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紅丸案發,泰昌駕崩
我嘞個去!
看著眼前眾人的卓越演技,朱由校真想為他們鼓掌叫好。
同是如何處理崔文升這個亂開藥方的內侍宦官,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小心思,但卻都以冠冕堂皇的正當理由講出來。
其中,王安想為崔文升開脫,韓爌想追究其因,劉一燝卻想將崔文升這個內廷宦官交給由文官把持的三法司,而不是皇帝直屬的東廠錦衣衛。
至於內閣首輔方從哲,只是站在中間吊著眼皮安靜地看戲,而六部九卿的一把手,看神情,大都選擇站在了劉一燝那邊。
「方首輔,你獨掌內閣七年,政務經驗豐富,你認為,該如何處置?」
你一個獨相七年的內閣首輔,在孤的面前想划水?
做夢!
想都別想!
雖然暖閣內大都是泰昌帝提拔起來的東林黨官員,但也不是你方從哲這個浙黨黨魁划水的理由!
面對皇太孫指名道姓的發問,方從哲不得不站出來表態,「回殿下,老臣贊同韓閣老的提議,請深究崔文升為何敢給陛下亂開方子!」
相比韓爌,背靠東南東林黨的劉一燝對自己威脅更大,而且韓爌的處置方式,等新君御極后,會存在更大的異數。
「方首輔所言在理,王公公,你以為呢?」
面對皇太孫意味深長的發問,以及眾官員投來的異樣目光,王安只能硬著頭皮答道:「回殿下,老奴贊同方首輔所言!」
王安之所以沒有選擇劉一燝,一是為了在未來皇帝面前避嫌,二是希望能保住崔文升一命。
韓爌的要求看起來像是要抓住崔文升不放,實際卻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是目前最好與最隱秘的應對之法。
等此事告一段落,再將崔文升調離京城,發配南京孝陵,為太祖守靈。
「既然如此,那便依韓閣老所言,交由韓閣老處置!」
朱由校可記得韓爌與劉一燝一樣,都是東林黨的大佬。
只不過一個背後是山西晉商,一個是東南徽商。
兩人貌合神離,讓韓爌去查親近劉一燝的崔文升,可讓東林黨內部各派系之間形成一定的抗衡。
「是,殿下,臣遵旨!」
雖然建議是他韓爌提出來的,但真當事情落在他頭上的時候,心裡卻是有著莫名的抵觸。
在這種風雲突變的關鍵時期,靜觀其變才是上上之策!
朱由校很想把崔文升與太醫院院正陳璽兩人,一起抓進詔獄后嚴加審問。
但奈何他還不是皇帝,而且錦衣衛與東廠目前都被東林黨滲透得不成樣子,只能讓東林黨內部先狗咬狗一陣子。
現在的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以及東廠提督魏朝,可都是親近東林黨人的狗腿子,由他們審理崔文升,只怕結果比三法司會審好不到哪去。
劉一燝見自己建議雖然沒有被採納,但負責此事的人最終仍落到了同是東林的韓爌身上,心裡的擔憂也就至此失去。
「諸位卿家,可還有其它事?」
眾人互望了一眼后,一齊回道:「回殿下,暫時沒有!」
「沒有就好,父皇病重,軍國大事就全拜託諸位了!」
接下來幾天,朱由校不是在王安的輔助下處理政務,就是到泰昌帝床前盡孝。
在昭仁殿內實在無聊的時候,就讓人搬來桌椅,安靜地查看過往的題本與奏本,夜深后再返回弘德殿休息。
八月二十九日,龍體每況愈下的泰昌帝,自知自己大限將至,便下旨召見英國公張維賢、首輔方從哲、閣臣劉一燝與韓爌、吏部尚書周嘉謨、戶部尚書李汝華、禮部侍郎代尚書孫如游、兵部尚書黃嘉善、刑部尚書黃克纘、左副都御史張問達、左僉都御史范濟世、河南道御史顧慥、兵科給事中楊漣等十三人。
「朕登基不足一月,眼見身子快不行了,特召諸位愛卿過來,有些事朕放心不下!」
眾人見此,紛紛哭泣著跪下道:「臣等有罪!」
「好了,生老病死,乃是天命,就算朕身為天子,也是無法逃脫的宿命。只是一個多月前剛送走父皇,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輪到朕了,朕真不甘心吶......」
