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2章

待我帶著早餐來到自習室時,只看到那個額頭上有一顆明顯大痣的男生在門口站著,他問道:「你就是那個給顧謙之帶早餐的人嗎?」

「是啊。」我遞過手上的早餐,自來熟道,「我昨晚在司明旭的宿舍見過你。你還記得我嗎?」

他狐疑地看了看我,接過早餐就要走。我喊住了他,道:「顧謙之呢?」

「在裡面複習功課呢!」大痣回道。

我扯著嘴角笑了笑,然後往教室里探了探頭,說:「那拜託你幫我叫司明旭出來一下吧。」

大痣又狐疑地打量了我幾眼:「你找的人到底是顧謙之還是司明旭?」

我尷尬了幾秒,嘿嘿地笑了笑:「司明旭!」

大痣聳了聳肩,就往自習室走去。不一會兒,司明旭就走出了自習室,見到是我,彎了彎嘴角笑了笑:「小慕,剛剛大痣說你找我。」

「是啊。」我的雙頰發燙,低著頭遞過了那個握在手掌心裡許久的雞蛋,忐忑地說,「我……我特地多給你帶了一個雞蛋。」

他怔了一會兒,薄唇抿了抿,接過雞蛋,一臉笑意地說道:「謝謝你啊,小慕。」

「不客氣。」我紅著臉說道。

「那我回去了。」

就在男神要轉身的那一瞬間,我叫住了他:「等等。」

「還……還有什麼事嗎?」他疑惑地看著我。

我緊張得有些說不出話來,站在原地猶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氣說:「我想約你周六去海濱浴場。」

他有些遲疑地問道:「周六?」

拜託,拜託,不要拒絕我好嗎?他似乎頓了一會兒,才道:「那好吧,順便叫上謙之。」

「怎麼還要帶一個多餘的人?」我囁嚅道。

「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你趕緊去自習吧,周六見。」我笑眯眯地看著他。

他點點頭,晃了晃手中的雞蛋,眸光明亮,露出皓齒,又說了一句:「謝謝你的雞蛋。」

我靦腆一笑,道:「不客氣。」

直到走了很久,我還是難以抑制一顆小鹿般亂撞的心,情不自禁地在林蔭小道上又蹦又跳、又哼又唱了起來,心情明媚得像萬里無雲的天空。

天啦!我竟然約到了司明旭,雖然還得帶上顧謙之。

就在這時,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點開微信一看,是顧謙之那個討厭鬼發來的微信!

他說:為什麼我沒有雞蛋?哥哥表示很生氣!

我努了努嘴,懶得理他,準備收起手機的那一瞬間,又一條微信進來了:你都看光我了。緊接著又有一條微信進來:你難道不要做出一些補償嗎?

我緊張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生怕身旁有人,然後遮遮掩掩地刪除了這幾條微信。在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誰想這時候又有微信進來,這次是一條語音消息。

我小聲嘟囔著:「這顧謙之到底想幹嗎?」

我把音量調到了最低,點開這條只有三秒鐘的語音,裡面傳來了顧謙之平穩的聲音:「刪了信息也沒有用。」

當下,我嚇得都要拋下手機落荒而逃了。

陰魂不散的顧謙之簡直是太可怕了!

我順利約到司明旭后,接著就開始考慮怎樣能夠讓自己在司明旭的面前有完美的形象。在知道司明旭的喜好后,我特意讓米妍陪我去百貨商場買了一套弔帶式的比基尼泳衣,布料果然少得可憐,價格卻貴得嚇人。

為了男神,我可是下了血本啊!

待我換好泳衣出來,在米妍、大喬和小喬的面前晃蕩了幾圈后,米妍皺了皺眉,直接朝著我的胸部兩邊各塞了一個胸墊。

我對她這麼生猛的動作感到愕然。沒想到她看了看我后,搖了搖頭,一臉沮喪的表情:「早知道就該多買一對胸墊了。」

我愣了愣,表示不解。

米妍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啊……」

「……」

「沒想到飛機場也有低洼的地方!」

就在這一剎那,我感受到了來自世界深深的惡意!轉眼就到了周六,我和米妍早早地出發。我們剛到海濱浴場,映入眼帘的就是五顏六色的太陽傘以及性感撩人的比基尼女孩。

我躺在沙灘椅上,目光卻黏在周圍晃來晃去的女孩身上,張著的嘴許久都合不上,最後偷偷地摘下墨鏡,又望了望自己胸前的扁平,不免有些傷感。

「別看了,不要自己找傷受。」米妍懶洋洋地靠在沙灘椅上,頭上戴著一頂寬邊的帽子,姿態慵懶地看著我說。

我不悅地瞪了她一眼,然後翻出手機,打算催催顧謙之。我真是越想越後悔!那天怎麼就沒有向司明旭要他的電話號碼呢!我還沒撥出電話,米妍的手機就響了。她緊張兮兮地接起來,然後捏著嗓子,異常溫柔地說:「謙哥,是你啊!哦,可能是信號不好,所以小慕的電話打不通。」

我看了看手機,果然沒有信號。

米妍望了望我,面露難色,顯得有些沮喪:「哦,好的,我知道了。」

見她掛了電話,我緊張地追問道:「怎麼樣?他們到哪裡了?」

「謙哥說他今天有事,可能會晚點來,也有可能……不來了。」

「那司明旭呢?」我又問道。

她搖搖頭:「這個,他沒有說。」

我和米妍在海邊曬了一個上午的太陽,還是沒有等到顧謙之和司明旭。到了下午,天氣驟變,眼看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米妍有些擔憂:「小慕,我們還是走吧,他們可能不會來了。」

