去風流浪蕩,無心大位,眼下又是在幹什麼?
瞧瞧皇上對他有求必應的那個樣子,她看在眼裡就堵得慌。
尤其是他竟然輕輕鬆鬆的就將眾人的眼光全部都吸引了過去,還討厭的提起他那個陰魂不散的母妃。
皇后越想越氣,端坐在主位下首的司空律顯然心情也沒有多好,自個這位四弟可向來是甘當綠葉襯紅花的,今日這是搭錯了哪根弦,竟然這樣長篇大論的為自個求娶正妃了,還是一直鼎力支持自己的文昌伯府,同時又不動聲色的賣了江溯流一個人情。
倒是從未曾想,他心機如此之重,莫非浪蕩不羈只是表象,他一直也是處心積慮的覬覦著那個位子?
司空律沉穩的神色越發凝重了些,不動聲色的睨過去一眼,卻發現旁邊的人好像全然不以為意,神態自若的往自己杯中添滿了酒,又是舉杯一飲而盡,心裡同樣堵得慌。
原本要指給江溯流的人半路上被司空遠給截了去,文武百官盡數在場,皇帝和皇后自然不好意思再繼續給江溯流塞人,宴會在眾人心思各異的詭譎氣氛中結束。
夜幕已經垂了下來,宮廷各處的華燈早已經亮起,流光溢彩的美景幾乎連沉沉的夜色都壓了下去。
江溯流擁著謝玉從漢白玉石鋪就的台階上緩緩而下,已經到了初夏,夜裡卻依舊微涼,替她裹了寬大的薄披風,江溯流清雋的面容上依舊是若有所思。
和司空遠相處了那麼久,對他的性子,他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他看似狀態鬆弛,其實謹慎有加,能三思而後行,又能謀定而後動。
看似風流浪蕩,實則潔身自好,一路往返於青州與孟州,大軍難免路過繁華的郡縣,再美的姑娘他也難得瞧上一眼。
返京之時,路上有郡守為了巴結這一位素來花名在外的寧王殿下,精心送上了十來名姿容上佳身段風流的姑娘跟隨伺候,他卻是不由分說將那些姑娘原封不動的遣回,又讓自個的手下調查取證,一道摺子進了京,那一位郡守丟了烏紗不說,所有的財產充了公,自個還落得個鋃鐺入獄的下場。
梅妃的那幾句話是真是假他不清楚,可無論如何,依著他的心性,不可能貿貿然去駁了皇后的面子,在滿朝文武面前請旨娶那一位文小姐。況且,在皇上准許了以後,他可是再也沒有看那位文小姐一眼,由此可見,心裡原本就是全無感情的。
既然如此,他到底為何突然開口,徒惹皇后和司空律猜忌,為自己招來這麼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攬著謝玉的一隻胳膊微微收緊了一些,目光落在她如釋重負的神色之上,他心裡湧起了一些不是十分確信的猜測來。
當初大殿之上,他開口打趣應該是無心,後來兩次三番聽牆角也許是看個熱鬧湊個趣,可從回門之日開始,他驟然出手遏制了驚馬,再後來,當街相助被刺客圍攻的玉兒,在胭脂御選之上仗義出言,在祠堂那一次也是他出手相助,再添上明裡暗裡的幾次,不知不覺中,自己倒是已經欠下了他不少人情。
他們兩人走得很慢,不過多會,一同出殿的一眾官員親眷已經是遠遠地下了台階,有幾位小姐路過兩人身邊之時依舊是神色複雜的看了兩眼,最終悻悻離去。
司空遠攥著摺扇大跨步下了台階,許是因為平日形影不離的蘇文生今日未曾前來,他英挺的身形在大殿前寬闊的層層台階之上,竟然透露出些蕭索冷寂之感,等他不近不遠的路過江溯流和謝玉身邊,江溯流略一沉思,已經開口道:「殿下請留步。」
司空遠攥緊了手中的摺扇,轉過身來,抬眼看向朝他走過去的兩人,長眉微挑,看向江溯流,開口道:「哦?江世子有事?」
江溯流微帶審視的看著他,發現他神色如常,唇角輕勾,開口的語調上揚,正是見慣了的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是輕緩的露出一抹笑,聲音溫和:「今日之事,多謝了。」
