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爾等俸祿,皆為民脂民膏
「其實在此之前。」
張靖看著荀彧,出言道:「在下並無意見曹府君使者,只是王佐前來,便有了不得不見的理由。」
「區區虛名,將軍當不得真。」
荀彧聞言面色沉靜,輕輕的搖了搖頭,原本那顆懸著的心,現在已經快死了。
如果有的選。
他寧願沒有這王佐之名。
「先生過謙了!」
張靖開口道:「都說盛名之下無虛士,先生能得王佐之名譽,其才能定然不凡,如無意外,先生來此,定然是為了說降。」
「將軍明鑒。」
到了這個時候,荀彧也沒有否認,畢竟這是明擺著的事情。
張靖詢問道:「先生以為,若大漢再次中興,可能是百姓之福?」
「自然!」
荀彧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
「那先生以為,何為天下諸亂之源?」
荀彧沉吟道:「禍源在賣官鬻爵,在宦官誤國,在貪官污吏橫行……」
「在下明白了!」
張靖聽了眼中閃過一抹失望,這位王佐之才終究還是太年輕了,所見的事物,更多的還是留在了表面。
而且以對方的出身。
沒有最底層的經歷,他與荀彧終究不會有任何共情,更別說其他。
「不知先生可願出仕黃巾?」
張靖居高臨下的看著荀彧,眼眸中帶著一絲掙扎之色。
「謝將軍抬愛!」
荀彧起身一拂衣擺,面色平靜道:「自古忠誠不事二主,將軍乃作亂之人,在下食漢祿,此身當為漢臣。」
「哈哈!」
張靖聞言沒有絲毫生氣,反而爽朗笑道:「好一個王佐之才,好一個迂腐書生。」
「食漢祿,為漢臣?」
「劉邦曾為先秦亭長,食秦祿!」
「若他有文若半分心性,又哪能來得四百年漢室?」
「況且祿從何來?」
「是劉邦,劉徹,劉秀等歷代漢室耕種而來的嗎?」
「豈不知,爾等俸祿。」
「皆為黔首農人心血,皆為民脂民膏!」
「迂腐啊,迂腐!」
「連俸祿從何而來的本質,都沒有弄清楚。」
「若那漢室能治理好諸夏疆域,致使國泰民安,在下也無話可說。」
「可那些餓死的黔首百姓……」
「算了,跟你一介迂腐之人說這些,實在是太過無趣。」
說著說著,張靖也有些意興闌珊。
朝室外而行,邊走邊吩咐道:「來人,安排下去,將荀彧一行人打入大牢,每日只提供飲水,不許供給任何吃食。」
「喏!」
守在屋外的小將聞言,恭敬抱拳應是。
「將軍留步!」
已經徹底死心的荀彧聞言,再也顧及不上其它,面色凝重道:「正所謂兩軍交戰,尚且不斬來使,況且在下是帶著誠意,以及使君的五千石糧食,更為祭奠老將軍,心下不存任何歹意。」
「將軍如此行徑。」
「是要自絕於天下嗎?」
荀彧怎麼也沒有想到,一趟出使,竟讓自己身陷囹圄,甚至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先生放心。」
張靖轉身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在下明白,是以也沒想過拿先生祭旗,先生帶來的五千石糧草,不過是曹府君還糧於民罷了!」
「要知道如今我大營之中。」
「尚有兗州百姓數十萬,他們所繳納的糧食,可遠遠不止這五千石。」
「家父於三日前下葬。」
「汝此身為漢臣,家父不過作亂之民,若讓汝前往祭拜,不論是對家父,還是對汝,都不是什麼美談。」
「至於為何囚禁先生。」
「想來先生心中有數,今曹使君同吾分屬兩營,互相攻伐本就應當。」
「先生王佐之名,在下如雷貫耳。」
「既分屬敵營,若放任先生離去,便是對麾下將士弟兄的不負責。」
「須知對敵仁慈,便是對己殘忍!」
說到這裡,張靖面色複雜道:「之所以勸降先生,也是想給先生一次機會。」
「今天下時逢亂世。」
「曹府君信奉寧我負人,人勿負我。」
「而我張玉衡,則信奉亂世英才,不為我所用,必為我所殺。」
「主公英明!」
程昱聞言不由驚為天人,臉上儘是心悅誠服之色,朝張靖恭敬行禮,滿是贊同道:「亂世之中選才用人,萬不得心慈手軟,大丈夫生於此間,就算不得青史留名,遺臭萬年也未嘗不可取。」
現在的程昱。
對張靖徹底的死心塌地。
實在是對方的行事風格,實在太符合他心中的明主了。
「在下明白了!」
荀彧聞言身著一陣踉蹌,終於再也忍不住跌倒在地,面上儘是死灰之色。
他心中明白。
對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了。
「哎~你們幹嘛,還沒吃飯呢!」
「你們想幹什麼?」
「……」
就在張靖離開的時候,側室之中傳來的荀彧侍者的聲音。
與此同時。
又是數隊人馬離開太守府,前往捉拿隨荀彧而來的運糧青壯。
「走吧仲德!」
離開偏廳以後,張靖深吸口氣,面上恢復平靜,朝程昱道:「咱們去看看投石車,順便讓卞喜、耿凌二將跟著,待熟悉投石車以後,明日仲德就要為大軍籌糧了。」
「屬下領命。」
程昱恭敬應是,心下火熱道:「屬下早對主公口中的投石車期待已久了!」
在程昱心中。
有這樣的主公,籌糧的事情不過信手拈來,別人不熟悉兗州有哪些世家大族,他作為土生土長的兗州人士,難道還能不熟悉嗎?
盧縣東門外。
是連綿的黃巾營地。
一處空曠所在,一座座投石車挺立,它們各個高三丈余,橫樑約莫六丈余,觀之甚為不凡。
「王度。」
張靖滿意的點了點頭,吩咐前來的王度道:「為咱們軍師,講解一番投石車。」
「屬下領命!」
王度聞言面色有些古怪,不過還是接下這個活計,隨後一臉訕訕的行至程昱身前。
「王將軍,卻是神交已久。」
程昱也有些意外,之前在大堂之際,他還沒有注意,現在再見王度,卻是明白了什麼。
他也沒想到。
曾經他對付的黃巾首領,如今卻是他共事的對象。
「咳咳,軍師過獎了!」
王度老臉一紅,開口道:「還是讓末將給您講講投石車吧!」
「那就有勞將軍了!」
「此投石車,有別於漢的發石車,漢室的發石車最少需要三十人,才能將石彈發出,沒啥準頭不說,對士卒的訓練也必不可少。」
說到投石車。
王度如同換了一個人,如同介紹寶物一般,講投石車的結構,原理耐心的講與程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