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如切如磋
「前輩，我若是晚上前來練劍，還能再看到你嗎？」
經過今晚這場突如其來的試煉，金明珠對於劍法的領悟更上一層樓，心中甚是感激。
「看機緣吧！」蒙面人輕揮衣袖，騰身而去，雖然看不清她的面目，但風姿之美難以言表。
三天之後，當她在苦因面前施展冷月劍法之時，心有所感，不知不覺就將對敵應戰時的快慢疏密融匯其中，倒是讓苦因刮目相看。
「你使得是冷月劍法嗎？我看不怎麼像啊。」
苦因不像是生氣，但也不像讚揚，倒像是與她進行商榷。
「師太，劍法重在其意境，弟子雖然失其形，但自信未失其神！」
「哦？你使得節奏、步法全然不同，也敢號稱未失其神？」
苦因不慍不喜，但語氣之中頗有質問之意。
「弟子學劍，就是為了克敵防身！對手不同，應變也有所不同，是故同一套劍法由不同的人使，必然大相徑庭。」
「弟子以為，越是高深奧妙的劍法，越能給施展者更大的自由，發揮出自己的優勢。」
苦因眼前一亮，心中暗忖：這已經是第四批前來修行的峨眉弟子了，但還是第一個能夠有如此見識的人。
若她於劍道真有天賦，倒也值得我好好點撥一番，於是冷哼了一聲道：「說的倒是好聽，不知道管不管用！」
「這樣吧，我再給你十日時間，琢磨一下若是遇到冷月劍法比你更純熟的人，你將如何應對？」
「如果能夠有所突破創見，就當合格。如果只是嘴上的功夫強，你就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金明珠生性好強，既然苦因師太又給了她一道考驗，不假思索的接了下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苦因倒是想起了昔年的自己。
當初剛入靜虛上人門下之時，初生牛犢不怕虎，對於劍道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也曾經屢屢被師父教訓，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但她卻從未放棄過。
數年之後，當她第一次憑藉自己對於劍法的領悟，戰勝了天資比自己更好的史秀雲、修鍊比自己更為刻苦的林秀玉之時，才看到師父眼中不加掩飾的讚賞。
也正是從那次之後，她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峨眉三秀之首！
但世事無常，一飲一啄自有天定，對於權力的渴望、更高武學的追求，終於讓她欲罷不能，墜入了萬丈深淵。
有她自己的前車之鑒，苦因希望能夠培養出一位專於劍道、心無旁騖的弟子，但是直到金明珠出現，她才有了實現這個願望的可能。
而她為金明珠所挑選的對手，不僅是這一批的弟子之中最強的，甚至是這四年以來最強的一個！
洛行雲！
雖然出身貧寒，但心性堅毅，她入峨眉門下僅僅三年，便已經精通了七路劍法、三套拳法，被峨眉上下視為難得的武學奇才。
就連史秀雲也專門跟她提過，說此人的資質不在當年自己之下。
即便以苦因如此嚴苛的要求，她也能毫無困難的完成，並且還有餘力指點其他弟子，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好評。
她比金明珠早一個月開始練冷月劍法，只用了三天時間便已經領悟到劍法的精髓，每一招、每一式都達到了近乎完美的境界。
以苦因的估計，再過五年，單以劍法而論，便可壓服峨眉數百弟子，穩居第一！
但在她看來，洛行雲太過死板，欠缺了一點點靈活機變，現在還看不出什麼影響，但日後必將影響她向更高的層次攀登。
所以，這一戰不僅是對金明珠的磨礪和試煉，也是對洛行雲的點撥，就看她們誰能夠有所領悟了。
就在苦因靜坐調息，漸漸進入物我兩忘的禪定之境時，還有很多人未曾入眠。
金明珠持劍在林中而立，感受著劍意的提升，希冀能夠再度遇上指點她的高人，能夠讓自己的劍法更上一層樓。
但她失望了，因為在距離她不遠的一間禪房之中，青霞翻出了那本辟邪劍譜，正在持筆修改，因為與金明珠偶然間相遇，激發了她的劍意。
雖然這個小姑娘劍法還不顯得稚嫩，但心思清明，能夠看得出辟邪劍法中的破綻，以慢對快，這給了青霞全新的思路。
還有一個人未曾休息！
那就是剛剛接到十日後與金明珠比試通知的洛行雲。
與其他人不同，她早在金明珠到來的第二天，便有關係好的峨眉弟子探聽到了消息，知道她是來自金陵的萬福萬壽園，標準的天之驕女！
剛到峨眉山，就居住在白水普賢寺，得到了史秀雲掌門的親自傳授，這種機緣就連洛行雲都未曾獲得過，哪怕她在比劍大會中表現出色，也只是贏得了幾句讚許而已。
果然天生命好就是了不起！
洛行雲面現譏誚之色，居然來到了慈聖庵，與他們這些峨眉派最優秀的弟子接受同樣的教導。
她留意觀察了金明珠，長得倒是挺美，可惜武功底子太差，就連最基本的呼吸吐納都還有欠缺，還想修鍊冷月劍法？
苦因師太竟然安排十天後與她比試，這難道不是殺雞用牛刀嗎？
洛行雲完全有信心在十招之內挑飛她手裡的劍、將她打倒在地，不過人家終究是富家女，據說對於峨眉派捐獻甚多，給她的手腳之上留一點小記號也就是了。
她用白布輕輕擦拭著手裡幾兩銀子一把的普通長劍，心中卻充滿了驕傲和自信：總有一天她會成為像史秀雲那樣名震江湖、統御峨眉。
然而，所有人都不會注意到，月光之下，在慈聖庵的一角，有一名年輕的雜役正在清理落葉，將白天的灰塵盡數掃去。
掃帚掠過地面，發出單調而重複的刷刷聲。
若是有人在旁觀看，便會發現那些落葉、灰塵隨著掃帚上下翻飛，似乎有股無形的氣勁在盤旋往複，將其牢牢粘在掃帚周圍三寸之內。
而他雙腳踩在地面的聲音卻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幾乎變得悄然無聲。
一名小小的雜役，怎麼可能具有如此出色的控氣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