「謝?」司空遠曬笑一聲,挪揄道:「瞧你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為你解圍呢?雖說咱們並肩作戰幾個月,有那麼一些情意在哈,這我也不可能為了你犧牲色相娶一個管家婆回去。文小姐謙和溫雅,本來就是母妃看上的,我原本就打算今日求娶的。」他語調十分輕鬆,看著面前相依相偎的兩人,頓了一下,又道:「這給你們解了圍只是順便,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無論怎麼說,還是謝謝你。」謝玉在江溯流臂彎里露出一個感激的笑意,亮閃閃的大眼睛彎成了一輪月牙兒。
司空遠看了她一眼,神色微怔:「得,你們的感謝本殿下先收下了,日後有你們還的時候。更深露重,兩位還是趕緊回府歇著吧,本殿下佳人有約,先不奉陪了。」
他話音落地,在空里揮開了手中一直攥著的那把摺扇,轉身大跨步離去。
兩人目送了一段,收回視線,也是跟著繼續往下走,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凌懷玉一把拽住司空鳶的手腕,壓低聲音輕斥:「你要做什麼?」
「四叔?」司空鳶回頭,對上他罕見的嚴肅神色,語氣裡帶著些惱怒道:「既然你不願意幫我,我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什麼法子?背後使陰招,來個一屍三命?」凌懷玉眉頭皺的緊緊地,目光里有震驚又夾雜著一絲痛意,完全想不通這丫頭怎麼就非得鑽這個牛角尖。
「什麼陰招?我不過是拿回我應得的一切而已。」司空鳶一臉不服氣的看著他,語氣十分執拗。
那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孤魂野鬼原本就是佔用了她的身子,眼下既然兩人不能歸位,只有她死了方能解決了這一切糾葛,自己也好求得旨意入主平西王府。
「拿回你應得的一切,你這是什麼意思?」凌懷玉緊緊盯著她,心裡一陣猜測,沉著聲音繼續道:「莫不是你也想嫁給江世子?」
司空鳶看著他不說話。
「你糊塗!他喜歡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你,眼下既然到了這一步,你好好的做你的郡主不行嗎?我願意同以前一樣愛護你,假以時日,府里眾人也會像從前一樣疼你,何必非得弄個魚死網破?」
他語氣里略微帶了些急切,一字一頓,卻是惹的司空鳶登時惱怒:「呵。終於將你的心裡話給說出來了。四叔也覺得我麻煩是不是?好好做我的郡主?憑什麼,憑什麼她能心安理得的佔據了原本屬於我的所有?你心軟了是不是?還是你根本也是被她迷了心智,不想認我?」
「玉兒!」凌懷玉又是氣惱又是無奈,聲音略重的喚了她一聲,卻不料司空鳶顯然已經是失了理智一般,大力掙開他的手轉身而去。
凌懷玉站在原地看著她負氣而去的身影,一時間覺得十分頭大。
自己剛才就是瞧見她看著那兩人的背影把/玩著手裡的一顆小珠子,要知道,眼下她有些功力,瞅準時機將手裡的珠子扔下去,江溯流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要了那母子三人的性命。
心下著急,自己才匆匆阻止,眼下看她這副全然不聽勸告的樣子,顯然是依舊不肯死心。
凌懷玉心思百轉,這到了第二日,背了藥箱就到了平西王府。
謝玉產期臨近,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竹園裡眾人都是時刻警醒忙碌著,凌懷玉被綠柳迎進了屋裡,謝玉正舉著一本書像模像樣的輕聲誦讀。