我不死心,拿起手機給顧謙之打了一通電話,卻半天沒有人接。此時,沙灘上的人差不多都收拾著往回走了,稀稀拉拉的就剩下幾個遊客。

米妍又催促道:「走吧,小慕,馬上就要下大雨了。」

好不容易約到了司明旭,萬一他和顧謙之正好往海濱浴場趕來,而我卻走了,那豈不是很遺憾?於是我決定再等一等。

米妍沒法理解我的心情,說道:「小慕,有必要嗎?下次不是還能約嗎?而且你和司明旭不過是幾面之緣,你為什麼就那麼喜歡他?」

米妍根本就不知道實情,其實我和司明旭不只是一面之緣,我第一次見他也不是在米妍溺水的那一天。

那是上學期的事情,我陪米妍去圖書館複習功課,我陪著她坐了一天,陪到中途就睡著了。沒想到米妍那個女人趕著去看學院里的畢業聯歡會,也不叫醒我,害我睡了一整個晚上,等我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趴在一個男生的背上。

我大驚失色,捂住胸部,奮力掙脫下來,本想狠狠地踹他一腳,大罵流氓,但是當路燈照在他的面容上時,我愣住了。

我從未看過那樣清澈的眼眸,皎潔得如當晚的月光,裡面好像鑲著天生的笑意:「不好意思,圖書館閉了館,再加上大家都喚不醒你,我只好把你從圖書館里背了出來……」

我怔怔地看著他,半天才哦了一聲。

「你再不醒,我可能就要送你去醫務室了。」他又道。

昏暗的路燈下,我看著他那張英俊的臉入了神,心跳也越來越快。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那我先走了,你一個人可以回去吧?」他見我許久不回答,又道。

我點點頭,表示自己可以。他彎唇一笑,和我告別。眼看他走遠,我卻來不及問他的名字。直到後來,在一次大學生辯論會上我又遇見了他,只不過他坐在選手席上,而我則坐在下面的觀眾席上。

選手席上的他目光灼灼、口若懸河,那自信滿滿、志在必得的模樣,讓我不禁為他心動。可惜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不止橫跨著一個選手席和觀眾席那麼遠,那時的他已經是校園裡光芒四射的公眾人物,而我只是眾多女生中最平凡的那一個。我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夠和他認識,而且還靠得如此之近?當時的感覺經過醞釀卻依然恆溫,這叫我怎麼不珍惜每一個能夠和司明旭相處的機會?

米妍最終還是先走了。過了一會兒,雨終於落了下來,開始只是小雨,下到最後越來越急促,變成了傾盆大雨。就在這時,顧謙之給我打來了電話。

「喂,小慕,你在哪兒啊?」

「我還在海濱浴場。」

「你怎麼還沒回去?」

「我在等你們啊!」雨聲太大,我只能扯著嗓子喊道。

「你快回去,我們……」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嘟嘟了幾聲,在我還沒來得及聽清顧謙之後面的話就自動關機了。我不死心地按了幾下開機鍵,可手機還是沒有反應。

沮喪的我只好扯著帽檐,踩在沙灘上往回走,傾盆大雨使得我舉步維艱。就在這時,我一步沒踩穩,一個趔趄,整個人就摔倒在了沙灘上,摔得我滿臉、滿身到處都是沙子。我用力地爬起來,睫毛上粘著薄薄的雨珠和沙礫,剛伸手想彈走,沒想到頭一重,眼前一片漆黑……

醒來的時候,老顧正坐在我的床邊削蘋果。他削好皮后,忍不住用力咬了一口,滿足地說:「嗯,蠻甜的。」

我直起身子,看向他。他一手幫我墊好枕頭,一手遞過蘋果,沾沾自喜地說道:「爸剛剛嘗過,很甜。」

沒辦法,老顧總是有這個習慣,喜歡把削好的蘋果咬一口,再告訴我很甜。

我接過來咬了幾口后,好奇地問道:「爸,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老顧抬起頭望了我一眼道:「我以為你會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兒。」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沒辦法解答,但是以我現在躺的地方是病房來推斷,我一定是在沙灘上又睡過去了。

我望了望四周,確定陳寶怡沒在後,小聲問道:「你沒告訴媽吧?」

「還沒有。不過要是你再晚一分鐘不醒,我就打算通知你媽了。」他頓了頓,又道,「她要是知道了,你就回家等著嫁人吧,她肯定不會讓你再念書了。」

寶怡姐姐的性格我太了解了,最會大驚小怪,她絕對有可能因為我的嗜睡症讓我輟學回家陪她的。

「謙之說,你是想和一個男生約會,才冒著雨在海濱浴場遊盪?」老顧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狡黠地看著我。

顧謙之真是八卦,竟然什麼都和老顧說。

「才不是,你別聽顧謙之胡說八道。」我反駁道,還不忘告狀,「爸,還不是顧謙之爽約,不然我才不會暈倒。」

既然都已經告了他的狀,那我就不妨多說幾句。我一臉的憤憤不平,滿腹怨氣:「而且他還老是在學校里欺負我。下回遇到建國叔叔,我得向叔叔告狀去。」

顧建國是顧謙之的爸爸,比老顧小兩歲。順帶一句,老顧叫顧建軍。

這麼有緣分的兩個名字,讓我曾經一度懷疑他們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是這樣嗎?」

「是啊!」

在我爽快回答完了之後,才發現問這句話的人不是老顧,而是不知何時出現在病房裡的顧謙之。他今天的姿勢有點古怪,左手始終放在背後,走起路來有些不自然。

我鄙夷地輕哼了一聲,心想:你耍什麼酷啊,該不會以為手臂放在背後就帥氣逼人吧。

「叔叔,你的秘書找不到你,已經快把我的電話打爆了。」顧謙之晃了晃右手上閃爍的手機,不滿地抱怨道。

老顧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後頗為慚愧地對著我說:「小慕,你乖乖地休息。爸爸真的要回去了,早上還有一個會議。謙之,你要好好看著小慕。」

