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江谷
清晨。
一夜未睡的劉東，帶著整理好的案件資料，早早來到了緝毒支隊長方文的辦公室，準備彙報昨晚朱常來交待的情況。
等待過程中，疲倦感漸漸襲來，眼皮也越發沉重，竟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越睡越沉……。
慢慢的，內心深處的記憶帶著他回到了一段想要極力逃避的痛苦，那是兩年前一次卧底抓捕任務……。
湍急的河流……茂密的叢林……槍聲不斷……滿地的屍體……。
突然，一顆子彈向他極速射來……
「老劉，小心！」一個高大的身軀將他推開后，緩緩倒下。
鮮血從胸口不停地流淌……
……
「不！」劉東大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過來，額頭也布滿了細微的汗珠。
「又做噩夢了？」一聲洪亮且熟悉的聲音響起。
劉東無力地垂著腦袋，顯得心力交瘁。
「來，喝杯水吧！」那人關切地倒了杯水遞了過來。
「謝謝師父！」劉東接過水，一飲而盡，涼水通過口腔微微刺激到了大腦，得以暫時的清醒。
此人正是他的師父，緝毒支隊的支隊長，方文。雖是年過五十的老人，鬢髮雪白，但是身上沒有絲毫老態龍鐘的感覺，目光炯炯有神，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態，做了一輩子緝毒工作，手把手帶出來的徒弟們也遍布南詔市各個緝毒部門，劉東便是他的得意門生之一。
「過去了這麼久，你的心結還沒完全打開，這樣子下去肯定不行的！」方文彷彿看到了他的夢境。
「我沒事！」劉東用力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希望能暫時趕走噩夢帶來的疲勞。
可是，兩年前好兄弟為自己犧牲的場景，像播放電影一樣，畫面逐幀的出現在腦海里……。
內心深處也一直飽受煎熬與自責。
片刻后，他調整內心情緒后，說道：「昨晚抓了幾個吸毒的，有條線索我覺得很重要，向您彙報一下！」
「嗯。」方文說，「材料我已經看過了，看你睡的那麼沉，估計昨晚又忙通宵了吧，沒忍心叫醒你！」
劉東看了一眼手錶已經是九點多了，這麼說來，自己已經睡了兩個多小時了。
「早飯還沒吃吧，來，先把這些吃了再談工作！」
看著師父像變戲法似的，拎出一份早餐，三個大肉包。
劉東心裡暖洋洋的，除了工作上對自己細心教導，生活上也從不會吝嗇他的關心。
「謝謝師父！」
熬了一夜，本來早就忘了飢餓，此時看到吃食才頓感胃裡空空如也，劉東也不客氣，抓起肉包便大口吃了起來。
「慢點吃，別噎著！」方文又為他倒了一杯熱水，「包子涼了，喝點熱水順順，小心別燙著！」
不一會，三個大肉包已經全部被自己吃完，喝了幾口熱水后，適才感覺恢復了一些精氣神。
「工作歸工作，這個飯一定要準時吃！」方文像個老父親一般囑咐著愛徒。
「知道了，師父！」劉東抹了抹嘴角的油漬，從口袋掏出根香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滿臉愜意。
方文不抽煙，理解不了他這種，嘆了口氣：「吃飽了，喝足了，來，說一下案件吧！」
「好！」
劉東將昨晚抓捕行動過程，如數家珍般說了出來。
「你做的很好！」方文聽的很認真，期間多次讚賞了他敏銳的洞察力。
「只是……。」劉東面露難色，「風江谷一帶範圍太大，我們如果想在那裡布控的話，這會投入很大人力，萬一到時候線索有誤，那……。」
這個問題也是困擾了他一整晚，線索擺在眼前，不去追查又不甘心。
但是倘若真正把風江谷布控起來，以那裡的範圍而定，就算投入上百警力也會有遺漏點。
換句話說，想要追查這條未確定的線索，投入的警力實在太大了，他拿不定這個主意。
方文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微皺眉頭，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目光盯著牆上南詔市的地圖，腦袋飛快地運轉。
劉東在一旁未做聲，他知道師父正在進行研判分析中。
窗外的陽光順著玻璃照射進來，二人身上警服的肩章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矚目。
良久，方文緩緩站起身來，在辦公室內不停的踱步，目光不時地看向牆上的地圖。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目光緊盯地圖上的一處，快步走了過去。
劉東猜到師父肯定是發現了線索，也連忙起身跟了上去，站到其身後，看向地圖。
「應該是在這裡！」方文指了指地圖上方。
劉東目光隨即趕到，那是兩市交界處。
他記得那裡前不久剛新建了一座跨江大橋，上通益陽市，車程不到半小時就可以實現兩地跨越。
既然能當上副支隊長，劉東腦袋也不是白給的，只需方文這麼一點，立馬想到其中的可能性！
頓悟道：「如果選擇在這裡交易的話，確實有利於他們第一時間逃離本市範圍！」
方文點了點頭，「如果判斷正確的話，說明這伙毒販絕不是泛泛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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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交易量就達到上百公斤，看來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交易了，彼此應該有了一定的信任感！」劉東言語間流露一絲慚愧，作為本市緝毒的二把手，轄區內竟有個潛藏已久的大毒梟，這就是工作的失職。
方文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別給自己太多負罪感，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我再有半年就該退居二線了，以後南詔市緝毒這副扁擔還得你們年輕人來扛！」
劉東點了點頭，心頭一陣酸楚，想到剛進緝毒隊的那會，師父也說過這樣的話。
一轉眼，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
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現在只剩自己了。
……
「我看你得狀態不是很好，要不這兩天放個假休息一下，把手裡的工作可以安排給下面中隊長接手！」方文說。
「不用！」劉東苦笑一下，「只是突然想到，那會我們兄弟三人從警校畢業，一起進的緝毒隊，跟著您後面學習辦案，那會就數我最差勁，常常挨您批評，哎……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
被他這麼一說，方文心頭微微一震，想到痛失愛徒和那些犧牲的戰友，他感慨萬千，緩緩落座，喃喃道：「真的不希望再看到有人流血犧牲了，我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每年都會有數以百計的緝毒英雄，倒在了緝毒路上。
「師父，您……怪我嗎？」劉東低喃道。
這個問題已經壓在他心裡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