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何人指使
眼下還不知道今日那了悟大師到底要做出什麼事來,他後面到底是誰一時間也是無法確定。
不過無論如何,若是果真將主意打到了這丫頭和兩個小傢伙身上……
江溯流眉眼之間那一股子冷寒之氣越來越重,邊上看的分明的青字輩護衛自然也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若是世子妃和兩個小主子有了絲毫閃失,他們可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朝堂局勢明朗,百官之中原先明裡暗裡擁護丞相一派的多多少少受些波及,這平西王府卻是依舊毫髮無損,屹立不倒。
大公子江溯流更是一戰成名,加上老太傅和將軍府兩方助力,自然是今時不同往日,一躍成為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這一雙兒女的滿月宴,京城各府自然是聞風而動。不到晌午,華蓋馬車和精巧的小轎就在王府門口停滿了一條街。
「姐,到了。」剛剛停穩當的馬車裡,司空霖看著對面依舊是有些出神的司空鳶,出聲提醒了一句。
眼下司空鳶的心思他自然是知道了,心裡對這個和自己一同害著相思病的姐姐也是有些憐惜,原本出府之前是開口勸過的,覺得她來了之後定然會觸景傷情還是不要來得好。
可這個姐姐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父親都勸不動,更何況他這個弟弟呢?
司空鳶若有所思的回過神,沖著他點了點頭,司空霖已經是提了錦袍,率先下了馬車。
看著眼前平西王府的高牆金匾,想到自個今日可是準備萬全的,心情十分舒暢的夠了勾唇角,他已經等不及腳步輕快的跟著門口引路的小廝,朝著宴請賓客的地方走去。
因著正是夏日,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因而這滿月宴的宴席是置辦在前院露天的花園裡,眼下時候還早,各府提前到了的貴人們便歇息在前廳喝茶聊天。
司空霖信步而入,一眼就瞧見了正在代替靜心養病的母親招呼各家夫人小姐的江靜怡。
此刻她一身天藍色的刺繡折枝花紋軟煙羅裙,正面色沉靜的站在一個夫人面前說話,身姿纖細,側臉的弧度十分柔和,比以往他每一次見到都多了幾分精神。
司空霖單是看著,心裡已經有些激動,略略沉思了一下,還是抬步走了過去。
原本正招呼賓客的江靜怡不經意間餘光就看到一片寶藍色的錦繡袍角,心裡一緊,已經是匆匆和正說話的夫人告了別,腳步急促的出了廳堂,要路過花園一路躲進自個院子去。
上一次昏昏沉沉她根本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話,可是在竹園裡醒來,這人竟是握著她的雙手坐在軟榻邊上,想起來她一張臉蛋頓時就是火辣辣的燒紅,只是被他看著,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看見他,就想趕緊躲的遠遠的。
司空霖一陣懊惱,緊走幾步追了上去,路過一簇茂盛花樹的時候,一把就抓了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擁到了懷裡,語道戲謔道:「三小姐這是怎麼了,看見我跟看見了鬼似的?」
江靜怡哪裡能想到他一上來就用強,完全顛覆了這人以往在她心中溫柔又略帶羞澀的印象,一時間,一雙杏眼睜得老大,粉唇微張,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司空霖眼見她竟然沒有掙扎也沒有跑,心裡意外過後不由自主地點頭嘖嘖嘆了幾聲,想不到府里那幾個下人還有幾手。
這一段時間,他可是下足了功課,專門找了些遊戲花叢的好手虛心請教怎麼討女孩子歡心。
結果那些下人教給他的第一招就是錦衣玉帶,舉止風流,出手有力,一把拽住先抱在懷裡再說。
正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戲謔又帶著壞笑的風流氣是最能抓/住女孩子的心啦!
是對是錯他反正是第一次試,不過看起來效果不錯,難怪那些個下人都說這一招對上小綿羊一般害羞的姑娘,屢試不爽呢?
就連這出手的力度和姿勢他也是在府里來來回回拉著小廝試驗了好幾十次!