「你這是做什麼?」將藥箱放在桌上,凌懷玉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好笑的問了一句。
「胎教啊,每天給寶寶灌輸一些知識,等到他們出生了,指定聰明的不得了。」謝玉將手裡的書冊放在榻邊,沖著他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他們才多大,聽得懂你嘰里咕嚕念叨些什麼?」凌懷玉又是笑了一聲,已經伸手過去給她診脈。
謝玉看著他,秀眉微挑,不置可否。
這天啟朝不同於現代,根本沒有胎教的理念,孕婦每日只需要保持身體健康,吃好喝好。
凌懷玉雖說醫術高超,卻是因為男女有別,古代沒有婦科醫生這一說,女子有了身孕,這些御醫能做的也就是診脈,開補藥之類的,至於接生一類的事情他們卻都是一慣迴避的。
「孩子很好。」例行公事診了脈,凌懷玉看著她,略微沉思了一下,叮嚀道:「產期臨近,你身子比一般人都重,若是沒有什麼事,盡量不要出府。」
謝玉側頭瞧他,眼見他神色間有些不自然,心裡細細回味了他這句話,已經猜想到他許是在婉轉的提醒自己什麼,語帶笑意道:「眼下這個樣子能去哪裡?四叔放心好了。」
凌懷玉點點頭,原本還是想再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長長嘆了一口氣離去,謝玉起身送他到了院門,看著他邁著沉穩的步子離去,也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小姐嘆氣做什麼?」扶著她的綠柳收回視線就發現自家小姐神色間有少見的糾結為難,開口問了一句。
「沒什麼。只是覺得太難為四叔了。」謝玉緩步往屋子裡走,發出一聲感慨。
眼下應該也就只有這小四叔在她和司空鳶的事情上抑鬱糾結,卻偏偏還得當做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可不是十分為難么?
「嗯。奴婢也覺得是。」綠柳歪著腦袋,若有所思的點了一下頭,繼續道:「這幾年,小姐不知道為四老爺惹了多少麻煩呢?可他從來沒有對小姐發過火,可見,是打心眼裡疼著小姐的。」
「嗯。」謝玉含糊的應了一聲,不好在這個話題上多做深入,院子里兩個嬤嬤已經將她迎進了屋子裡,給她又是詳盡的普及了一遍孕產知識。
日子一天一天臨近,兩個寶寶在肚子里的動靜越來越大,謝玉有時候會產生錯覺,那兩個小東西似乎在自己肚子里樂此不疲的打架。
將這種感覺說給江溯流聽,他往往會愛憐的撥/弄一下她的小腦袋,久而久之,謝玉有一種自己的腦袋其實是一個不倒翁的錯覺。
天氣漸暖,竹園裡一切用具又換了一遍,沒有了冬日的厚重之感,而是多了些夏日的清爽,屋內的紗帳是重重淺綠,那顏色是雲氏那邊經過許多遍試驗,新出的一種顏色,帶著點青草初成的嫩綠,一看便讓人心情舒暢。
這一晚,微風吹拂,花香浮動,謝玉洗漱過後覺得乏早早入睡,到了半夜,小腹突然是一陣一陣的抽痛起來,在睡夢裡皺了皺眉,她難耐的動了一下/身子,那一陣痛意卻是倏然間加劇了許多,額上一陣濕汗,她似乎陷在夢魘里無法自拔。
「疼。」江溯流一隻胳膊半圈著她,耳邊突然是一陣難耐的痛呼,他睜開了雙眼,懷裡的丫頭一張小/臉上已經被汗水浸/濕。
心口一緊,他已經坐起了身子開口喚道:「玉兒。」
連喚幾聲之後,夢魘纏身的謝玉已經是疲倦的睜開了雙眼,目光迷濛的看著他,突然又是緊緊蹙了眉頭,難耐的出聲:「疼,溯流,好疼。」
她一邊說著,已經緊緊抓/住他伸到臉邊的一隻手,身下一陣一陣抽痛傳來,她像是突然醒悟一般睜開了雙眼,急聲道:「我,我可能快生了,快叫嬤嬤來。」