「好的,叔叔,你放心。」他的嘴角微揚,靠在病房的門口狡黠地看著我,「我會好好照顧小慕的。」

見老顧走後,他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狠狠地說:「不是讓你回去了嗎?你幹嗎還那麼固執地待在海濱浴場?」

「要你管!」我憤恨地說,「而且我還沒問你呢,你為什麼爽約?」

「我爽不爽約不重要,是司明旭爽約比較重要吧!」他道出了我的心思。

我不理他,瞪了他好幾眼。

他又說:「你還是什麼都別想了,安心在這兒休息吧。」話音剛落,他就奪過我手上的蘋果,一點也不顧忌地咬了一口,然後慢悠悠地說道,「的確很甜。」

我無語地望著天花板……難道「顧」家的男人都有這個壞習慣嗎?顧謙之走後,我在病床上翻來覆去的,覺得無聊透頂。突然想到我周一還要訓練,要是俞教練知道我缺勤了,會剝了我的皮的。我給米妍打了一個電話,讓她趕緊來接我出院。

米妍趕來的時候,我打了幾個噴嚏,不滿地說道:「你怎麼那麼久才來啊?醫院的消毒水味兒真難聞!」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時段最堵車。」她頓了頓,又問道,「你就這樣走嗎?不跟謙哥打個招呼嗎?」

「為什麼要跟他說?而且我又沒什麼病。」我逞強著要出院。

米妍拿我沒辦法,只好一臉委屈地攙扶著我這位傷殘病患出了醫院。

剛一出院,顧謙之就連著給我打了幾個電話,不過都被我忽視了。到了周一訓練的時候,我的腳傷還未痊癒,顯得力不從心,幾次都沒有達到最好的水平。

我的教練是體育系的黃金剩女俞美鳳,做事異常嚴格,絲毫不手軟。雖然她已經三十二歲了,但由於每日堅持鍛煉,身材保持得很好,看上去也不到三十歲。可是因為她脾氣暴躁,性格強勢,所以至今沒有男人敢把她收回家。

我們私底下親切地稱她為鳳姐,但是誰要敢在她的面前這樣稱呼她,那他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俞教練吹響了休息的口哨,生氣地繞到我的旁邊罵道:「顧小慕,你今天怎麼了?是不是不想參加比賽了?要是不想參加比賽,現在就可以退賽!」

我低著頭不敢吭聲,她又道:「你先到旁邊休息,待會兒再訓練。」

我撇撇嘴,即使不爽也只能灰溜溜地躲到榕樹下休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竟然靠在樹榦上呼呼大睡起來。

「醒了嗎?」

睡得昏頭昏腦的我忽然聽到身旁有人在說話,我倏然起身,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說:「睡夠了嗎?」

我搖搖頭,坦誠地說:「沒有。」

「太陽很大,那你回去睡吧。」俞教練突然冷幽幽地又道。

我愣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她轉過身說道:「你明天不用過來訓練了。」

這是什麼意思?不用過來訓練?

如果是從前,不用訓練對我來說簡直是一個恩賜,今天我卻感受到了這句話里別的含義。

俞教練的意思該不會是取消了我的參賽資格吧?我忐忑了半天又回到了操場,委屈地走到俞教練的旁邊,主動認錯道:「俞教練,對不起,我今天的狀態是有點不好,請你再給我一個機會。」

俞教練瞄了我一眼,吹響了口哨,對著在場的選手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說:「今天的訓練就先到這兒吧。」

直到場上的選手散去后,俞教練才問道:「小慕,你是不是腳受了傷?」

「我……」

「以你現在的狀態的確不適合參加比賽,等你的腳傷好了再說吧。」俞教練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走了。

雖然已經到了十月末,反常的天氣卻依然燥熱萬分。我獨自站在操場上,胸中夾雜著委屈和不平。如果沒有機會參加比賽,那麼我這半年的訓練就都白費了。

茫然無措的我抓著一根狗尾巴草擺弄了半天,最後長嘆了一口氣,拍掉身上的灰塵,仰起頭對著刺眼的陽光,直到眼睛又酸又疼,才打了一通電話給米妍。

我站在宿舍樓下等了半天,終於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米妍出來。我一臉不滿地抱怨道:「你在幹嗎呢?等了你快半個小時了!」

「你不是說要去校外吃好吃的嗎?我總得換一身漂亮的衣服吧?」米妍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見我悶悶不樂,她好奇地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還是不說話,米妍卻突然異常興奮地碰了碰我的手臂,一臉驚喜地說道:「咦,那個人是不是謙哥啊?」

我抬頭一看,那個站在宿舍大榕樹下的身姿挺拔的男生果然是顧謙之。我慌張地躲在米妍的背後,想偷偷溜走。他這個時候來找我,該不會是來興師問罪,問我為什麼偷偷出院的吧?沒想到米妍竟然先叫了顧謙之:「謙哥!」

這回,顧謙之也看見了我。看來我是躲不過去了,只好灰溜溜地過去跟他打招呼。

「躲我躲夠了?」他冷冷地反問道。

米妍似乎從未看過顧謙之發火的樣子,弱弱地解釋道:「謙哥,其實那天是我接小慕出院的。」

「不關你的事。」話畢,他拽著我的手臂把我扯到了一旁,質問道,「那天出院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

我掙開他的手,不滿地回道:「幹嗎那麼凶啊?」

我出院和他有關嗎?