司空霖一陣沾沾自喜,隱在暗處跟隨的榮親王府護衛已經是滿臉黑線,撫額長嘆,自從遇上這個小丫頭,自家這小主子越來越沒有底線了,節操如滾滾東逝水,一去不返矣!
護衛很憂傷,司空霖卻是垂頭看了過去,微微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戲謔笑意,一根手指微微抬起了懷中小人兒尖尖的下巴,吟唱道:「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靜怡,我……」
聲線溫柔的吟誦完開場白,他神色專註的看著懷中已經完全愣神的江靜怡,她粉粉的唇/瓣微張,看著就軟軟嫩嫩,讓人十分有食慾,原本打好了腹稿的後半截說辭突然卡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定在原地。
「三公子自重。」江靜怡這才反應過來,雖說不明白這好好地小公子為何突然抽了風,剛才那一瞬間自己的小心臟幾乎窒息,卻還是毫不猶豫地將他推開,提著裙角就要繼續逃開。
「喂!」司空霖回過神來又是匆忙喊了一句,連忙伸手將她重新拉了回來,許是動作過大,這一次沒能圈在他懷裡,而是電石火花之間已經攬著她,將她的後背緊緊的抵在了後面的花樹樹榦之上,滿樹粉色的花瓣洋洋洒洒的落了下來,兩人的周圍就好像下了一場花瓣雨般美輪美奐。
江靜怡的目光里閃過一瞬間的恍然,司空霖一隻手攬著她,眼看她肩頭和髮髻上都是落了一些粉色的花瓣,映著那一張清秀的小/臉越發的動人,一時間有些痴了。
不受控制的俯下/身去,鬼使神差的就要湊近那已經近在眼前的微張的粉唇。
江靜怡眼見他今天果真如瘋魔了一般,一顆心七上八下,撲通撲通跳的完全亂了章法,眼見他越湊越近,越湊越近,突然輕聲「啊」了一下,一把將他整個人推開,已經如受驚的小鹿一般慌亂的跑開。
司空霖愣在原地,看著她小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花園的石子小道上,一時間神色恍惚的直起了身子,一隻手不受控制的抬起來放在心口位置,輕輕地壓了一下,剛才那個瞬間,他真的覺得一顆心突然要跳出來了。
這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的迅猛和突然,讓他產生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衝動,偏偏這種衝動還根本無法替代。
就像眼下,看見院子里的通房他已經覺得索然無味,就算通房假借端茶遞水的名義主動湊到懷裡來,他也會條件反射的皺著眉躲開。
真的是,非她不可呢?
他捂著自個的心口,站在一樹繁花之下痴痴的笑,眼裡的波光十分蕩漾溫柔,一直看著的護衛仰天長嘆三聲,捶胸頓足。
自個這位小主子真的瘋魔了,早知道他在府里請教那些下人的時候他就該多勸多攔著,看這越來越不正常的樣子,王爺知道了,還不得分分鐘將他扒皮抽筋啊!
