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和月芝2

雲生和月芝2

雲生和月芝的故事我已經重新寫。由此章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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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格外冷,空中下著很大的雪,整個升州都已無人願意出門。

升州有個付府,是當地出了名的富甲,那日,付當家的第八任小妾終於誕生下了一名男嬰。

可誰曾想,那名男嬰竟是個怪物。他的皮膚褶皺如枯葉,手腳萎縮,就連頭髮都是花白的,蒼老得宛如七旬老人。

第八任小妾本是丫鬟出身,如今誕下一名怪胎,府中再也無她地位,付老爺一聲令下,那小妾便只能抱著男嬰去了下人房。本該是一生榮華,可如今卻被自己懷胎十月所誕下的孽子所連累,小妾心中漫出無盡的恨,天寒地凍之日,徑直就將自己的孩兒扔到了假山中,打算任其自生自滅。可大抵是上蒼保佑,他終究是沒死,奶娘秋萍恰好路過,將他救了下來。自此,這個嬰孩便一直跟在秋萍身邊。

那個冬季,大雪皚皚如雲,秋萍將他抱在懷中,輕聲說:「既是這般歲月中出生……不如,就叫雲生好了。」

雲生,付雲生。這是他的名字。

他喝著奶娘的奶水長大,亦從未出過奶娘的房間,他的外形枯槁,頭髮花白,和平常的孩子那般不同,可他卻整日呵呵傻笑,瞧上去好似快樂極了。

三歲時,他依舊不會走路,不會穿衣,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連貫。他是個可憐的孩子,一個被家族所拋棄的孩子。每當夜晚,奶娘總會摸著他花白的稀疏頭髮,然後沉沉得嘆了口氣。

時光匆匆,轉眼五歲。他開始有了自己的思考,他開始嘗試站起,可脆弱的骨架讓他難以維持平衡,每一次的站立換來的皆是一次次的跌倒。

境況一直持續到八歲那年,奶娘告別了付府,打算回鄉下養老,她帶著雲生一路回了橫水鎮,而後隨意開了茶鋪,打算安度晚年。

雲生便每日都在茶鋪里練習走路,他已經八歲了,可他卻連路都走得不穩,儘管他更明白,自己的白髮與蒼老的皮膚更讓人厭惡,可他總不願意這般輕易放棄自己的人生。他所求的並不多,只要能學會走路,不要再讓奶娘為自己操心,就已經很好。

那日午後,瘦小又佝僂的雲生依舊在扶著欄杆練習走路,卻聽身後就傳來一道脆生生的聲音:「你在練習走路嗎?」

雲生回頭去看,便看到一個膚白玉潤的小姑娘站在他的身後,如玉的雙眼定定得看著他,眸中不含一點惡意。那是個多麼漂亮的小女子啊……雲生看著她,心中漫延出無盡的羨慕,他一直明白自己是一副怎樣醜陋的面目,明白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願意與自己玩耍,更明白那些小夥伴一見到自己都是一副怎樣嫌惡的神情,可眼前的小姑娘卻這般溫柔,就連對自己說話時的口吻都夾著一絲小心翼翼。

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雲生第一次見到月芝,他想,她真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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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後,月芝每日都來找他,攙扶著他走路,教他整理物品,教他穿衣,教他如何使用筷子。

雲生是個蒼老的孩子,手腳總是不靈活,月芝不像其他壞孩子那樣嘲笑他,在他背後扔小石子,她總是鼓勵他,誇讚他。她和別人不一樣。

月芝說:「雲生,走慢一些,莫要跌倒了。」

月芝說:「雲生,其實你一點都不醜,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才是真正的獨一無二。」

雲生仰著蒼老的腦袋,渾濁的雙眼看著她,目中卻開始散發出了希望的光。他一直都這般自卑,不敢走出門,更不敢同人說話,也許月芝說得對,他才是真正的獨一無二,他應該嘗試著更勇敢一些。

慢慢的,雲生終於學會了慢步走路,他可以一個人沿著屋沿走上兩圈,也開始和月芝一起結伴出門看郊外桃花,甚至偶爾與他一起結伴,去郊外的山上賞日落。

昏黃的夕陽灑在他們身上,月芝側過頭,笑著對他說,雲生,雲生,你看,你終於學會了走路,你這般勇敢,比誰都要勇敢。

雲生也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好似一朵殘碎的花,他內心突然燃起了無盡的希望,他對著遠處的夕陽大聲喊,付雲生,你定能比誰都要強大!