「我問你那天幹嗎自作主張地出院?」顧謙之擰著眉,又重複問道。

「我又沒病,幹嗎老是待在醫院?而且我還要訓練。」

「是嗎?你這樣的狀態可以訓練嗎?」他沒好氣地反問道,「俞教練難道不知道你受傷了嗎?還會讓你訓練?」

「你什麼意思?是你和俞教練說讓我退賽的嗎?」我惱怒地反問。

「對!」他也不否認,反而目光灼灼地注視著我,「就算俞教練讓你參加比賽,你也不會贏!」

我被他的話刺激到了,恨得連牙齒都在發顫。那一瞬間,「新仇」和「舊恨」交織在了一塊兒。

如果不是他,我就不會成為體育系的學生,也不會在其他系的人的眼裡成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女生。

我終於發飆道:「我的事,你別管好嗎?別以為你真的是我的誰?叔叔跟我爸的關係可和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無關!」

他更加生氣了,額頭青筋突出,薄唇隱隱地抽動著,半天才語氣陰沉地說:「好,我不會再管你。」

話音剛落,他就果斷地轉身,氣憤地走了。

我冷哼了一聲,回頭時發現米妍還愣愣地站在不遠處。我走過去,拍了拍米妍的肩膀:「傻了吧?發什麼呆?該不會是被顧謙之發飆的樣子嚇傻了吧?」

見米妍還是一動不動,目光無神,我又道:「唉,顧謙之實際上就是這樣一個人。你也別太失望了,只怪之前沒看清楚他。我兩歲半就認識他了,他這種脾氣,誰都受不了的……」

「哇噻,沒想到謙哥生氣的時候也那麼帥。」米妍突然大叫一聲,捂著雙頰,羞澀地笑了。

「……」

「帥呆了!」

「……」

自從我和顧謙之大吵了一架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繫過了。這樣也好,反正我跟他有仇,而且這個仇還的確影響了我一生的命運。如果不是看在老顧和男神的面子上,我才懶得理他。最可恨的是白白為顧謙之送了一次夜宵,我卻沒有和司明旭有實質性的發展。

我的腳傷還沒好,不能接受訓練。我原本想的是到時候獲得冠軍,給老顧和寶儀姐姐一個大大的驚喜,現在我卻連參賽的資格都沒有了。我一想到這一點就喪氣,乾脆連周末回家都被我給取消了。

老顧見我這周沒有回家,給我打了一通電話。我剛接起電話,就聽到寶儀姐姐在那頭嘮叨個不停:「都好幾個周末沒回家了,你是怎麼做閨女的啊?真是念了大學就忘了爹娘。」

「哎,我不是準備比賽嘛。」我拿遠了手機,回道。

陳寶儀絮絮叨叨了半天,才被老顧奪回了手機,道:「小慕啊,你媽看你周末沒回來,特地煲了一鍋靚湯讓謙之給你送去。」

「顧謙之?」

「你媽媽還整理了一些換洗的衣服讓謙之給你帶去,你記得今天抽時間去找你謙之哥哥……」

聽到這話,我滿頭冷汗,卻沒敢和老顧說我這回和顧謙之徹底鬧翻了的事。掛了電話后,我冷靜了一會兒,心想,靚湯讓給顧謙之也就算了,可是換洗的衣服必須拿回來。

我給顧謙之打電話,可過了許久也沒人接。我想了想,一邊朝男生宿舍走著,一邊繼續撥打顧謙之的電話。不接也就算了,沒想到最後他竟然關機了!顧謙之真是太記仇了!在男生二號宿舍的樓下踱步了半天的我終於硬著頭皮沖了進去。

到了顧謙之的宿舍,我抬頭看了看顧謙之的上鋪,被子下壓著一個枕頭,並沒有人。我惱怒地問道:「顧謙之呢?」

小丁坐在書桌前翻著書,根本無暇看我。

「顧謙之到底去哪兒了?」我厲聲地質問他。

小丁終於抬頭看了我兩眼,嚇得猛地起身:「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這個書獃子也太全神貫注了吧,我在他宿舍里徘徊了這麼久,竟然把我當成了空氣!

我輕哼了一聲,道:「問你也是白問。估計就算前一秒發生了大地震,你也不知道。」

「地震了?」他懵懂地皺了皺眉又問。

「……」真是氣死我了,還害得我白走一趟!憤憤不平的我剛一出門,趕巧碰上了要回宿舍的司明旭。我一陣心花怒放,忙不迭熱情地湊上去:「嗨,司學長!」

「小慕!是你!」他一臉詫異,疑惑地問道,「你來找謙之?」

我點點頭,笑眯眯地說:「是啊,可惜他不在宿舍。」

「上次,真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我還沒搞清楚是哪一次,就忙不迭地說道,還一臉笑容地揮著手。

「我不是故意失約的。因為我和謙之去海濱浴場的途中發生了一點小意外,所以……」

「意外?什麼意外?」我一臉愕然,慌忙仔細地打量了司明旭幾眼,著急地問道,「你有沒有受傷啊?」

「哦,我沒事。」司明旭又道,「那天我們在去的路上,謙之的越野摩托車和一輛小車相撞。所幸沒有大意外,就是謙之的手骨折了。」

這些事情顧謙之怎麼完全沒有和我說呢?骨折?嚴不嚴重啊?我竟然有些魂不守舍,也顧不上司明旭,匆匆就往回走。等我回到座位上,意外地發現自己的位置上多了一個保溫瓶和一袋換洗的衣服。