是棄主保命還是視而不見,這可真的是一個問題哈。
護衛憂傷的無法呼吸,不遠處看了整場的一對主僕卻是笑的嘴角抽筋,景一好不容易捂著肚子直起身,看著司空霖悻悻而去的背影挪揄道:「主子,屬下倒是第一次發現,這榮親王爺的小公子可真是個痴情種啊,哈哈,瞧他剛才那傻樣,簡直要樂死個人了。」
他話音落地,卻是突然發現剛才明明也勾著唇角笑得十分開懷的自家主子根本就沒有附和他,空氣里還反常的驀然籠上了一層濃重的陰測測的感覺,心中不妙的回過頭去,自家爺手中的摺扇正是將他腦袋敲了個噼里啪啦響。
「樂夠了沒有,樂夠了哪涼快哪呆著去,整天寸步不離的跟著爺,看見你就煩得慌。」司空遠收了摺扇,攏袖而立,光線將他俊美的側臉映照的恍若神邸,對著眼前一片扶疏花木,他眸光明明滅滅,若有所思。
「哎。屬下這就滾得遠遠地,若是您覺得悶了,喚一聲屬下立馬隨叫隨到。」看見自家爺的神色陡然寂靜了一兩分,景一依舊是不怕死的插科打諢。
「滾。」司空遠一咬牙,邊上的人影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宴會設在園子另一頭,因而這一塊十分寂靜,他縱身躍上了近在眼前一棵濃密的大樹閉目養神,腦海里卻是突然浮現出一張俏/麗的面容來。
唇角勾了一抹自嘲的笑意,他莫名其妙的有點羨慕起司空霖來,至少,對他來說,一切還來的及。
心神恍惚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嘻嘻笑笑的說話聲,視線里,江溯流一眾人已經從一側的走道上進了園子。
宴會設在園子的另一頭,有曲折走廊連著前廳,原本他們是應該繞過花園先去前廳的。
可是因為遠遠聞見花香馥郁,謝玉在屋子裡悶了整整一個月,一行人便選了這條路,從花園中穿過,一路去往前廳。
此刻小憶卿懶懶的窩在江溯流的懷裡吐著泡泡玩,很好說話的小憶之卻是被邊上的春芽抱在懷裡,謝玉走在江溯流的身側東張西望的看了滿院子熱鬧的花木,已經一臉笑意的伸手去逗弄剛剛睜開眼的小憶卿。
小傢伙吐了一會泡泡,微微張嘴,粉粉的臉頰邊已經是流了一點哈喇子,她「咦」了一聲忙是伸手去解羅帕要替她擦擦唇邊的口水,以防沾染到江溯流雪白的衣襟。
卻不料手指沒捏穩,那一方帕子突然就掉落在了地面上,邊上的綠柳彎腰去撿,花園裡突然是吹拂了一陣風,那輕薄的軟帕隨風而起,已經跌落到了繁盛的一叢花木之中。
綠柳湊過去,伸了一次手夠不著,突然瞧見那帕子剛好落在幾朵薔薇里,已經被劃破了一條縫,神色懊惱的說了一句:「呀,破了。」
「破了就算了。不好撿就不撿了。」謝玉輕飄飄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綠柳看了一眼那的確被劃破的帕子,嘆了一口氣,小跑著追上了前面一眾人。
等他們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花園的盡頭,樹影微動,一道暗紅色的身影已經從滿園繁花之上迅疾掠過。
司空遠堪堪站定,將那一方輕薄的軟帕挑在指尖,湊到了眼前。
四方四正的一塊雪白色軟帕,正中央綉著的是兩片稀疏荷葉,銀線在荷葉上墜了小巧的露珠兒,細細長長的莖,條形舒展的兩朵單層粉色荷花,綉工並不算上佳,一針一線卻也疏落有致,初見意蘊。
軟帕的一側被花刺刮開了細小的一道口,司空遠目光落在那道破口之上,眸光暗了暗,已經看見了角落裡金色的絲線用細細密密的針腳綉了簡簡單單一個「玉」字。
他微微一愣,手指覆了上去,輕輕摩挲,隔了半晌,若無其事的將那一方軟帕塞進了自己的衣袖之中,抬步出了園子。
目送他離去的景字輩眾隱衛回過神來,想著自家爺剛才唇角那溫柔又落寞的淺淺笑意,內牛滿面啊!
感情真是太傷人的東西哇,難怪大夥學武之初,師傅總要教導:死士,貴在無情。
瞧瞧自家爺好好一個人現在被折磨成了什麼樣!