他和月芝一起大笑,笑聲在山頂漫延,就像一片清脆的風鈴聲。

雲生十歲那年,奶娘給他買了甜糯的桂花糕和一隻噴香的烤雞來給他慶祝生辰。那日晚上,月芝也來找他,塞給他一塊自己親手縫的錦帕,上面紋著『雲生』二字。稚嫩的刺繡手法讓這兩個字略顯歪扭,可已是雲生收過的最美好的一份禮物。

日子日日過去,雲生的身高一開始拔長,儘管依舊是老人的模樣,可他的步伐已越來越穩,就連小跑也足夠應對,到了十七歲后,他的身高終於超過了月芝。

而此時的月芝,已到了十五及笄。

當初的如玉小女子終於長開,蛻變成了修長又漂亮的女子,宛若婷婷裊裊的玉蓮,傲然綻放光芒。

這兩年來,月芝爹娘已越來越不願讓月芝和雲生一起玩耍,男女終有別,儘管月芝依舊會偷溜出門,可若是被月芝爹發現,總免不了一頓好罵。

及笄的那天晚上,月芝又偷溜出家來找他,雲生照例在她家不遠處的小河旁等。可這日的月芝卻雙眼盈紅,抽噎得對他說:「雲生,我大抵已不能再繼續照顧你。爹爹已幫我定了親。」

雲生愣怔半晌:「那以後,我還能來找你嗎?」

月芝搖了搖頭,不說話,只是獃獃得看著波光鱗鱗的湖水,許久才哽咽著輕聲說:「可我其實不喜歡那戶人家,雲生,那戶人家的少爺是個痴兒,我若是嫁給了他,我大抵,這一生都出不來了。」

雲生心口漫出無盡的酸澀與疼痛,可他卻不懂,自己究竟為何會如此。他想安慰她,卻始終無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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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不想和月芝分開,他想和月芝一起玩耍,春天一起看花種樹,夏天一齊賞荷採蓮,秋日便去郊外山頭看落日,冬日還可一同賞雪堆雪人。他不想讓她嫁給那個傻子,不想看她眼紅哭泣的模樣,這會讓他感到很憂傷。

可是他卻沒有銀子,聽說那一戶人家給了月芝爹很多的銀子,所以月芝爹才答應把月芝嫁出去。若是,若是他也能有那麼多的銀子該多好,他一定會去月芝家提親,讓月芝爹把月芝許配給自己。

雲生很難過,比當初意識到自己與別人是如此的不同時,還要難過三分。在他苦澀悲切的童年裡,是月芝給了他希望與亮光,她是那般善良的女子,怎能白白讓她嫁給一個傻子呢。儘管自己長得蒼老又醜陋,可若是月芝願意嫁給自己,他一定會待她好的,至少不會讓她傷心得掉眼淚。

眼看月芝的訂婚之日越來越近,雲生愈加心急,恰巧鎮上要修築新路,他就去幫鎮上的衙門抗郊外的大石頭,一日下來便能賺到五百文,他想,只要能堅持到月芝訂婚前的那一日,他便能存到好多好多的銀子了。

那日之後,月芝便日日都去做苦工,可他終究是六旬老人的身體,那千斤重的石頭壓在他的身上,讓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可他不想讓月芝嫁給那個傻子,他應該為了月芝而努力,否則他一定會後悔一生。

如是這般堅持了三天,第四日,他終究是出了事。他的肩膀早已被石頭壓得紫黑,腫得可怕,他覺得自己定能堅持下去,可他的身體已不允許他這般自虐,大石再次壓在他背上的那一刻,他的雙腳一軟,連人帶石便重重得倒了下去,壓折了他的小腿。

等奶娘和月芝感到郊外時,皆紅了眼眶,卻依舊什麼話都未說,只是分外默契得扶著雲生回了家。

迷糊之間,雲生似乎又聽到月芝在叫他。「雲生,雲生,我不想走,我不想嫁人……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我想和你在一起……」

雲生的眼角滑下眼淚,他想睜開眼看一看她,卻始終徒勞。

那一夜,他睡得格外沉,等到他醒來,已是三日後。這日,月芝又來看他,雲生從枕下拿出那三日賺得的錢,共一千五百文。他看著她,雙目渾濁又憂傷,「這已是我賺得的所有銀子,我已經盡了力,可我還是無法娶你,我真沒用。」

月芝哭著搖了搖頭,可嘴邊卻笑著對他說:「雲生,雲生,沒關係,我可以嫁給他,只要你能照顧好自己,不要再這樣,你可知我會心疼……」

她的眼角被眼淚所覆蓋,瞧上去,真美。

可終究是他太過沒用,他無法給她幸福,無法賺得足夠的銀子,他甚至連走路都是顫顫巍巍的狀態,如他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娶她呢?

那一日,雲生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他第一次憎惡起自己是這樣一副異於常人的模樣。

可就在雲生妄自菲薄時,事情,卻出現了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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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香師:一日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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