我怔了怔,沒有動作。這時,米妍走過來,抱住了我的肩膀道:「那些都是謙哥帶給你的,不過湯已經被我們瓜分走了。」

這群「豺狼虎豹」也太狠心了吧,竟然連一滴都不給我留。我正要發作,米妍又遞來了一瓶跌打酒:「喏,給你的。」

我愣了愣,接過跌打酒,問道:「你買的啊?」

「廢話,當然不是我買的!」

「顧謙之?」

「嗯哼。」

我嗤之以鼻,表達了不屑的態度。可是當晚,我還是擰開了這瓶跌打酒,因為我天生有一種不隨便浪費的優良品德。

我越用力抹,腳傷處就越疼,但是只有讓腳傷快點好起來,我才能儘快去參加比賽。

在私下裡,我為自己加強了訓練,從蛙跳到慢跑。我感到很慶幸,因為自己的狀態越來越好了。雖然我仍對當年被迫選擇了體育系而感到不開心,但不能否認的是我熱愛跑步。

這世上有什麼辦法可以最快地忘記煩惱呢?對我來說就是跑步。只有拚命地跑,忘卻一切地朝前方奔跑,其他的一切都會顯得不重要了,那樣就能讓我忘記煩惱了。

除了永不停止的腳步可以帶動著人更接近理想的終點,真的別無他法!

當熱愛一樣東西,熱愛到根本無法割捨它時,只有依靠它才能證明自己的價值。

終於有一天,我還是鼓起勇氣走到俞教練面前,說:「俞教練,我要參加比賽。」

俞教練瞥了我一眼后,竟然不再理睬我。

她太過分了吧……

我又重複了一遍請求。

這回,俞教練終於正眼望了望我:「好。」

我有些吃驚,沒想到俞教練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她望了望操場另一邊由鄭振領隊的男生選手。鄭振老師身高一米八,有一身健碩的肌肉,儼然一個硬漢的形象,我們私底下都稱呼他為「真正老師」。系裡的許多單身女老師都對他有好感,連鳳姐也對他覬覦已久。重要的是「真正老師」只有二十八歲,可是鳳姐已經三十二歲了。

這樣說來,「真正老師」對鳳姐來說還真是一塊可口美味的鮮肉啊!俞教練道:「我從男生組中挑出一個選手和你比賽。若是你能夠跑過他,我就讓你繼續參加比賽。」

就算是以前的我都無法跑過男選手,何況現在我的腳崴了,還沒痊癒。俞教練明顯是想讓我知難而退……

可是,我這人骨子裡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執拗,又或者可以稱之為死皮賴臉。因為我已經打算好了,要是我跑不過那男的,我就沒日沒夜、死乞白賴地守在俞美鳳的家門口,直到她讓我參加比賽為止。

反正,我這人的臉皮夠厚!我果斷地說:「好!」

「那我去看看有哪一位男生願意和你比賽。」

話音落下,俞教練就大搖大擺地走向鄭振訓練男選手的地方。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男生跟著俞教練走來。

直到那個男生走到我跟前的時候,我才大吃一驚,這人不就是大痣嗎!

大痣也是一臉錯愕地看著我。俞教練瞥了我和大痣兩眼,道:「怎麼?老相識啊?」

「不是。」

「當然不是!」

我和大痣同時喊出口,俞教練又一臉詭異地盯著我看了看,才說:「那就開始吧。」

「各就各位,預備。」俞教練有力地喊道。

我站在第一跑道上,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發令槍響起,我全力加速,下了彎道后加快擺臂,雖然左腳還是有些不方便,但是我利用右腳的加速帶動左腳,讓我的速度越來越快。我閉上眼,咬緊了牙關,這一瞬間我想的只有終點!似乎我所有的動作都一氣呵成,根本就來不及管大痣是否領先於我。

直到我轉過頭,才發現大痣還站在起點。

這是什麼情況?我小跑回了起點。俞教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道:「好了,明天回來訓練吧。今天就到這兒了。」

眾人散去,只剩下我和大痣,我慌忙道謝:「大痣,剛才真是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剛剛讓我,我就不能參加比賽了。」

大痣摸了摸後腦勺,一臉害羞地說:「這也不是我的功勞啦。你沒看出來嗎?其實俞教練也是希望你歸隊的!」

「是嗎?我怎麼沒看出來?」我困惑道。

「怪不得顧謙之說你反應慢!剛剛是俞教練暗示我別跑,讓你沖的。」

我恍然大悟,看來俞教練還是對我寵愛有加,是捨不得放棄我的。

早知道我就省點力氣,跑得慢一點了。我頓了頓,突然反應過來,顧謙之居然對著外人說我反應慢!我憤憤不平地問道:「顧謙之他還說了我什麼啊?」

「也沒什麼啦,就說你反應慢,其他……」大痣慌忙閉嘴。

「其他什麼?」

「你和顧謙之真是一個脾氣。你就算崴了腳也要參加比賽,顧謙之上周五剛拆了石膏,就想迅速投入游泳比賽的訓練中。看來你們這對鄰居還蠻像的……」大痣又道。

「誰跟他像啊!」我不服氣地回答道。我靜下心一想,突然想到大痣剛才說顧謙之上周五剛剛拆了石膏,他找我興師問罪的那天不就是上周五嗎?「你有沒有去看顧謙之在跳蚤市場上的義賣?」大痣想了想又問道。

「義賣?」我鄙夷道,「他該不會要賣身吧?」

才拆了石膏,就去跳蚤市場上當義工,顧謙之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在跳蚤市場,學生可以進行一手貨或者二手貨的交易,商品的價格十分低廉,深受學生歡迎。

我一般很少去跳蚤市場,今天身臨其境,還真是別有一番趣味。跳蚤市場上,不同系的營銷手段更是別具特色。服裝系有先天的好條件,派出一眾模特穿著各式各樣的服裝走秀;而市場營銷專業的幾個賣家伶牙俐齒,甩著衣服大喊道:「穿上這條裙子,一秒變冰冰。錯過今天,就等於錯過了當上女神的機會!」