江溯流一眾人到了前廳,偌大的屋子頓時熱鬧開來,兩個小小的奶娃娃被眾人團團圍住,恭賀誇讚聲不絕於耳。
青字輩的幾個護衛甚至都不好意思的挪到了邊上,眼見自家主子被各府那些花枝招展的夫人小姐圍在裡面,竟然還是神色清淡千百年不變,時不時對那些拍馬屁的各路人馬微微頷首,一時間對自家主子的崇拜更是如濤濤江水延綿不絕。
「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娘娘到。」門外太子府的華蓋馬車堪堪停穩,小廝響亮的傳唱聲已經到了眾人耳邊。
司空律一身亮黃色的太子專屬常服,攜手同樣精心打扮的太子妃沈淑蘭款款而來,眾人連忙讓開了一條道。
沈淑蘭已經是步態婀娜的到了謝玉邊上,春芽懷裡的小憶之被眾人吵得煩了,剛剛睜開了小眼睛,沈淑蘭看在眼裡,已經是一臉笑意的朝著司空律開口道:「太子爺,你瞧這小娃娃多可愛,似乎知道您來了呢?」
她話音落地,謝玉不由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我家憶之才不是那種趨炎附勢之徒呢!
司空律抬眼看了過來,也是唇角扯開了溫和的笑意:「江世子風姿清絕,這世子妃嬌俏靈動,這孩子自然是像極了爹娘。」
「太子爺所言甚是。」邊上的幾個公子哥忙不迭跟著溜須拍馬。
「呦,我這先來的可還沒見著人呢,倒是讓皇兄搶了先。」眾人身後突然又是一陣戲謔的笑意。
司空遠將手中的摺扇扔進了廣袖裡,已經是大跨步到了春芽邊上,眼瞅著她懷裡的是個男娃娃,又唇角帶笑的轉身朝著江溯流伸了手:「男娃娃就算了,來,這一個讓我抱抱。」
江溯流懷裡的小憶卿最是個喜歡熱鬧的,原本瞧著眾人圍過去看她,歡快的蹬著小粗腿吐泡泡,眼見身邊的人頭突然都往後退了去,正是不樂意,突然整個人就到了另一個懷抱里。
睜開了小眯眯眼使勁的看呀看呀,眼瞅著似乎是一個不遜於他爹爹的美男子,一時間更是樂了,動了動肉肉的小胳膊,吐著口水咿咿呀呀的同他打起了招呼來。
「看來四弟頗得小孩緣啊,皇兄記得六妹妹小時候就最是黏你,後來的十一皇妹也是,眼下就連這一個月的奶娃娃都是如此,看來皇弟還是儘快將文小姐迎進府去,這指不定也就一年抱倆了。」司空律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語帶試探的說了一句。
這自從上一次請旨賜婚以後,這人又是以迎娶正妃,不要太倉促為由,愣生生將婚期一直半死不活的拖著,一時間讓他更是想不明白自個這位皇弟是個什麼心思?
「太子爺,瞧您這話,文小姐都要不好意思了。」一邊的沈淑蘭眼見四下一時安靜了許多,神色挪揄的接了話。
眾人這才發現,不遠不近站著文昌伯府上的大小姐,微微垂著頭,面色染了些不自然的紅暈,一時間都是樂的笑了開。
司空遠懷裡抱著軟軟的小傢伙,眼瞅著她似乎會瞧人一般愣愣傻傻的盯著自己,心裡柔軟非常。
懷裡的是她的孩子呢,將來肯定有一雙和她一樣的澄澈黑亮的大眼睛,一樣的粉/嫩嫩的小/臉蛋,伸手捏了捏小傢伙的小手小腳,已經抬了頭的文韻正好瞧見他俊美的面龐。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神色專註的寧王,他唇角勾起的笑弧那般柔和,英俊的面容之上散發著奇異的慈愛的光芒。
原來,他竟然這樣喜歡小孩子啊,想起剛才太子爺的挪揄打趣,她端莊的神色不自覺泛上了一些羞意。
正在這時,外面又是一陣爽朗的笑意,謝將軍連帶著將軍府一眾人已經進了廳堂,小承武第一時間擠到了自個阿姐邊上,謝將軍跨著大步去逗弄自個的小外孫,最後/進來的凌懷玉目光不自覺的落到了一邊座椅上司空鳶身上,眸光動了動,跟著眾人又一同前往宴席所在的花園而去。
這樣熱熱鬧鬧的喜事,各府眾人也沒有一般宴席那般拘謹束縛,男女席之間只是用幾株稀疏的花樹隔了開來,基本上和沒有沒什麼兩樣。
眾人依次就坐,就聽見司空律略帶疑惑的開口道:「府里可是有貴客?」
眾人側目而視,這才發現,邊上有單獨一桌精緻的素宴還未有人落座,老王妃已經是笑著開口了:「太子殿下英明。府里來了白雲寺的了悟大師,老身剛才已經差人去請了。」
「了悟大師?」司空律顯然十分意外。
像了悟大師這種得道高僧,縱然是他們想見,也得親上白雲寺拜訪,眼下竟然是大駕光臨來了平西王府?
