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驅狼吞虎
羅茗那王八蛋說要給雪城塞十萬流民,還說裡面有兩萬是「逃兵」,是他們的人從那些「晉軍」手中救下來的。這可讓薛定心裡痒痒的。
女人和男人還是有點不同的,如果能給他兩萬壯丁,那使起來還不像使喚牲口一般?兩萬壯丁弄不好能發揮出十萬女子的勞動力。
而且,羅茗還說要給三個月的糧,薛定覺得,給他運作一番,那這三個月的糧應該能撐六個月。
只要有糧,人多點有什麼關係?山上除了吃的,什麼都能找到。要房子他們他自己建,要物資他們自己搜,壓根就不用他管。
所以這買賣,還是值得一做的。加上羅家家底厚,而且這還是孔夫人的意思,和她的國盟搭上關係,以後沒吃沒喝的說不定還能去白嫖一下。
所以薛定咬咬牙,最終還是答應了。別的先不說,就看在孔夫人把那麼重要的信息告訴他,怎麼說這個人情他也得賣給她。
「二舅哥,那你的這些流民什麼時候會到?」薛定詢問道。
現在這小城規模有限,想一下子安置十萬人,根本不現實。之前那一兩萬人初來乍到的時候,足足被晾了一個月,才勉強住進木房。
所以這回要是十萬流民涌過來,即便不給他們大興土木建正式的房子,可怎麼也得搭建些臨時住所應應急吧。
羅茗拱了拱手,一臉恭敬地說道:「三日後!」
「噗!」車炮和趙愷好不容易才撈到湯底,剛一放進口,又一下全都噴了出來。
其實趙愷倒也聽出來了,這羅二舅肯定是國盟的人,但既然對方不透露身份,那他也不會隨意戳穿對方。再說了,萬事不是還有薛定在嘛,這可是妥妥的盟主接班人啊。
「小子,你遣十萬流民至此,送我等十五萬人三月之口糧,尚算你有些良知。然而你令他們三日便至,那我等又當如何安置?莫非欲我等讓出居所供其居住?」車炮沒好氣地說道。
薛定點了點頭,車炮說的,也正是他的意思。這羅二舅似乎有點不靠譜啊,別說十萬號人馬一下子涌過來了,就算是吃飯稍吃大口一些,也分分鐘能把人給噎死。
羅茗拱拱手,一臉無奈地說道:
「我知曉,但實無他法。如今胡人已將諸般要道盡皆封鎖。他們近兩日正在進攻雍州,我等須趁此良機,將流民領至此地。若錯失此機,恐日後即便欲來,亦恐傷亡慘重!」
「胡人進攻雍州?」眾人異口同聲。
薛定他們躲上了山上,胡人雖然攻不上來,可他們也沒辦法出去。外面的世界現在到底怎麼樣了,他們是一無所知。
聽羅茗這麼一說,趙愷神色驟變,急切問道:「據我所知,雍州駐有不下三十萬晉軍,更有吳國將士協同駐守。按常理,此等兵力部署,防禦甚嚴。那胡人卻棄荊、梁兩州於不顧,反倒揮軍攻打雍州,是何道理?」
聽趙愷這麼說,薛定追問道:「是啊,但凡腦子正常,那些胡人都不可能去攻打雍州。可要是他們真動手了,這裡頭肯定有貓膩。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羅茗面色凝重,緩聲道:「只因東吳撤兵了!」
「什麼?」眾人又是一驚。
「特奶奶的,這究竟是怎回事?」車炮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怒目橫眉地說道。
見狀,羅蘭啟唇問道:「二哥,此中玄機,究竟為何?自開戰以來,晉軍兵敗之勢,仿若山崩,然好歹尚存一戰之力。
若吳國與晉國攜手並肩,那胡人慾取雍州,非得折損慘重、付出慘痛代價不可。可若吳國撤兵,胡人便能直搗黃龍,長驅直入,這般無異於將雍州雙手奉送!