好不容易在眾多攤位中找到了法律系的,我看了看攤位上懸挂著的條幅,原來他們今天是為兒童福利院舉行的義賣活動。

法律系派出的是系裡的嫩草,一個個打扮得彬彬有禮,英俊逼人,果然吸引了一眾花痴女生,當然她們中的大多數人是來看男生的,而不是來買衣服的。

我在人群中找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了顧謙之。他正站在布簾的背後向幾個男生交代一些事宜,無聊的我也就順便淘一淘,看有沒有自己中意的寶貝。這時,攤子上的一條牛仔短褲吸引了我的目光。我仔細一看,發現短褲前面有褶皺和蝴蝶結,這倒是和我從前買過的一條牛仔短褲很像。

我放下了短褲,又在眾多衣服里翻來翻去,最後被一件桃粉色的西裝吸引了。我左看右看,總覺得哪裡不對,往西裝的口袋裡一摸,竟然翻出了一個用一元錢疊成的「愛心」。

我握著那個「愛心」,心情很複雜,就像黑雲籠罩的天空彷彿要有一場傾盆大雨,偏偏只擠得出幾滴小雨,真是憋屈得很!

這樣拙劣的手藝,這麼變形的「愛心」,這明明就是我疊的!這就證明這件西裝是我的!不止那件西裝和那條短褲是我的,這攤位上還有許多衣服都是我的!雖說這些衣服我已經不穿了,但它們都是老顧給我買的,還是為了讓我順利轉型為淑女而準備的!

我咬得牙齒吱吱作響,恨不得像吸血鬼一樣給顧謙之的脖頸來一口。

我努力地平復了一下心情,深吸了幾口氣,張嘴就喊道:「顧謙之!」

我自以為我的聲音大得有穿透牆壁之效,偏偏跳蚤市場太過於喧鬧,顧謙之根本就沒有聽到我的話,依舊在認真地和身旁的人說話。

他這樣子讓我更生氣了。我在場外對著顧謙之的方向齜牙咧嘴了半天,那副樣子就像是一個跳梁的小丑,目的就是要吸引顧謙之的注意。

他還是沒有發現我,倒是他旁邊的一個學生會幹事注意到了我。那個學生會幹事眨著眼,皺著眉,露出一副看我個人小丑秀的樣子。

我伸出手指了指顧謙之,他才恍然大悟,碰了碰身旁的顧謙之。

顧謙之這才發現了我,卻古怪地皺了皺眉,疑惑地看著我。

身旁不斷有女生擠進攤位,我也不速食麵對面地跟他對嚷,便做著口型,無聲地說:「這裡為什麼有我的衣服?」

他的嘴角微翹,也對著我無聲地說:「反正你也不穿!」

這是什麼破借口!誰說我以後不穿了?我憋紅了臉,又做著口型:「誰說的?」

他聳聳肩,朝著我淺淺地笑了笑:「阿姨說的!」

就在那一瞬間,我恨不得張牙舞爪地衝上前去扒光他的衣服。

見我生氣,他更是得意揚揚地挑著俊眉,做著口型:「你應該感謝我!」

我咬著唇,表示很憤怒,但是又拿他沒辦法,難道要讓我把自己的衣服買回去?他走向前方,朝我眨了眨眼,然後拿起一條我的裙子,對著攤位上的幾位女生叫賣道:「各位同學!這次義賣活動,一位匿名的同學拿出了幾套她的新衣服,希望能為這次活動做出一些貢獻!」他頓了頓,又說,「大家快來看看吧!」

幾位女生的眼睛根本沒空看裙子,而是直勾勾地盯著顧謙之,一副恨不得把顧謙之給吃了的模樣。

有一個女生甚至更大膽地問道:「顧主席,這裡有你的衣服嗎?」

聽得顧謙之一臉黑線。看到他一副尷尬的模樣,我得意萬分,也問道:「對啊,顧主席,難道你沒有為這次活動做出一些貢獻嗎?」

他狠狠地瞪了我幾眼,然後對著在場的幾位女生說道:「不好意思,我們攤位主要賣的是女裝!」

幾位不甘心的女生又嚷嚷道:「顧主席,我們只想買你的衣服!」

「……」顧謙之沉默。

「我看你身上的黑色外套就不錯,能賣給我們嗎?」

「……」顧謙之繼續沉默。

「我想顧主席一定不會介意把外套賣給大家的,畢竟這也是為了公益事業盡一份綿薄之力啊!」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我要買!」

「別跟我搶,我要買!」

眼前的場景真是一片混亂,幾位女生爭先恐後地要去脫顧謙之的外套。我半張著嘴,表示震驚。

最後,等顧謙之好不容易從混亂中出來時,上身就只剩下一件襯衫了。看著攤位上的數張百元大鈔,我訕訕地沖著青筋突出的顧謙之笑了笑。

誰想站在高處的顧謙之突然俯下身,低聲問道:「誰還要買我的襯衫?」

他的這句話明顯是在對我說的。我愣愣地望了望四周的人群,料定顧謙之絕對不會當眾脫下襯衫,於是仰起臉,咳了幾聲,大膽地說:「你敢賣,我就敢買!」

顧謙之直起身,微微地眯著眼對眾人笑道:「這位同學願意出五百塊錢買我身上的襯衫,大家謝謝她對這次義賣的大力支持!」

竟然要五百塊!顧謙之明顯就是在坑我的錢!現場進入了高潮,尖叫聲不斷。顧謙之竟然真的脫下襯衫,甩給了我。我手握著那件襯衫,就像是握著一個重重的獎盃,只好強扯著嘴角沖著現場的同學笑了笑。

我本來是想陷害顧謙之的,沒想到反而被他敲詐了五百塊錢!