江溯流這臉面可真值錢!
圍坐著的各府眾人心裡一陣嘀咕,花園的小道上已經傳出一聲沉穩的「阿彌陀佛。」
「了悟大師?」座位里有幸見過了悟大師本人的一些老爺夫人已經是輕呼出聲,老王妃和司空律眾人起身,同樣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施主不必多禮。」了悟大師聲音沉穩,一臉慈悲,已經緩步到了邊上的素宴席就坐,謝玉從他走近就一直看了半天,等他落座以後,沖著江溯流嘀咕道:「這老和尚看著沒有什麼特別的啊,怎麼大家都好像很崇拜他的樣子?」
江溯流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語。
門外突然急匆匆奔進來一個小廝,一臉慌亂的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王爺老王妃,府門口出事了。」
「什麼事?」老王妃原本就十分憂心,此刻聽見他這話,騰地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其他正待用餐的眾人也是在這一驚之下,齊齊看了過去。
「回,回老王妃,府門口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摔死了幾十隻燕子,小的,小的……」那小廝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老王妃面色已然大驚。
這燕子原本就是吉祥之物,突然摔死在府門口,分明是大凶之兆。
老王妃看了老王爺一眼,正要抬步出去,後面突然傳來沉沉一聲:「阿彌陀佛。」
「大師,這……」老王妃這才突然回過神來,已經是一連急切的看向了悟大師:「大師,這死燕?!」
「小施主先去將死燕好生安葬吧。」了悟大師對著地上跪著的小廝說了一句,已經對著老王妃開口道:「老王妃不用著急。這死燕雖說是大凶之兆,也並非毫無化解之法。眼下……」
了悟大師欲言又止,老王妃已經急了,「大師但說無妨。」
「眼下貴人已經入府,災星所帶來的戾氣均是可以化解,老王妃無需著急。」
了悟大師高深莫測,眾人卻是雲里霧裡。
什麼貴人?什麼災星?
這大師和老王妃打什麼啞謎呢?
「可是……」老王妃依舊著急,這過去了這麼些日子,了悟大師可還沒有告訴她到底哪一位才是府上的貴人呢?
了悟大師視線淡淡的移開,落到了一身白色紗裙,目若秋水,面若明月的司空鳶身上。
老王妃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發現那一位素有美名的昭華郡主一身雪白,周圍奼紫嫣紅,繁花團簇,陽光在她身上鍍了淡淡的一層金色,看起來正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女一般飄逸出塵,一時間心中微動。
再轉頭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江溯流,登時有些回過神來。
兩人都是一襲白衣勝雪,氣質出塵,莫非這是上天的暗示?
一定是這樣,聽說這一位昭華郡主出生的時候梅州的多少梅花都提前開放,可不正是近在眼前的貴人么?
