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堂前燕

金三爺再次轉身。

終於見到人，等待他的是對方冷冷一笑，巨闕一痛，忍不住連連後退，捂著胸口，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能死在六脈神劍和『彗星飛墮』下，你也死得不冤了......」

話音落下，夜凌空轉過身，對地上的屍體、黃金，都沒再瞧一眼。

木婉清、鍾靈那邊，紛亂中也各出手殺了些人，二人走來。

鍾靈瞧著散落一地的黃金，欣喜道：「哇！夜哥哥，咱們發了呀！」

木婉清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鍾靈嬌「哼」一聲兒，把頭一抬，一副不愛理你的模樣。

夜凌空道：「行了，別鬥嘴了，快進去休息，施展『六脈神劍』實在是太消耗內力了。」

說完，腳下一虛。

二女連忙上來，扶他進了客艙，後門邊兒上，立著一眾兩腿只打哆嗦的船夫、下人，木婉清道：「從現在開始，這條船由我們接管了......」

眾人悄悄探過頭來。

木婉清道：「誰是管事的？」

話音落下，一人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道：「是小人。」

「你們去把船掌好，駛到蘇州，到了岸邊，少不了你們好處......」

說完扔一錠銀子過去。

那人被這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砸，愣了個神，連連叩謝道：「謝謝姑奶奶、謝謝姑奶奶......」

木婉清又道：「鍾靈，你帶幾個人去把那些黃金收上來，他們若有干私拿黃金逃走，你就殺了他們。」

鍾靈垮著臉，嚷道：「啊？又是我！」

木婉清杏目一凝。道：「你去不去！」

鍾靈嘟囔道：「去就去唄，凶什麼......」

說著，帶著幾人到前面，沒多久，把金子都收了上來，分開用布帛包成了三團。做完這些，小丫頭雙手叉腰，跟木婉清知會了一聲兒，就伸手拖一條小木凳，坐下來安靜的休息。

船艙里，夜凌空盤腿運氣，一點點的恢復著內力，半個時辰后，方才恢復過來。

木婉清、鍾靈圍了過來，木婉清道：「夜哥，這六脈神劍到底是怎麼回事？為甚麼你每次施展完，整個人兒都是幾近虛脫？難不成，這武功有問題？」

夜凌空搖頭道：「六脈神劍沒有問題，問題是出在我身上......」

木、鍾兩人一驚，正要問，卻見情郎抬起了手，止住了發問。

夜凌空又道：「不是什麼大問題.......」

尋思了一下，他把自己從小身患先天廢脈，後來練成一部曠古爍今的奇功殘篇，改換體質之事大體跟二人解釋了一下。

「我這種武道體質，能夠讓我身兼天下武學，但卻要吞噬大量內力，練出的內力十不存一，就連用『北冥神功』吸來的內力也是如此......」

「由於我在補全『彌羅聖胎』之前，修鍊過『混元功』，那是一門博大精深，實不下於『北冥神功』的玄門正宗。我雖未修練到大成，卻也把任督二脈差不多都練成了，只是沒有打通而已。」

人體內，不算左右對稱，有十二正經、十二經別、奇經八脈，共三十二條經脈。

在這之中，

十二正經主外功，打通才能把丹田之氣運至手足。

十二經別連內外，打通可加深內外聯繫。

奇經八脈主內功，尤其任督二脈，最為重要，也最難打通，但每疏通一竅，就意義內功增進一分，內力增長也越快。若是全部疏通，放到江湖上，即是超一流的絕頂高手。倘若能自此基礎上，打通任督二脈，把陰陽之海連為一體，進入先天之境，那樣的武者定是一代宗師。

天地橋打通，真氣在任督二脈內不斷周天遊走，陰陽相濟、內力生生不息，自然而然的就會向外溢出，帶動全身經脈疏通，可謂一通百通。

「後來散功重修，正是有混元功的基礎，之後我再修武學，只需要直接把內力再經脈、穴竅中走一遭即可，無需再沖穴破關，所以我的功夫才修鍊的那麼快。」

二女靜靜聽著。

夜凌空接著道：「向來萬事開頭難，修鍊武功也一樣，特別是內功，最難的一個個打通任督二脈上的穴道。往往越高明的內功對如何打通穴道，闡述的就越明朗，化生的內力，疏通起經脈就越快，但是在打通經脈，再換練別的功法時，由於先前已經打通了經脈，再練時，只要改了行氣路線，把內力沿著已經疏通的經脈運轉即可，無需再次疏通。」

「武林中，有些門派把本派內功分為『體』和『用』，體就是專門修鍊內力的內功心法。而用就是各種配合武技、化生不同內勁，用來克敵制勝的內功絕學。」

「通常，兩種內功一脈相承，能夠兼修。」

「就像段氏的『一陽指』和本家的『段家內功』，一脈相傳，只不過段氏的內功卻是以『一陽指』的內功內力為根基，『段家內功』只是對前者的補全而已。」

「六脈神劍則是另一個方向。」

「如果『一陽指』為體，那麼『六脈神劍』就是用，六脈神劍的強大乃是建立在深厚的內力基礎上。這門武學原本就是不是給後天武者修鍊的武學，而是一部『先天武學』......」