江溯流心裡正是焦急,一隻手已經被她掐出了血痕,卻是渾然不覺,聽見她這話,面色一變,已經沖著外面急聲喚了兩句:「來人。」
「主子!」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青霜已經進了內室,瞧見自家主子只穿著中衣坐在軟榻邊上,再看見世子妃一副痛苦萬分的樣子也是少見的焦急起來,急步出了屋子,第一時間就叫醒了兩個嬤嬤。
竹園內眾人基本上都是有功力護體,相對警覺,被這一通動靜驚醒,一個兩個已經是急急忙忙穿了衣衫聚到了院子里。
這世子妃的預產期原本還有幾日,大夥哪裡想得到這會在夜裡突然生產,所幸所有東西早已經備下了,兩個嬤嬤到底見過許多次這樣的場面,鎮靜下來,已經開口給婢女們各自分工。
抬步進了屋子,竟是意外瞧見這一位世子爺連外袍也沒有披,還是坐在軟榻邊緊緊握著世子妃的手軟語安慰,一個嬤嬤已經是急忙走了上去,開口道:「這產房裡最是污穢,有老奴伺候著,世子爺還是趕緊迴避才好。」
「是啊是啊,這什麼都是現成的,世子爺不必憂心,趕緊迴避了,老奴好替世子妃接生才是。」另一個嬤嬤瞧見他神色不變的坐在榻邊,也是連忙上前幫腔道。
「溯流,疼……」饒是謝玉曆經兩世,也從來沒有過生孩子的經驗,此刻這陣痛意外到來,心裡自然是一陣恐慌,一隻手緊緊握著他的手,簡直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世子妃莫怕,先放輕鬆,給一會省省力。」一個老嬤嬤聽見她說話,連忙湊了過去安慰了一聲,又要再次開口勸江溯流離開。
「玉兒不怕,我在邊上守著你。」江溯流看著她臉上的汗水一重一重的流,鬢髮都完全浸/濕/了,心裡也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感,握著她的手哪裡願意離開?
兩個嬤嬤面面相覷,一時間十分為難,這兩人在竹園呆了多日,這一位對世子妃的疼愛每每連她們這兩位看慣世事的老嬤嬤都無比動容,此刻他非要守在這裡,她們可要怎麼辦才好。
「來了來了。」春芽綠柳端著熱水,後面的一行婢女也是魚貫而入,將東西準備停當,兩位嬤嬤已經是將屋子裡的紗帳都撩了起來,將謝玉小心翼翼往邊上挪了挪,用一大塊軟布將她下面遮了個嚴嚴實實。
江溯流背身坐著,看著躺著的丫頭臉上一陣濕汗,一隻手緊緊握著她的手,一隻手將她貼在臉上的濕發往邊上撥了撥,看著這丫頭聽了嬤嬤的叮嚀不再說話,而是緊緊/咬著唇,心中已經是一陣心疼,恨不得將那兩個小東西現在就從她肚子里揪出來狠狠的打屁屁。
兩個嬤嬤將一切準備停當,看著他的背影依舊是為難,聽見這剛才還算溫和的世子爺已經是沉著聲音開口道:「準備好就開始,不用管我。」
那話裡帶著薄怒,周圍頓時籠了一層低氣壓,饒是見過風浪的兩個嬤嬤都嚇的一陣緊張,不敢再勸。
「世子妃,老奴開始了,您忍著疼,只管用力就是。」一個嬤嬤心裡嘆了一口氣,已經到了她身下,溫聲叮嚀著。
「嗯。」謝玉應了一聲,試著使力,一陣陣痛意襲來,難耐的痛呼出聲,江溯流好看的眉蹙的緊緊的,一顆心跟著她的呼痛聲七上八下。
院子里的眾人早已經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只盼著小主子乖巧一些趕緊出來,這聽著屋子裡傳出來的聲音,著實是一種煎熬。
「怎麼樣了,孩子生出來沒有?」聞訊而來的老王爺老王妃進了院子,剛開口問了一聲,聽到屋裡的動靜,一顆心也是提了起來。
老太傅一臉無奈,院子里的眾人齊齊搖頭。
正在這時,屋子裡突然傳來一個嬤嬤驚喜的聲音:「生了生了。」
眾人鬆了一口氣,屋子裡卻是突然一片沉悶,完全聽不到孩子的啼哭聲,眾人面色又是倏然一變,老王妃一個踉蹌,已經是差點腿軟倒地。