貴人入府,自然是要將她指給溯流的意思了。
老王妃面上含了喜色,再看到了悟大師對著她微微點頭,頓時更是篤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兩人打了半天啞謎,眾人中有聰慧的如司空律,司空遠,江溯流已經看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神經大條的正如謝將軍卻是已經有些受不住了,騰地一聲站起身子,就沖著了悟大師的方向怒吼道:「喂,老禿驢,你在這唧唧歪歪打什麼啞謎?什麼災星帶來的戾氣,你在說誰?」
他不管不顧的將話挑了名,原本已經隱隱覺得不對勁的各家老爺夫人小姐已經是齊刷刷朝了悟大師看了過去。
了悟大師聽見他喊老禿驢卻是一點也不惱,而是依舊語重心長道:「出家人慈悲為懷。老衲實在不忍心看這好好一個府邸因為災星臨門被毀的烏煙瘴氣,施主心煩氣躁,著實對肝臟不利。」
「災星臨門?」謝將軍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已經頓時反應過來,氣急吼道:「放你/娘的臭屁。你這是說我家丫頭是災星還是說這兩個小外孫是災星?再不閉上你的臭嘴,小心我大嘴巴抽你。」
謝將軍氣壯山河的吼完,眾人均是一陣張口咂舌。
這謝將軍愛/女之心還真不是蓋的,又敢得罪皇上,又是辱罵大師,這脾氣,嘖嘖,還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了悟大師面上隱有薄怒,老王妃面色已經是一陣鐵青。
這丫頭是災星,這粗陋的土匪將軍也真是一點修養都沒有,老王妃越想越怒,已經朝著謝將軍開口道:「這自從玉丫頭進了府,府里的確被她鬧得烏煙瘴氣,糟心事一件接一件。眼下我老婆子好說話,看在一雙重孫的面子上,不曾將她用家法除了去,也不曾逼/迫溯流將她休棄,只是要依大師所言迎貴人入府。原本就是一心為王府考慮,將軍若是有什麼脾氣沖我來!」
老王妃話音落地,滿座嘩然。
老王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了悟大師一眼,目光最後落在江溯流身上,瞧見他神色淡然,便沒有再說話。
司空律好整以暇等著看戲,司空遠面上微微陰沉,謝玉已經是突然「撲哧」發笑,朝著自個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土匪爹爹勸慰道:「爹,你喝杯茶順順氣,不要氣壞了身子。」
原本一陣啞然的眾人發現她竟然是不惱不怒,一時間看過去的目光更是詭異難測。
這跟了喜怒不形於色的世子爺,就連原本脾氣最是火爆的謝家小姐也是修成精了?這樣都忍得住?
「辦勞什子滿月宴,好端端弄個老禿驢進來讓我家丫頭受委屈,奶奶的這日子沒法過了。」謝將軍怒氣沖沖的灌了一杯茶,將茶盞重重的擱在桌面上,已經是轉身朝向了江溯流,粗聲道:「溯流,上一次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眼下這王府我們還真是不稀罕。二弟三弟四弟,抱了兩個外孫,咱們這就回府!」
「大哥!」素來沉穩的老二連忙沉聲勸了一句,這畢竟可是有太子爺在場,自個這大哥一碰上玉丫頭的事總是跟個炮竹似的,一點就著。
「岳父稍安勿躁,靜心等著,一會小婿定然給你一個交代。」謝將軍正是對著江溯流怒目而視,耳邊突然是傳來一陣不急不緩的安撫聲,他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定睛看了過去,卻發現江溯流雖說沒有動嘴,卻是朝自己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謝將軍頓時覺得自個受驚了。
我滴個乖乖,這乖女婿功力這樣深厚,剛才是對著他秘術傳音了?
謝將軍按捺了怒氣坐回去,謝玉已經是聲音柔和的朝著了悟大師開口徵詢道:「大師剛才言語里的意思,是說我是災星,王府的戾氣和麻煩都是我帶進來的?」
「正是。」了悟大師被剛才謝將軍的羞辱激起了怒氣,言語之間略略生硬。
「倒是不知這化解的法子是什麼?」謝玉歪著腦袋,又是一問。
「上策,烈火焚燒。中策,驅逐出府。下策,貴人相壓。」了悟大師這下不再含糊,對答如流。
「呵?烈火焚燒?」謝玉勾唇一笑,定定的看著他:「人常說,出家人慈悲為懷,走路的時候小心翼翼,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大師竟是有如此狠辣心腸,要將我烈火焚燒致死,果真是不配為僧呵。」
「出家人慈悲為懷也得分人,如你這等天生帶煞的自然不在眾生之列。」了悟大師言辭鑿鑿,斬釘截鐵。
你才天生帶煞,你們一家子都天生帶煞!