我真是肉痛,肉痛啊……

接下來,顧謙之就露著他健美的肌肉,順利地賣出了所有的衣服。

當天校園的BBS上迅速冒出了一個帖子,名為《法律系學生會主席熱血甩衣義賣》。不過十幾分鐘,回帖就已經有幾十頁了。

「我的天,肌肉好結實!」

「好想捏一捏。」

「誰買了主席的襯衫?我好羨慕!」

「嗚嗚嗚……昨天我怎麼不在現場,我願意出一千塊買男神的襯衣!」

「……」

我抱著那件襯衫正想嗷嗷大哭。沒想到我剛準備用襯衫揩鼻涕時,就被米妍奪了過去。她小心翼翼地攤開襯衫看了看,用指責的目光瞪著我,叫道:「喂,你怎麼能夠這麼糟蹋謙哥的襯衫?」

「別攔著我,我要把它賣給那位願意出一千塊的同學!」

「謙哥的義賣多不容易啊,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轉賣給別人?」

「他不就是露肉義賣完了嗎?我只是成全他而已,他哪裡不容易了啊!嚶嚶嚶……我才命苦呢,硬生生地被顧謙之坑了五百塊!五百塊啊!那可是我半個月的伙食費呢!」

「我也願意出一千塊買下這件襯衫!」

我的眼睛立馬一亮:「看在你是我最好的閨密的分上,我打個五折好了,五百塊!」

「成交!」

當我攥著那五百大洋回到了跳蚤市場時,跳蚤市場早已收攤。我問了法律系的學生才知道,顧謙之早已回了系辦公室。

法律系的辦公室里,顧謙之正在開會。我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的一角,偷偷地探進了頭。

顧謙之站在講台上,神態沉穩,說話時,雙眼好像有奪目的光芒,讓人難以移開目光。我從前總覺得他說話沒邊沒際,好像總是在玩耍、戲弄一般,但他真正認真起來,倒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他正在安排善款要怎樣最大化地幫助兒童福利院,底下有一個女生卻老是打斷他的話。

「顧學長,我覺得……」

「顧學長,我有些意見……」

難得顧謙之還保持著平靜,臉上絲毫沒有不耐煩的表情。我想,如果是我這樣做,他肯定沒有好脾氣。

他終於發現了我的存在,暫停了會議,推開了門,把我拉到了一旁,問道:「偷偷摸摸的,在幹嗎?」

我豪氣地掏出五百塊錢,甩到他的面前:「喏,還錢!」

他毫不留情地接過來,對我笑了笑:「光榮榜上會有你名字的。」

「還是寫米妍的名字吧……」

顧謙之疑惑道:「為什麼?」

我吞吞吐吐地解釋:「唔,米妍借我的錢嘛!」

「哦。」他的目光里有些懷疑,但最後還是說,「知道了。」

「我收到了你拿來的湯和衣服了,謝謝啊。」我咳了一聲,沒好氣地說。

「不客氣。相反,我還要謝謝你。」他彎著唇,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顧謙之堂而皇之地賣了我的衣服之後,怎麼還能保持這種興味十足的表情呢?

我拿眼睛瞪他:「那你還是謝謝我媽吧!我先走了。」

「對了,阿姨讓你明晚回去吃飯。」

「哦。」

我轉身要走,他又道:「她說,讓我和你一塊回家吃飯!」

我猛地回過頭,睨了他一眼,還很生氣:「哎呀,我明晚還得去訓練,沒空啊!」

「是嗎?」他彎唇一笑,挑了挑眉,眼裡帶著深意,「還是在網球場訓練嗎?」

「要你管!」我恨得牙齒吱吱作響。

「顧學長!」

這時,突然插進來一個聲音,還是細細柔柔的聲音,我和顧謙之同時回過頭。這不就是會議中不斷向顧謙之提意見的女孩嗎?我剛剛只看到這個女生的側面,現在仔細一看,她長得很清秀,長發披肩,眼睛不大,但笑起來彎彎的。

見我和顧謙之站在原地未動,那個女生局促地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說話了嗎?」

我回了她一個笑容,嘴角一扯,望了顧謙之一眼,說:「沒有,沒有呢!」

以我作為女生靈敏的第六感保證,眼前的這個女生看顧謙之的目光有點不對勁。這裡面肯定有貓膩!「你好,我叫葉一橙!」她伸出手向我問好。

可是我半天沒動靜,只是打量著那個女生。她被我看得有些嬌羞,捂著臉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我眨眨眼,很認真地問了一句:「你用的是哪一款唇膏,顏色真好看。」

「……」葉一橙明顯被我問得有些尷尬。

顧謙之一陣無語,把我拽到一旁。我猛地甩開他的手,很認真地說:「她好像喜歡你。」

「嗯。」

「她好像蠻喜歡你的。」

「嗯。」

「那你喜歡她嗎?」

「和你有關係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說:「好像沒關係。」

「我明晚去接你。」他又道。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甩了甩手就走。沒想到第二天晚上,顧謙之真的駕著一輛寶藍色的趴賽停在了我的宿舍門口。他開的那輛車太過於拉風,立馬吸引了眾多女生的目光。一下子,法律系顧男神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人的消息就傳到了我的耳中。

「顧小慕,你的那位鄰居哥哥坐在那輛拉風的趴賽上已經在樓下等了你大約一個小時了。」小喬大呼小叫地沖入宿舍。

我戴著一個偌大的耳機,雖然沒有開音樂,但我故意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道:「啥?你說什麼?」

小喬用力扯下我的耳機,湊在我的耳邊大聲喊了一聲:「你聾了啊?」

我捂了捂耳朵,給顧謙之發了一條信息讓他把車開走,別再這麼招搖地停在我們宿舍的樓下,並加上了一句威脅的話:信不信我一怒之下把你的趴賽給拆了?!