院子里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正在這時,屋子裡突然又響起一聲嘹亮的啼哭聲。
眾人的臉上卻是依舊不見喜色,畢竟大夥可都知道這世子妃懷的是雙生子,剛才的情況,聽在耳里著實不太妙。
屋門「吱呀」一聲響,青霜已經是急步走出了院子,笑著開口道:「母子平安,世子妃生了一位小公子一位小小姐。」
「這?」老王爺定了定神,面上有不忍之色,踟躕著開口道:「平安的是哪一位?」
「兩位小主子都很健康。」青霜愣了一下,連忙回話。
「可是?」老王妃被丫鬟攙扶著定了定身,面上的神色放鬆了些,語氣里一陣疑惑。
「哦。」青霜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寬慰道:「先出生的小公子沒有哭。」
「沒哭?」老王妃詫異的出生問了一句,圍著的眾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了半晌,先是老太傅捋著鬍子笑了一聲:「許是這孩子跟了溯流,喜怒不形於色。」
青字輩的護衛們聽了這話,一個兩個互相瞅了兩眼,不由得暗暗在心裡添了一句:「老太傅,您說的是以前的主子吧。」
屋子裡謝玉已經完全失了力氣,一位嬤嬤替她小心清理著,另外一個嬤嬤懷裡抱著不會哭的小小公子,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剛才這孩子一出生連個聲也不發,可是將她嚇了個半死,觸到呼吸正常伸手在他的小屁/股拍了一下,誰料這小祖宗突然睜了眼,嚇得她差點失手將他摔在地上,誰料人家就是看了他一眼又繼續閉眼睡自個的了。
老嬤嬤琢磨了半晌,想著剛才這祖宗睜了眼許是對自己拍他的小屁/股有意見,因而此刻抱著他的動作格外的輕柔周到。
而另一邊抱著女娃娃的婢女已經是一臉驚喜的笑出聲來,「呀,這小小姐會瞧人呢?」
這小小姐哭了幾下就睜開眼睛定定的瞧著她,怎麼看著就那麼可愛呢?
婢女抱著她湊到了軟榻邊世子爺和世子妃面前,江溯流抬眼看了過去,目光落在她的小手小腳上,神色有些呆愣,似乎是從來沒見過這樣小的手腳,謝玉神色倦倦的看過去一眼,突然扁了嘴道:「怎麼這麼丑?」
「哇……」那婢女懷裡的小小姐許是沒想到自個還沒長開就被自個的娘/親嫌棄了,頓時哇哇大哭著開始控訴起來。
響亮的聲音震的外面眾人又是一陣心肝亂顫,得,這一位一定是那個特別會哭的小小姐了。
聽聽這聲音,氣吞山河有木有?
以後白天夜裡聽到這聲音立馬鯉魚打滾翻身而起會不會?
老王妃已經是等不及了,先眾人一步被自個的丫鬟攙著進了屋子。
「奴婢給老王妃賀喜了。」抱著男娃娃的嬤嬤已經一臉笑意的將懷裡睡得正香的小小公子湊到了老王妃眼前,聲音里都含/著喜氣:「老王妃您瞧,這小鼻子小眼睛,簡直和世子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老奴接生了多少個娃娃,可從來沒見過這麼乖巧的,這一出生不哭也不鬧,不知道有多省事呢。」
老王妃左瞧右瞧,越瞧越愛,簡直笑的合不攏嘴,一邊哇哇大哭的另一個被婢女抱在懷裡哄了兩下不見效果,大有不哭到聲嘶力竭不罷休的氣勢,謝玉一臉無奈的看了過來,收回視線對著江溯流開口道:「寶寶好吵。」
江溯流看著她笑了笑,已經轉過身子,沖著那此刻手足無措的婢女道:「來,我抱抱。」
那婢女原本正是左右為難,怎麼哄也哄不好,連忙小心翼翼的將懷裡的小娃娃放到自家世子爺懷裡,江溯流動作輕柔的托著襁褓,突然想起來謝玉給這兩個小傢伙取的名字,已經聲音溫柔的喚了一聲:「憶卿?」