謝玉忍不住狠狠在心裡咒罵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人家是個禿驢,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不過,眼下她已經是確定這老禿驢定然不會是所謂的什麼了悟大師,也不知道是哪個找來的腌臢貨專門前來攪合的。
心裡恨恨的又是腹謗一陣,她已經目光如炬的看了過去:「真是笑話。我天生帶煞?我天生帶煞為何胳膊腿齊全,生龍活虎?將軍府裡面,祖母爹娘弟妹齊全,平西王府里祖母爹娘兒女成雙,各個無病無災,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大師你瞧,自從皇上賜婚,我嫁入這平西王府,溯流腿疾得愈,身子康健,文能舞墨,武能殺敵,朝野上下,贊聲一片,王府中人喜笑顏開,就連外祖和失蹤多年的師傅也能回府一家團聚,老早就有算命大師說我乃轉世福星,旺夫興宅,怎麼到了您這裡,就成了天生帶煞的災星呢?」
竹筒倒豆子般臉不紅心不跳的將自個上上下下誇了個遍,瞧見老王妃面色一怔,那老和尚也是微微愣神,她已經再接再厲道:「倒是您老,眼下活到六七十歲,足足是我的三四倍,還孑然一身,飄零於世,渾渾噩噩,三言兩句哄騙世人,混吃等死,我怎麼覺得,這天生帶煞四個字用到你身上比較合適?」
「你!」老和尚言語一窒,頓時怒了,看了老王妃一眼,卻發現老王妃已經是若有所思,根本沒有時間替他解圍。
老王妃並不知道江溯流裝殘疾的事情,此刻心裡正是陷在謝玉先前的一派說辭里,轉不了彎。
老和尚無奈,只能轉移話題道:「就算不需要烈火焚燒,最少你這等災星也是不能容於府中。」
「呵,大師這話倒是有意思。這女子被休出府總得事出有因,倒是不知道,我犯了七出之中的哪一條?」
「妒!你這災星善妒京城誰人不知,江世子身邊至今只有你一人,如此教養胸襟,怎配為妻?」老和尚也是毫不示弱的看著她,兩個人明顯較上勁了。
謝玉定定的看著他,突然莞爾一笑:「您老真是能掐會算哈,遠在白雲寺也知道我們的家事,真是讓小女惶恐。」
「哼。」老和尚睨她一眼,鼻孔里出氣。
謝玉卻是懶得看他,轉身軟語喚了一聲:「溯流。」
「嗯?」江溯流原本正是靜待事情變化,眼見她牙尖嘴利沒有受委屈,一直好整以暇的看戲,此刻見她突然轉身求救,已經是心中瞭然,清咳了一下,看向老和尚開口道:「這不納妾室是我的主意。本世子早已立誓此生唯此一妻,大師莫要信口雌黃,責難玉兒。」
他看著了悟大師,目光中全無敬意,對上自個邊上的小妻子卻是滿臉溫柔。
在座的眾人一時間早已經忘了什麼災星不災星的,許是剛才了悟大師咄咄逼人的氣勢有點失了出家人的風範,一時間他在眾人心中的光輝形象也滑落了不少。
「世子爺被這災星迷的神魂顛倒,實在是……」老和尚十分無奈的說了半句,長嘆道:「哎。」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汝之砒霜,彼之蜜糖。本世子安之如怡,就不勞大師操心了。」江溯流不咸不淡的睨了他一眼,將邊上自個的小妻子攬進懷裡,一臉淡然卻是說著讓一眾小姐都臉紅心跳的情話。
謝將軍眼看著他對自家丫頭如此之回護,心裡那股子怒氣散了不少,卻聽見那老和尚又在喋喋不休的對著老王妃開口道:「世子爺執念太深,這貴人……」
了悟大師此刻的語氣里十分沉重,良久才回過神來的老王妃前後想了想,竟是也沒有原先那般焦慮了,卻依舊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司空鳶,那可是他們府上的貴人呀,就要這般生生錯過了么?
