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禮堂的黑色屏幕滾動大紅字體：「項城中學跨年匯演」。禮堂里鬧鬧哄哄的，大多都是現場布置志願者們的聲音。

現在是下午五時，高一各班節目正在熟悉場地。高一二班三班的節目按著抽籤順序，排在倒數第五。

沒抽上較早的順序，反而使班上各位演員鬆了口氣。從五點到大概晚上十一點，還有差不多五個小時的準備時間。

兩個班上需要表演的學生已經陸陸續續到場。化妝室里一片混亂，學生們進進出出。有送禮服的、有換衣服的、有正在做造型的。

華霖霖和李文洋正坐在化妝鏡前，等待著項城服裝行的工作人員。

在班主任千叮嚀萬囑咐之下，李文洋還是選擇了在項城最好的服飾店定製表演服裝。畢竟在項城中學這種有錢人居多的學校，節目怎麼樣沒關係，但排面是絕對不可以輸。

因為時間並不緊張，兩人悠然自得的坐著聊天。即使現在化妝鏡緊缺，但他們所在的化妝鏡前，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大家看著被佔用的兩個位置，卻不敢上前。

路過的學生朝著她們偷偷投去好奇八卦的目光，兩人都是校內的風雲人物，很難不在意。

&李襄和虞恬手挽手走在校園的大道上，差不多六點鐘，天色已經開始暗淡，街燈也開始工作。

虞恬一度認為，夜晚的梧桐大道是學校最浪漫的一景。

樹上的小燈，點綴著金黃的梧桐葉，而枯黃的梧桐葉也裝扮著單調的夜燈，和諧而溫暖。

「一句梧桐美，種滿金陵城。」梧桐是愛與詩意的代表，看著眼前明滅的燈與樹，她不由得想都一句話：「你如此，我亦愛你如此。」

「恬恬，你還緊張嗎？」李襄轉過頭看著虞恬。

「還好。」虞恬冰涼的手拍拍正在緊張的李襄。

冷風吹動她胸前的米白色圍巾，這是爸爸特地買給她的。他說，米白色最襯虞恬了，像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天使。

可是虞鄭自己心裡的清楚，虞恬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因為自己腿的原因，虞恬經歷最多的就是生活帶來的洗禮。酸甜苦辣咸，人間百味盡都體驗了個遍，還怎麼可能做到未經世事。

他時常想，如果虞恬的母親，哪怕對虞恬有一點兒眷戀，這孩子也不至於過得這般苦。

虞鄭從未和虞恬提過關於她母親的隻言片語，如果可以，他希望這孩子一輩子都不要和她的母親相認，就這樣平平凡凡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

「恬恬，要不趁現在還有時間，我們到沒人的地方練一會兒怎麼樣。」

虞恬飽滿的嬌唇勾作一個弧，點了點頭。

兩個在操場選了個安靜的地方，她們伴著冬日裡呼呼風聲，反覆訓練了好幾遍才滿意。

「恬恬，你跳的真是越來越好了。」

「零基礎竟也可以把動作做的如此極致，你一定有天生的舞蹈天賦。」

虞恬嘿嘿的笑了聲，否認了李襄的這個說法。

自己從來都不是天賦之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笨鳥先飛。

在課後作業完成之後，操場的隱秘角落都可以發現虞恬的身影。她靠著每天練一個動作，反反覆復的訓練，腦子裡回憶標準動作，一遍一遍的糾正。才能在表演前，才達到差強人意的效果。

虞恬李襄趕到禮堂的時候，大概已經晚上六點了。加上虞恬和李襄，兩個班的人已經到齊。

但還有一位重要人物趙景赫，卻還遲遲不見他的身影。

孟想一個人坐在最外面的長凳上，旁邊還放著一頭玩偶熊。安靜而一本正經的端坐著，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

他老遠就看見了虞恬，但他還是保持著原有姿勢，這好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人多的時候，兩人就裝著不認識，像兩條永遠都不會交匯的平行線。

孟想知道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對虞恬的感情，就是對虞恬最好的保護。她和他一樣，都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背後沒有強大的靠山，有的只是親人拳拳的望子成龍之心。