吳國兵力縱不及晉國,但其將領善戰之名素著,怎會連這般淺顯道理都不明了呢?」
「二舅哥,你也不要賣關子了,流民的事情先放一邊,你快跟我說說這到底是什麼情況?」薛定催促道。
羅茗神色戚然,朝眾人緩緩拱手作揖,繼而沉聲道:
「此事在下亦不甚明晰,然有一事可篤定,吳國乃主動撤軍。我等揣測,吳、越、蜀三國,大抵達成了某種默契,極有可能意在瓜分晉國!」
此言一出,大家都懵了。要是情況真是如此,那這仗還打個屁呀!敵人實力強不算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被自己人背後擁刀。
吳國要是真這麼干,那就等於是親手把正艱難掙扎、苟延殘喘的晉國,最後那點生機給徹底掐滅了。
「特奶奶的!」車炮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吳國自雍州撤兵,晉國怕是再無存續之機。越國可取荊州,蜀國能得梁州,可吳國能撈著啥好處?倘若胡人佔了雍州,下一步保不齊便要劍指吳國,此事實在不合常理啊!」
羅茗擺了擺手,緩聲而言:「若越、蜀兩國,以佔據荊、梁兩州所得物資饋贈吳國,又當如何?
平民百姓固然手中無餘糧,可那些士族門閥,囤糧頗豐。相較人禍,天災才是燃眉之急。
吳帝只需退兵,便能坐收兩州物資,如此行事,他豈會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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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是一愣,這不是沒有可能。如果越、蜀兩國只拿兩州土地,而把兩州的物資送給吳國,那吳國有什麼理由不同意?要知道,吳國一共也才四個州。
「不對!」就在所有人以為事實就是如此時,薛定卻擺了擺手,繼續說道:
「就算是越、蜀兩國趁火打劫,拿下了梁、荊二州,那試問一下,他們又憑什麼守得住?」
經薛定這麼一提醒,羅茗的眉頭都不禁微微一皺,這事似乎有點出乎意料啊!
「正是此理,這般著實說不通啊!」此刻,柳香總算聽到他們說人話了,趕忙插嘴道:
「胡人一口氣拿下涼州、秦州,這雍州沒準兒已然淪陷。那越、蜀兩國,又怎有能耐守得住梁、荊兩州呢?既守不住,緣何還要去佔取?這莫不是腦子進水了?」
羅茗:「腦子…進水?」
「哎,就是糊塗!」薛定擺擺手,補充道:
「二舅哥,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胡人很能打沒錯,那是因為他們長驅直入,沒有後顧之憂。但要是他們拿下了雍州、涼州、荊州,就一定會三面受敵。到時候吳、越、蜀想不聯盟也不行了!我敢說,這肯定是湖人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大家聽完薛定這番話,頓覺事情愈發複雜棘手了。這胡盟與吳國、越國、蜀國,似乎各懷鬼胎。
細究之下,倒也不難理解。胡人一路征戰打到此處,已然多多少少陷入瓶頸階段。從他們的立場看,最樂見的便是吳、越、蜀三國彼此爭鬥、內訌不斷。
畢竟三國掐得越凶、鬧得越厲害,對胡人就越有利,到那時,他們便能瞅準時機,挑其中實力最弱的一國下手,坐收漁翁之利。
站在吳國的立場,自然是盼著放任胡人南下,如此一來,越國與蜀國便不得不與胡人拚死相搏。待雙方實力損耗殆盡,吳國便能穩坐釣魚台,坐收漁翁之利,先一舉蕩平胡人,再順勢吞併越、蜀兩國。
同理,越國與蜀國心底也巴望著胡人與吳國爭鬥不休。如果胡人漸呈頹勢、力量削弱,那他們便能揮師北上,攻佔雍州與秦州;要是吳國在混戰中廢了,那越國、蜀國便可依葫蘆畫瓢,用相同手段將吳國收入囊中。
也就是說,吳國從雍州撤兵,只是打破了平衡,接下來什麼可能都會發生。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討論間,氣氛愈發沉重壓抑了。不知在什麼時候,那些原本在食堂進進出出的人,都止住了腳步,此時遠遠圍聚在薛定等人身旁,靜靜地在聆聽著幾位頭目剖析當下局勢。
見狀,薛定倒也未加阻攔。山上地方本就狹小,即便有事,也折騰不出多大動靜。況且這類「新聞」,他還巴不得眾人多聽聽,知曉當下局勢是好事,所以他也必要去制止。
「薛老弟,」車炮摩挲著圓滾大肚,神色冷峻,抱拳道,「依你之見,當下該當如何是好?咱要不要揮師直搗長安?」
自從有了槍,車炮這王八蛋念叨著要去攻打長安,這都不下一百回了,薛定實在搞不懂他這份謎之自信從哪兒來的。
就眼下這種狀況,他手頭上的子彈還沒對方的人馬多,這種實力還想去攻打長安,那不就是找死的節奏嗎?