哭聲戛然而止,那小傢伙睜開幾乎只有一條縫的眼睛,竟是突然咧嘴笑了一下,江溯流懷疑自己花了眼,再定睛去看,果然見那唇角彎著,確確實實是一道笑弧,一時間心裡柔軟非常,捏了捏她軟軟的小手,又撥/弄了兩下她軟軟的小腳,神色溫柔的不像話。
大半夜被吵醒的小狐狸轉著滴溜溜的小眼睛看著這一幕,有氣無力的吱吱叫了兩聲,埋頭縮進了自個的小窩裡。
得,這溯流一下子得了兩個小娃娃,以後更是要將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小狐狸又是憂桑又是哀怨,小爪子扒拉這自個的小窩,無限感傷。
「快將乖重孫抱出來我看看。」屋外的老王爺和老太傅已經是等不及了,進了屋子站在外室出聲喊了一句。
老嬤嬤小心護著男娃娃出去了,偏生這婢女怎麼也沒法將女娃娃抱出去了,一離開自家世子爺的懷抱,這小小姐就扯著嗓子乾嚎,簡直跟夏天的雷陣雨似的,說來就來。
謝玉神色倦倦,笑著朝那淘氣的丫頭伸手過去,江溯流已經將懷裡的女娃娃湊到她身旁,將小傢伙的手放到她手心裡,自個又將母女倆的手握進手心裡,那小傢伙似乎都感覺的到娘/親和爹爹濃濃的愛意,不哭也不鬧,乖乖的縮在襁褓里,愜意的蹬了蹬肉肉的小短腿。
外面的另一個被老王爺老王妃和老太傅兼之連城師傅四人折騰了半晌,終於是有了脾氣,睜開眼悶悶的看了看湊到自個身前的四張臉。
「呦,你瞧,這小傢伙還有脾氣呢。」老王爺十分自豪的誇了一句,襁褓里的小憶之身子僵了僵,對這沒見過世面的四個老祖宗十分無語。
得,他還是閉著眼睛繼續補覺吧。
在娘/親肚子里的時候,被妹妹那個臭丫頭擠得沒處睡,這好不容易出來了,阿彌陀佛,爹爹應該會給他專門弄個小鋪吧。
小傢伙憂心忡忡的猜測完,果真已經繼續歪著腦袋睡著了。
邊上看著的幾人面面相覷,十分不舍,看這乖重孫一睜開眼淡定從容的樣子,簡直就和溯流如出一轍呀。
外面青字輩和初字輩的一眾護衛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這世子妃生了小主子,好歹讓他們這些屬下也見一見認認臉啊,十分想知道那個不會哭的小主子到底長個什麼樣,十分想捏捏那個哭聲震天的小小姐的小/臉蛋啊!
青字輩的侍衛一陣望天長嘆,初春卻是帶著幾個姐妹輕手輕腳的進了去,滿意的看了小主子的睡顏去睡安穩覺了。
老王妃和老王爺看了半天,直到最後依依不捨的離開了竹園。
屋裡折騰了整整一宿,天色已經是完全大亮了,謝玉清理了身子疲倦的睡了過去,江溯流在邊上陪著,一夜沒睡的一眾護衛卻是跟打了雞血似的情緒高漲。
等到屋子裡的小主子又是睡了一覺之後,眾人才是輕手輕腳的挨個進去瞧了個遍,小主子果真如想象中一般沉穩內斂。不要問他們怎麼看出來的,反正,他們家小主子就是淡定從容,沉穩內斂的!
至於那一位一哭起來就能震破人耳膜的小小姐眾人卻是輕易不敢招惹,那一位哭起來六親不認,誰惹上誰知道啊!
謝玉悠悠睜眼已經到了晌午時分,雖說這生產的十分突然,不過整個過程總體來說還是相當順利的,用了一點廚娘專門準備的小魚粥和小盤的清炒菜心,又下榻解決了私人問題,重新回坐到乾淨的軟榻上,看著搖籃裡頭挨著頭睡得十分香甜的兩個小傢伙,她一時間心裡的感覺十分古怪。
神色溫柔的端詳著兩個小傢伙,看著那小鼻子小眼睛的又覺得十分好笑,她和溯流的孩子,這樣想著,心裡的柔情一層又一層的漫上來,幾乎要將她吞沒了。
「憶之,憶卿……」她湊過去輕輕地喚了一聲,小傢伙憶卿許是昨夜鬧得困了,懶懶的蹬了蹬小短腿算作回應,小憶之卻是循著她的聲音睜開眼睛,第一時間感覺到邊上有一隻小/腿蹬了他一腳,欲哭無淚。
爹爹和娘/親竟然還將這臭丫頭放在他邊上挨著他睡,不要啊,出了娘胎都不安生,腫么可以這樣悲?