悲憤地感慨完,泰昌帝看向候立一旁的王安,「大伴,讓皇太孫進來吧!」
待朱由校在床前跪下,泰昌帝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朕的皇兒純孝,睿智天成,必將強於朕,還望諸位愛卿今後公忠體國,多為皇太孫分憂!」
朱由校連忙趴在地下大聲哭求,「父皇,兒臣年幼,處理不了國事,父皇不要離開兒臣……」
泰昌帝無奈地低聲安慰,「皇兒,父皇要去見你的曾祖母與祖母了,今後只能靠你自己了!」
說完,泰昌帝目光轉向一旁的王安,「大伴,帶皇太孫去弘德殿休息吧!」
王安叫來方正化等人,扶著朱由校走出了昭仁殿。
待朱由校走後,泰昌帝再次開口問道:「首輔,朕的萬年吉壤可有安排?」
「回陛下,欽天監已前往天壽山尋找合適的穴位!」方從哲低聲哽咽著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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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昌帝見已有安排,便努力擠出一個笑臉,「好啊,有安排就好,朕走後,國事就拜託首輔與諸位愛卿了!」
第三天,鴻臚寺丞李可灼向王安稟報有仙丹呈獻。
王安因上次崔文升之事不敢再做主,便將此事稟報了泰昌帝與內閣眾人。
方從哲直言:「彼稱仙丹,便不敢信!」
在方從哲、劉一燝與韓爌等人一同前往乾清宮看望泰昌帝時,泰昌帝在交代完後事后,突然開口問道:「有鴻臚寺官員進葯,何在?」
方從哲回道:「鴻臚寺丞李可灼自雲仙丹,臣等未敢輕信!」
待方從哲等人走後,朱常洛自知命在旦夕,遂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命李可灼入宮獻葯。
到正午時分,李可灼調製好一顆紅色藥丸,交給王安,由王安伺候泰昌帝服用。
泰昌帝服完紅丸后,感覺不錯,遂讓王安傳話,「聖體用藥后,暖潤舒暢,思進飲膳!」
下午,泰昌帝命李可灼再進一顆紅丸。
收到傳話的李可灼,激動莫名,以為自己呈獻的仙丹顯靈,遂按照方子又調製了一顆紅丸。
申時,自感狀態不錯的朱常洛,再次服用了一顆李可灼送來的紅丸,之後,在王安的伺候下安然睡去。
九月初一,卯時初。
剛進入夢鄉不久的朱由校,被守候在床邊的方正化低聲喚醒。
迷迷糊糊醒來的朱由校,看著眼前淚眼婆娑的王安,心中立時警醒,心想該是老爹朱常洛駕崩了。
但為了不被看出破綻,朱由校沉聲問道:「何事?」
「殿下,皇爺殯天了……」
說完,王安低聲痛哭著跪倒在了朱由校跟前。
朱由校怔了好一會兒,心想還真被自己猜中了,趕忙質問道:「孤的父皇怎麼會突然殯天?昨天服用完紅丸,不是好轉了嗎?」
「殿下,皇爺服用完第一顆紅丸,的確好了一些,但服用完第二顆,睡下后就再也沒有醒來。老奴擔心皇爺出事,就一直守在床邊,直到剛才皇爺沒了鼻息,老奴才趕忙來稟報殿下......」
看著六神無主,只知道哭泣的王安,朱由校強迫自己快速鎮定下來,「正化,趕緊派人去封住父皇寢宮,不準任何人進出!」
接著,朝還跪趴在地上哭泣的王安問道:「可還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回殿下,沒有,老奴沒有告訴任何人,只告訴了殿下!」
「好,你做的很好,現在,你隨孤馬上前往昭仁殿!」
說完,胡亂披上外衣,穿上靴子,帶上匕首與燧發手槍,在方正化與慈慶宮過來的護衛簇擁下,朝昭仁殿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