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福臨聽說娜木鐘罰跪的時候,高興得抱著委屈的烏雲珠親了又親,烏雲珠勉強露了個笑臉,憂心忡忡道,「奴才衝撞了主子娘娘,應該奴才替她去跪著才是。」
「你才不是什麼奴才,你是朕的妻子,如果不是她出現,你就應該是皇後娘娘的。」福臨摟過烏雲珠,心裡是少年帝王的雄心壯志,「給朕一點時間,朕總有一天能真正掌握這朝政,到時候,朕說的話,沒有人敢反對。只要多爾袞……朕就廢了這個該死的皇后,讓你母儀天下。」
烏雲珠還沒有這個本事和人脈把自己的宮裡圍得跟鐵桶一樣,所以福臨這句話不久落到了多爾袞的耳朵里。
「這就是玉兒的好兒子,我的好侄子啊。」多爾袞手指收緊,錦緞上的金絲絲毫沒有鉻道他滿是繭子的手。
少年天子志得意滿地抱著佳人入眠,第二天努達海返朝的消息更是讓他龍心大悅,不但死了端王這個異姓王,還因為這場勝仗樹立了努達海在軍中的威望。
他忙不迭的賞賜努達海等一幹將士,可是多爾袞閑賦在家了,這樣的榮寵除了能襯托出鰲拜的鬱郁不得志,根本起不到福臨要的作用,太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的力量,滿腔的熱血得不到出口,在他的胸口裡奔騰。
下了朝,他在御書房裡一通轉悠,看得小唐也跟著他額頭冒汗,「萬歲爺您這是怎麼了?要麼咱去瞧瞧貞嬪娘娘?」
福臨不耐煩地揮揮手,臉色時陰時晴,他忽然想到了幼年多爾袞帶他去打獵時候的情景,他坐在多爾袞身前,多爾袞手把手地替他打下一隻大雁,跟他說,「皇上會成為最好的獵人,臣會教您的。」
「朕不需要他教!朕根本不需要他教!」福臨發了瘋似的將牆上的弓一把扯下來砸在地上,「朕不但會是最好的獵人,還會是最好的皇帝。」
小唐被他驚了一跳,忙讓小太監去景仁宮找烏雲珠過來救火,福臨砸得累了,攤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忽然嘴角露了一個微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小唐!去給我把安親王、簡親王還有襄郡王召進宮來……那個安親王不用了,只要簡親王和博果爾。」
安親王是烏雲珠曾經想要嫁的人,他對於這個覬覦自己心上人的傢伙,完全沒有好感。
不知是小太監傳話遲了,還是烏雲珠耽擱了,她剛進門要喊福臨,外頭喊了襄郡王到。年輕的郡王一臉爽朗地大步邁進來,嘴裡嚷著,「皇帝哥哥有什麼好東西了,特意喊臣弟進宮。」
他的眼神忽然落在烏雲珠身上,哪怕烏雲珠背對著他,他也能認出來,纖細的像是一把能掐斷的柳條,素雅的宮裝,比他前世看到的更添了富貴顏色。
烏雲珠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小兔子一樣轉過身,先是怯生生地瞥了一眼,然後才端莊地給她見禮。
「貞嬪娘娘……」博果爾嘴角不自覺地帶了一點嘲諷,這個女人還真是,怎麼都是會裝可憐、做樣子,可對福臨胃口了吧。
「博果爾來了。」福臨睜開眼,他的額頭還掛著汗珠,髮辮都有些亂了,龍袍上的金龍被皺褶壓制著,彷彿無形的鎖鏈困住了這上達九霄的王者。他看過去的也是烏雲珠的背影,忽然就覺得她很像佛前的線香,極細的站在香爐里,散著青煙,讓人看不清。她到底是虔誠地拜佛,還是虔誠地盡好一縷青煙的責任呢?
那麼多人想當皇帝,那烏雲珠到底是喜歡自己,還是自己是皇帝呢?這個問題曾經他非常明確答案,可是經歷了前朝多爾袞、多鐸勢力的打壓之後,他懷疑了。雖然他很快就慚愧了,溫柔地道,「烏雲珠你先回去休息吧,朕和博果爾商量一些事,你別累著了。」
烏雲珠乖巧地點頭應了,襄郡王的眼神總讓她覺得壓抑,可又說不出原因,明明是那樣單純的眼神,難道她已經被這宮廷所污染,連帶著對人的想法也污穢不堪起來了么?
博果爾嘲諷的笑容加深,在福臨看來便是玩世不恭,他有些不滿地坐直身體,示意博果爾也坐下。
這是一場在福臨生命中至關重要的談話,在這之後,他像是打開了陰謀又或者是權術真正的大門。
博果爾回府的時候,除了佟臘月甜美的笑容,便是貴太妃略帶緊張的慈愛表情,「皇上找你沒別的事吧?」
「能有什麼事兒,不過是閑得慌,找我解悶罷了。不過,今天我倒是聽了件趣事兒,給額娘和臘月講講?」博果爾笑得別有深意。。
「你還是留著回房哄你媳婦兒吧,額娘不需要你哄。」貴太妃勾著佟臘月的手,「簡親王還是她舅舅呢,剛剛也忘了讓你帶聲好。」
博果爾笑道,「這有什麼難的,臘月要是想問好,或者請了簡親王福晉過來,或者自己上門去拜訪,額娘您要是有心思,也可以跟著她走走,她一個新媳婦兒的,不懂禮數。」
「……這會兒就知道疼媳婦了。」貴太妃調侃地看著佟臘月,後者臉紅紅地掙脫貴太妃道,「額娘和王爺先聊著,我去看看後頭的點心怎麼樣了。」
貴太妃略帶驕傲地對兒子說道,「當初讓你選了臘月沒錯吧?這麼知情識趣,大方得體的才配做你的福晉呢,要是找個孟谷青那樣沒一絲兒女人味的或者烏雲珠那樣的,額娘還是趁早弔死在你面前。」
博果爾對生死很是在意,忙皺了眉打斷道,「額娘別說旁的,今兒還真是老百姓說的才瞌睡就送枕頭……」
「到底是太后的兒子,若是他再有一點火候,跟太后擰成一條繩子,說不準咱們真的只能在他手底下苟延殘喘了。」貴太妃看著兒子,「博果爾,額娘現在也不過想和你求個穩妥的富貴日子,你萬事小心,別一時衝動,拿自己的命去給福臨。」
「兒子明白。」博果爾扶著貴太妃往裡屋走去,他早就過了能衝動的日子了。腦海里是娜木鐘映著荷花的燦爛笑容,如果那個時候自己選擇了福臨手上的玉璽,而不是珍珠,這樣美的笑容是不是就屬於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