謝玉定定的瞧著兩個小腦袋,突然撲哧笑了一聲。
江溯流湊過來將她輕輕地攬在了懷裡,溫聲發問道:「偷著樂什麼了?」
謝玉/指了指腦袋湊到一處的兩個小傢伙,江溯流探頭看過去,也是心裡一陣好笑。
這小憶卿不停地鼓著身子往自個的同胞哥哥身上湊,倒是已經睜開了眯眯眼的小憶之,不停地往搖籃邊上躲,雖說兩個人的動作幅度都很小,看著還是十分有趣又好玩。
「一看這丫頭以後長大了就是個女霸王。」謝玉撇撇嘴,有些無奈的說了一句。
等兩人又好笑的看了一陣,又發現搖籃里的小憶卿無意識的開始動嘴,謝玉這才反應過來按著嬤嬤的提示要一個時辰左右給這兩個小鬼頭補充能量。
懷著身孕的時候,江溯流找過兩個身家清白的奶娘進府,但左思右想以後,她還是決定自己親力親為,在她的一力堅持之下,江溯流自然是將那兩個奶娘給遣了回去。
小心的挪著身子上了軟榻,她已經是動作輕柔的托起一個小傢伙餵食,等兩個人都喂完之後又是發現這兩人完全不同的飲食作風。
這小憶之是謙謙君子,用起餐來淺嘗輒止,手勢溫柔,十分好說話。
這小憶卿果真是個小霸王,簡直不知道飽似的玩命的喝,小手小腳也不閑著,在她懷裡各種動彈玩鬧,整個程序十分不好操作。
可氣的是,這臭丫頭一落到江溯流的懷裡總是乖巧的跟個糯米糰子似的,軟軟的蜷著,什麼脾氣也沒有。
謝玉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江溯流已經是唇角帶笑的將她放回到了搖籃里,坐在軟榻邊將謝玉的小腦袋揉進了自己的懷裡,好笑的開口:「怎麼,一個半大孩子也值得你生氣?」
「誰讓她喜歡你,不喜歡我?瞧那個一碰到你就沒骨氣的樣子,一點都不乖。」謝玉扁了扁嘴,十分氣惱。
「誰讓你一開口就說人家醜來著。」江溯流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幫子,語帶試探道:「既然你不喜歡,咱們將她送人好了。」
他話音落地,搖籃里已經是一陣地動山搖。
小憶卿手腳蹬的十分歡快,張開嘴哇的一聲就開始嚎叫。
邊上的小憶之淡定的動了動身子,他表示十分開心。哦哦,爹爹要將這臭丫頭送人了,以後他就可以一個人睡搖籃了。
「你看你,一句話就把她惹哭了,趕緊抱過來哄哄。」謝玉嗔怪著看了江溯流一眼,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
江溯流唇角泛開愉悅的笑意,已經將那哭鬧的小傢伙抱進了懷裡,謝玉已經湊了過來捉住她的小手,也不管她到底聽不聽得懂,一臉愛憐的安慰:「憶卿乖,娘/親才不捨得將你送人呢,剛剛爹爹不過是開了個玩笑。」
搖籃里的憶之小童鞋剛愜意的活動了一下小胳膊小/腿,聽見自個娘/親這話,無聲的翻了個白眼,歪著腦袋繼續睡覺。
「她哪裡聽得懂你說話?」江溯流眼見她一本正經的開口沖著這小傢伙解釋,十分好笑。
「怎麼就聽不懂?」謝玉有些不樂意的看了他一眼,「你別看她不會說話,她鬼精鬼精的呢?小孩子已經能感知到外界了,你再說將她送給別人的話,她心裡一定會信以為真的,對孩子的發育不好。」
「……」江溯流一陣無奈,看她說的正兒八經,面上卻頗是贊同的點了點頭,似乎十分認可的樣子。
謝玉看著他,滿意的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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