心裡正是遺憾,老和尚卻是突然間開口繼續道:「無論如何,這貴人入府,方可化解戾氣,眼下貴府里大公子既然執迷不悟,其他人也未嘗不可,若是老衲沒有記錯,府里應該是還有一位尚未娶妻的二公子才對。」
話音落地,眾人又是滿座嘩然,江靜流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了司空鳶,一時間有些意外之喜。
剛才這了悟大師和祖母話里話外的意思大夥可是聽的明明白白,就差開口說這昭華郡主是府上的貴人了。
自個這豈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事情突然超出了預料,江溯流面色微變,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他已經知道司空鳶和丫頭之間的糾葛,自然第一時間懷疑到了司空鳶頭上,可眼下這老和尚突然話鋒一轉,竟是要說服祖母讓江靜流迎娶司空鳶,到底又是個什麼意思?
怎麼一時間竟是讓人反倒有些糊塗了?
「大師此話當真?」老王妃卻是一陣驚喜,這她原本就是想讓江靜流求娶名滿天下的昭華郡主來著,卻是因為老王爺一直阻止,府里又頻頻出事將這靜流的婚事給耽擱了下來。
此刻這了悟大師有這般兩全其美的法子可不是讓人意外又欣喜。
老王妃和眾人的目光一時間都是落到了司空鳶的身上,卻不料這素來沉靜的昭華郡主聽了半晌,臉上已經是升起了一層薄怒,看著老和尚一字一頓道:「大師乃出家之人,何以不知道這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本郡主雖說已到十七歲還未曾出嫁,這婚事也是輪不到大師來做主。縱然得大師青眼,言語字句里高抬一聲貴人,本郡主也斷然沒有隨聲附和的道理,還請大師慎言。」
司空鳶言語有據,不卑不亢,眾人被這昭華郡主的風度氣韻折服,一時間更是覺得這了悟大師今天說不出的尷尬。
碰上誰都討不了好,還不如呆在白雲寺受眾人參拜呢?
江溯流將司空鳶那一番話又回味了一遍,一時間更是眉頭緊蹙,認真思索了起來。
了悟大師被眾人這般兩次三番的駁了面子,一時間似乎怒急,突然出掌,就朝著最後這不給自己留情面的昭華郡主撲了過去,身形如疾風驟雨,惹的邊上各府的小姐花容失色。
正來回打量著這二人的江溯流已經是面色一變,拍了一掌,桌前的一根筷子倏然彈起,如利箭一般劃破空氣,「噗嗤」一聲刺入血肉的聲音,了悟大師沉聲痛呼,已經抱著他被玉筷刺穿的那隻胳膊就要縱身逃竄。
孰料,兩邊突然是閃出幾個藍衣侍衛,利落上前出腳,已經伸手扣著他的臂膀將他制服在地。
江溯流面色陰冷的蹙著眉,定定的看著他和了悟大師一模一樣的那張臉,已經沉聲開口道:「撕下來。」
「是。」邊上的青禾朗聲應了,已經動手摸/到他耳根處,「嘶啦」一聲,毫不客氣的撕了他臉上那一層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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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說一句,介個老虎為了專心碼字,從家裡跑到學校靜修兩個月,斷網,更文都是早上起來到學校網吧上傳滴,空蕩蕩的六人間宿舍就剩了老虎這麼一隻,所以,親們記得常出來冒泡陪老虎說話哈,不然,中國的北方要多一隻精神分裂的老虎咧,o(n_n)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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