況且現在攻打長安一點屁用都沒有。對他而言,當務之急,除了籌備糧食,其他事都是不務正業,根本沒必要分心去折騰。
其實薛定覺得吳國撤兵這件事肯定沒那麼簡單。雖然說大概的可能性他都想過了,但鬼知道這些人心裡在想什麼。
特別是那個扎希魯,向來行事詭異。搞不好這件事情就是他在搞鬼。現在聖女不在他的身邊,很多事情他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他能做的便只有三思而後行了。
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羅二舅說的計劃沒毛病,如果要把整個秦州的流民救出來,那現在也許是最好的時機了。
於是他推測道:「那也就是說,你想趁著胡人這段時間調兵,然後帶著流民穿過敵占區,跑到這群山峻岭來。」
羅茗拱手一揖,應道:「誠如所言,若非事出緊急,在下亦不必匆忙趕來見你。時日委實緊迫,我只得先引眾人上山。糧食之事,尚可設法,只是這住宿一事,還望妹夫多多操勞、周全一二。」
「好,我答應你!」薛定說著,伸手拍了拍坐在身旁一直沉默的晏芷,接著道:
「另外,我還有個事想問一下。你有沒有辦法和她們通信?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只要告訴她們我還活著就行,讓她們在東吳安心待著,別四處亂跑。」
「這個…在下儘力而為。」羅茗拱手一揖,「她曾言,還是莫要讓她們知曉為好,不然,她們定會趕來尋你。如此,你勢必分心旁騖,有礙諸事!」
薛定想了一下,覺得孔夫人想的還是比較周到的。要是讓那些瘋丫頭知道他在這裡,那不用說了,她們是一定會過來的。
雖然說這麼做有些不近人情,甚至顯得有些殘忍,可眼下面對這般局勢,還是保命最為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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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緊迫,羅二舅沒多耽擱,吃完飯就急忙下山了。雖然說胡人把兵力抽調到雍州作戰,可長安畢竟是重鎮,不可能沒守軍。
臨分別時,羅蘭心裡不踏實,趁著沒人注意,迅速把自己的手槍偷偷塞給了羅茗,也好讓他多份保障。不過,最後她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薛定。
這會兒,薛定與羅蘭獨處一室,羅蘭紅著眼睛,跪在薛定面前,死活不肯起來。
「公子,恕妾身之過。你曾明令,槍不可予旁人,可妾身念及二哥,委實放心不下。
與二哥闊別數載,其間杳無音信,雖說大哥稱二哥在長安營商,然妾身日夜懸心,怕他義疾發作。此番意外相逢,實乃驚喜。
公子,若要責罰,妾身認罰,只求你莫趕妾身離去,妾身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聽羅蘭這麼講,薛定愣了愣,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城裡一早便立下了規定,任何人未得到他的允許,要是敢私藏槍支彈藥,就得被掃地出門,絕不姑息。
薛定搗鼓出這些軍火,可不是為了逐鹿天下、一統江山,而純粹是想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里,多一份自保的底氣罷了。
而且,他壓根就不願意讓這種科技產品,變成別人在戰場上打打殺殺、爭權奪利的工具。不過,就算羅蘭做錯任何事情,他也不可能會把她給趕走的。
他想了一下,這些槍就算是泄露了其實也沒必要緊張,因為就算給別人,別人也做不出來。於是他便把羅蘭給扶了起來。
「好了不哭,快起來吧,我又沒有說過要處罰你。對了,你給了他多少顆子彈?」
羅蘭擦了擦哭紅的雙眼,輕聲回答道:「一顆…」
「什麼?」薛定一聽,頓時是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