我在校園西門的偏僻角落裡找到了顧謙之的那輛趴賽。見我過來,他遞過安全帽。我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哪裡來的車啊?」

他回頭望了我一眼:「剛買的,好看吧?」

我鄙夷地哼了一聲。他轉過臉,抿唇一笑道:「忘記告訴你了,我爸媽去旅遊了,後面的周末都得去你家吃飯了。」

「……」

「不高興嗎?」

「我爸媽怎麼能讓你去我家白吃白喝呢?你不付錢嗎?」我歪著頭問道。

他眨了眨眼,好像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道:「對,我不應該白吃白喝的。」

「……」總算有點覺悟。

「我賣身給你,以此來抵扣飯錢怎麼樣?」

我很認真地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他猛地伸出大手蹂躪了一下我的頭髮,說:「你能不能別滿腦子都是邪惡的思想?」

明明是你比較邪惡好嗎?我只是在想你到底值不值飯錢而已!

我一臉怨念地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上那輛趴賽。顧謙之啟動了摩托車,巨大的馬達聲震耳欲聾,我還沒來得及戴緊安全帽,唰的一下整輛車就飛了出去。

我從顧謙之的趴賽上下來,頓時覺得一陣頭暈。我跌跌撞撞地進門,發現陳寶怡早就做好了一大桌的菜。老顧還沒回家,我往沙發上一坐,頭腦昏沉得就要入睡時,寶怡姐姐突然喊我去廚房幫忙。

顧謙之起身要去幫忙,誰想寶怡姐姐一副他才是自家人,我好像是抱養來的模樣說道:「謙之,你坐。小慕,你過來。」

我不耐煩地問道:「媽,你都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了,哪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叫你來就來。」

我心不甘情不願地抬腳跟著陳寶怡去了廚房,灶上還有一鍋靚湯慢慢地冒著熱氣,香氣充溢著整個廚房。我不解地問道:「媽,不就一鍋湯嗎,怎麼還要我幫忙?」

陳寶怡神秘兮兮地拉住我問道:「你是不是和謙之吵架了?」

「沒啊,挺好的!」話音落下,我熄了灶台上的火,端出了那鍋靚湯。

我剛把湯擺在桌上,老顧就回來了,然後四個人就坐上了桌。寶怡姐姐真是心疼顧謙之,拚命地給他夾菜,顧謙之碗里的菜堆得高高的。他明顯是消滅不掉,慢吞吞地扒著飯,嘴角始終掛著禮貌的笑意。

我秉承著為顧謙之分擔的心情,從顧謙之的碗里奪走了一個雞腿,然後義正詞嚴地說道:「媽,你別夾了,沒看到人家都吃不完了嗎?」

「你怎麼知道你謙之哥哥吃不完啊?」寶怡姐姐又問道。

我不滿道:「媽,顧謙之是自家人,你就不要那麼客氣了。」

「這還用你說。」

「那憑什麼你不給我夾菜啊?我難道不是你親生的?」我用力地咬了一口雞腿,睨了身旁的顧謙之一眼。

「臭丫頭,你欠拍啊。」陳寶怡下手毫不手軟,狠狠地拍了我的腦袋一下,說,「你謙之哥哥的手臂骨折了,才剛剛恢復,而且還要參加下周的游泳比賽,當然得多吃點。」寶怡姐姐又給顧謙之盛了一碗湯,遞給他道:「阿姨今天熬的是骨頭湯,謙之多喝點。」

「那我下下周也得參加比賽呢!」我不滿道,「都不見你關心我。」

老顧突然抬起頭,有些訝異地看著我道:「你又要去參加比賽?」

我怔了怔,回頭望了顧謙之一眼,又道:「爸,怎麼感覺你不想讓我參加比賽呢?」

老顧有些為難地看了我媽寶怡姐姐一眼,然後笑了笑:「怎麼會呢?我家閨女肯定跑得最快!」

「那是自然的啊!」我得意揚揚地說道。

飯後,老顧一定要讓我送顧謙之。我一頭黑線,顧謙之的家就在隔壁,送什麼送啊!我打開家門,對著顧謙之說:「不用我送了吧,你走兩步就到了。」

話畢,我正要關門,他卻攔住了門,說道:「那我還是去和叔叔、阿姨告個別吧。」

告什麼別啊,是故意想和他們打小報告說我不送你吧!我鄙夷地哼了一聲:「走吧,顧學長,我送你。」

我努了努嘴,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趿著拖鞋出了門。我家和顧謙之的家分別是兩個相連的獨院,顧謙之的媽媽熱衷於養花,在院子里養了各式各樣的花,等有了種子后就分享給寶怡姐姐,以至於我家後院和顧謙之家的後院里的花都是「一胎所生」。

我站在顧謙之家的小院外,無聊地踢著地上的鵝卵石。夜色下那些嬌嫩的花爭相輝映,大有攀牆之勢。

「我帶你去兜風吧?」他突然說道。

「還是你那輛小寶藍?」我哼了一聲。我都快被風吹得腦震蕩了,還兜風呢!他點點頭,我慌忙拒絕道:「不要了,我還是回家了,突然覺得有點頭暈。」

我轉身要走,顧謙之卻叫住了我,反常地說:「對不起。」

這人抽風了吧,突然說對不起……

顧謙之接著說:「我說的是改了你志願的事情。」

我沒有說話,雙手放進口袋,急匆匆地就走了。

這件事彷彿過了很久,其實也就是一年之前的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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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請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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