而虞恬又和他不一樣，她成績很好，無憂無慮，未來一片澄澈。她如一張白紙，乾淨的讓人不願意讓她粘上任何顏色。

而對於孟想來說，他就是這世上最頑強的污漬。

他看著穿的像個白糰子的虞恬，可能因為天氣冷了，她不再穿著一成不變的校服了。

她身上披著米白色的大長襖，一條圍巾端端正正的系著，不留一絲縫隙。下半身穿的是一條修身棉褲，還有一雙米色雪地靴。

是最普通的穿搭，卻讓看她的人感受到溫暖。

他看著她們急沖沖地從他身邊經過，外面的風很大，把兩人的頭髮吹的亂蓬蓬的。

她，應該沒看見自己吧！

等她們都進去了，孟想才抱著熊進去化妝間。

化妝間是單獨的房間，是李文洋的繼母，校董韓子群特地為繼子李文洋安排的。

全校僅此兩間。

一間留給二班三班的男生，一間給女生。

晚來的李襄和虞恬到華霖霖那兒簽過到之後，就坐在化妝室的梳妝台前等待安排了。

服裝和造型都還沒有就位，十幾個人的密閉空間，被緊張感緊緊籠罩著。

華霖霖注意到李文洋的臉色不太好，一般這種情況下，就是火山即將爆發的前奏。

加之化妝室的氣氛有些尷尬，不如安排大家一起排練一下。

「文洋？現在大家都沒事，不如組織大家再聯繫一下吧。」華霖霖小心翼翼的問。

李文洋本是為著服裝店和化妝師的效率而不滿，聽著華霖霖的這個提議，好像還不錯。在這樣乾等下去，自己的臉都要丟光了。

他點了點頭。

華霖霖站起身，提議大家先一起排練，增強些團隊默契，得到了大部分的一直認可。

但考慮到只有虞恬一個人的舞伴沒有來，便讓虞恬在旁邊幫忙看看，節目還有哪些存在不足的地方。

沒一會兒，華霖霖輕唱出聲，氛圍便被帶動起來，大家跟著音樂的節奏，翩翩起舞。

不可否認，華霖霖和李文洋在搭配唱歌方面，的確有說不出的默契。每一個對視，沒一次承接都恰到好處。

虞恬靜靜的坐著，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孟想身上。虞恬看著男生紳士的伸出手，對著布偶熊單膝下跪。看著他，抱著布偶熊起舞。

極盡浪漫。

一曲將盡，少女明眸始終定在抱熊起舞的少年身上。

「虞恬，你看了一遍，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問題。」停下來的華霖霖馬上就向著虞恬了解情況。

「我覺得很棒，保持下去一定能拿第一！」虞恬笑的一臉燦爛。

這一句話下去，極大的鼓舞了士氣，大家提議再來一遍，摳一摳細節之處。

就在大家紛紛準備之時，化妝室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李文洋派人請的造型師們已經到了。

化妝師還在門口沒有進來，化妝室就有人小心嘀咕了：「這是淺顏工作室的造型師誒，我媽媽預約了好幾次才排上。」

「對，項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愛在這個工作室做造型。」

「李文洋居然能把他們請來給我們做造型！」

她們看著李文洋和為首的造型師握了握手，由李文洋引著她們進入化妝室。

圍觀裡面有些動作快的，已經在化妝鏡前面等著了，李襄也搶先佔了一個化妝台。

她和虞恬商量好了，有機會就搶下一個化妝鏡。

李襄心裡藏了些小心思，她早就悄悄告訴虞恬，造型早些做好的話，說不定有機會挑選更加合適的禮服裙。

李文洋在造型師這一方面出手如此闊綽，在服裝上一定不會差勁。

可是虞恬這個傻丫頭，說什麼也不肯自己去佔一個，一定要跟在她後面。

虞恬本就不在意這些。她跟在李襄後面，說不定還能增長些經驗。

她和李襄不一樣，李襄市場都是精緻打扮，而自己從來沒有化過妝。有了看李襄化妝的經驗，等一會輪到自己的時候，也就不會那般局促了。

沒一會兒，大家都意識到了強佔先機的重要性，但屬於女生的梳妝台早已經被佔滿了。

華霖霖也沒有搶到位置。

「文洋，我等一會兒想先化好妝我們再一起練一練。可是……。」華霖霖皺著眉頭看了看早已坐滿的化妝桌。

邱靜跟在華霖霖後頭，也想讓李文洋能看在華霖霖的面子上，騰一個位置給她。

果然，只有兩個屬於女生的化妝鏡，在李文洋的壓迫下，一個讓給了華霖霖，一個給了邱靜。

李襄被氣的一肚子火，險些和李文洋翻臉。

但顧及化妝師都是李文洋請來的，而且還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她只能將自己搶來的位置拱手讓人。

虞恬用手環在李襄的胳膊上，輕輕拍了怕李襄。示意她冷靜。

經過和李襄大半個月的相處，虞恬早就摸清了李襄的脾氣。她是典型的由家裡捧大的公主。

脾氣火爆，但心地善良。很多事情，只要你對著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她絕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她的率真脾性，是虞恬最喜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