「先天武學？」木婉清、鍾靈二女好奇道。

夜凌空點點頭道：「打通任督、搭設天地橋，內功就會進入一個全新的境界，陰陽循環，內力生生不息，如此一來，和人交手，內力就會源源不斷產生，直到精氣枯竭。尋常武林高手，鬥上幾個時辰，差不多會氣力不支，可身強力壯的先天武者，即便對拼上幾天幾夜，也不成問題。」

「六脈神劍正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

「如一陽指發出的指力，都是一道一道，就像人發射暗器、飛石一樣。但『六脈神劍』卻是把內力源源不斷的輸出，在身體外凝成有質無形的真力之劍。」

說起這個，夜凌空不禁想起前世。

受電視劇的影響，很多人都以為六脈神劍是和激光槍一樣，不斷的射真氣子彈，其實『六脈神劍』的真意，是把真氣凝成氣劍，氣劍雖非真劍，卻更勝真劍。就像《星球大戰》里絕地武士使用的激光劍一樣。

這點，《天龍》的漫畫倒是還原了出來。

「就連用『一陽指』那樣不斷發射氣彈，都不是一般高手能做到，想要把真力凝成劍氣，更不是一般人能經得住消耗。」

木、鍾姐妹也明白了過來。

鍾靈道：「難怪夜哥哥每次施展完都一副虛脫的樣子，原來是因為這門功夫太消耗內力了。」

「是啊」」夜凌空無奈苦笑。

那天在天龍寺，他看似威風無限，用『六脈神劍』把鳩摩智打出落花流水，實際上，交完后便成了檣櫓之末，渾身再無半點內力。正因如此，之後鳩摩智各種猖狂，他卻無動於衷，非是不想出手相助，而是不能，直到鳩摩智擄走段譽后，他才鬆了氣，任自己倒了下去。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

他發現，儘管他在補全『彌羅聖胎』，內力變得少的可憐，但彌羅真氣極其強大，催發的無形氣劍威力極強，可以輕鬆的分金斷玉，破氣穿防，不像那天龍寺眾僧一樣，看著也像那麼一回事，結果卻連區區掌勁都破不了。

鳩摩智的『火焰刀』，這門傳自密教寧瑪派上師的絕技，名為刀法，實則乃是手刀，發的只是尋常的後天掌勁。

不算『六脈神劍』這種特殊絕學，還有藏邊八大法王那種特殊情況，正常來說，真氣外放是先天武者的標誌。

中原武學正宗，修鍊奇經八脈，循序漸進，每打通一條經脈、穴竅，內功就會增長一分，一些內功深厚的後天絕頂高手，也可以通過一些上乘武學，把內力化作掌勁、指力打出體外，這些雖然也是內力、但跟先天武者的手段完全沒法比。

像鳩摩智、枯榮大師、保定帝這些後天武者里的絕頂高手，發出的掌力無非也就五六尺這般遠，但先天武者真氣外放，通常有周身一丈之遠，而且氣勁威力無窮，綿綿不絕。

倘若施展一些特殊的武學，把功力凝成一點，朝一個方向施去，不計威力、最遠差不多能打出四、五丈。

鳩摩智的『火焰刀』雖然厲害，勁隨心至，甚至能分化許多道，但終究只是附在掌緣的後天掌勁，無形無質，跟六脈神劍這種有質的無形劍氣完全非沒法比。若是再進一步，凝成『先天劍罡』，有形有質，威力還會更上一層樓。

不過那等修為，即便在先天武者里也堪稱佼佼者。

「我因為大部分內力都被身體吞噬，雖然內功修為上本已經到了絕頂高手的境界，可丹田裡的內力卻只有二流的水平。」

鍾靈道：「夜哥哥，你不是會『北冥神功』嗎，咱們多了一些人的內力不就好了。」

此言一出，夜凌空的神情變得無比嚴肅。

「靈兒，你切記住，武山有路勤為徑，修行可以取巧，但決不能依賴於此......」

他站了起來，朝著艙外走去，木婉清、鍾靈也亦步亦趨，緊隨身後。

「北冥神功的精華乃是陰陽變幻之道，奪人內力反倒落入下乘。吸取的內力再多，人體的經脈容納也有限，如果你的身體就像一個水桶，無論裡面的水有多少，可排水的竹管就那麼粗，桶里的水再多又有甚麼用？況且，打通任督二脈之後，內力源源不絕，又何須奪取他人內力？」

木婉清、鍾靈很少見他這般認真，不禁也認真的把這番話記在心裡。

「武道修行，修得不僅是武功，更是心性、人生，乃至天道。你若依賴於此，讓心中留下破綻，日後即便修鍊再厲害的武學，也絕對抵達不了武學的巔峰。」

夜凌空來到船頭，忽然張開雙臂，江風拂來，吹得衣衫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